第一次遇到老鬼的时候,剑儿才九岁,可一老一少颇为投缘,因此剑儿拿出雷池玉液,两人便喝个没完,真正算得上忘年之交。
不过老鬼很清楚,那时剑儿与其说是喝酒,还不如说是通过这种方式修炼。
剑儿不知道的是,她才六岁的时候,老鬼就经常暗中跟着她,自此以后,她就经常莫名其妙捡到宝物,而且都是无主之物。
这事儿小妖最先知道的是,后来又告诉盘凤,三人曾百般侦查,都没弄清楚原因。
见对剑儿有利无害,后来就索性不查了,有时三人还一起玩探宝游戏,直到两人喝过酒,小妖才忽然有些明白。
“吔!小丫头真不讲理,我拿了你的剑,不一路走一路等你来取么?啧啧啧,知道那一次我跑了多远吗?足足三千里,居然还能感应得到你的剑,从那时起,我就决心收你为徒,这是师父考徒弟懂不懂?”
剑儿见总是砍不着,索性就不砍了,只是在后面不停地追,一路山石陡峭,巨木阴森,两人就如两只轻盈的大鸟,向着远处高耸的山崖,在树梢上如闪电般飞奔。
不过其实在剑儿心里,已经隐隐觉得不对,以她如今的修为怎么还砍不到?不过因为知道老鬼的为人,所以懒得去深想。
“你的修为也不过是魂境后期,我都魂境八重了,还好意思做我师父?”
“小丫头瞎说什么?名师出高徒懂不懂?我徒儿——对了,以后见到她你该叫姐姐,她才比你大一岁,现在都已经进入道境四重了,你羞也不羞?”
“都是你自己吹的,我又没有见过,她要也像灵兮仙子那么厉害,七岁就能名满天下,还用得着你替她吹么?”
其实见到剑儿现在的修为,老鬼心里已暗暗吃惊,他就想不明白,这么好的天赋,怎么就死活不拜师?
第一次见到剑儿之后,他就明察暗访,发现她不仅没有宗门,而且还从来没有人指点,因此迄今为止他都不明白,小丫头怎么就能无师自通?
“修仙全靠自己琢磨,我老人家活了一大把年纪,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你这小丫头真是太奇怪了!”
“你能有多大年纪?几百年也敢说一大把?胡乱吹牛,天老爷肯定会收了你。道境老怪也不敢说年纪一大把。
即便闭生死关,只要年龄超过一千岁,就再已不敢出关,否则出来就遭雷劈。真正算起来,灵界修士能真正活个六七百年,就已经很长寿了,所谓修年不过千,仙龄不过万,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仙龄不过万?老怪物们都没听说过,你怎么又知道了?”
“怎么会不知道?就像修炼一样,进入命境,我就知道灵境怎么修炼,现在还在魂境,就明白道境和聚灵的关键,何况我还不需要聚灵。
我是不愿成仙,如果我想成仙,还不跟玩儿似地!哪像你们这些老不死,好不容易挨到飞升之日,结果还没见到仙门,就被五色雷劫轰得灰飞烟灭。”
仙门被封印,人们自然看不到,什么叫你是不愿成仙,如果想成仙,还不跟玩儿似地?难道小丫头不入六道,便可轻松穿越仙门封印?
老鬼听得一愣一愣地,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就从树巅栽了下来。
修士醉心于修仙,拼际遇抢机缘,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仙门重开,然后飞升仙界。
特别是很多道境老怪,为了有机会飞升,甚至不惜闭万年生死关,但大都在等待万年之后,再无开关之日,便已悄然逝去。没想到对于成仙一途,小丫头竟是如此淡然。
“小丫头,怎么就不愿成仙?”
“我家主人不能修仙啊!去仙界还有什么意思?”
“龙生九子尚不同命,仙凡之间,无异于天壤之别,怎么现在就说不成仙?纵然喜欢那臭小子,待其老去之后,也不过匆匆百年,到时候你再聚灵登仙,却也为时不晚。”
“你懂什么?我家主人聪慧绝伦,绝对是天命之子,不过是这一世没有觉醒,等我陪他转生下一世,肯定就能一起修仙了!”
见剑儿说得天真,老鬼自然不再多说,或者再长几岁,很多事情她就能明白。
转世何其难?不然鬼洲也不会有那么多鬼修了,就算能够转世,这一世的灵海和记忆,均不能传承到下一世,所谓下一世觉醒,更是无稽之谈!
“后面都是小老鼠的人?”
老鬼口中的小老鼠,自然也是指大皇子,刚开始是小妖叫老鼠,后来盘凤和剑儿提起大皇子,有时又成了小老鼠,以前和老鬼喝酒闲聊,剑儿提过几次。
“不用你管,上崖喝几碗酒就赶紧逃,我真顾不上你。”
老鬼攀崖如履平地,速度比草原上猎食的灵豹还快,同时带起猎猎山风,山崖上的矮树枯草还在风线上挣扎,他的身形已经上了半崖。
剑儿的黑色斗篷就像一朵蘑菇云,在雾霭中冉冉上升,虽然在悬崖黝黑的背景中,看起来并不快,不过到崖顶的时候,两人只是前后脚的差距。
其时已然天明,在崖顶找了块稍微平整的山石,两人刚刚坐下,剑儿忽然在老鬼胸口拍了一掌。
他的身子立即金光大放,老鬼发现身上的粗麻衣,居然转瞬间就变成了月衣和黑丝罗裙,他不禁有些愕然,这小丫头又有什么古怪?
“毕竟是我魂海所在,小丫头怎么就随便伸手乱拍?要拍死了……”
老鬼的话音戛然而止,随即豆眼圆睁,露出一脸的惊骇,他发现自己粗粝的嗓子里,竟然发出了娇媚的声音。
结合已经变幻的装束,心里忽然就明白了,再看眼前的小丫头,同样在眨眼之间,也变成了翩翩少年。
“贴在我胸口的,难道是传说中的幻影符?这可是仙家手段,灵界那几个最著名的符道大师,俱都不能炼制,你在哪儿弄到的?给我几枚行不行?”
剑儿并不理他,只是从裙袋里拿出十斤的酒葫芦,又取了两个酒碗,她一打开葫芦盖,一股雷弧电闪而出,顿时酒香弥漫,中人欲醉。
剑儿一侧葫芦,金色的酒液倾入酒碗,无数细小的电弧在酒液表面翻滚,老鬼呆呆看着,神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石化。
灵界通行的标准,装酒的葫芦一般有一斤、三斤和十斤三种,也称为小酒葫、中酒葫和大酒葫,一坛酒一般是一百斤。
“老鬼,等到云开雾散,追兵就能看清我俩,待他们追来你就逃跑,可不要逞强,千万不能趟这浑水。”
不用细看,老鬼也知道自己的外貌,就是那个叫盘凤的小丫头,再加上剑儿化身的少年,还同样变了声音,要做什么事儿,他已然猜到了七八成。
离开灵都之后,老鬼本就一路跟踪着周从风,直到翻过红山,他才提前过来追赶剑儿。
“小丫头,你也得赶紧跑,小老鼠的师父追来了,现在大老鼠不在灵都,他就算把天捅破了,也没有人管,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老鬼刚说完话,就端起酒碗咕嘟咕嘟灌了几口,酒液粘在娇艳的嘴唇上……
这张脸像极了盘凤,这唇自然也不会例外!
电弧在唇上跳动,显得颇为动人,不过当他伸出粗厚的舌头,舔食唇边酒液之时,就未免有些大煞风景。
“老鬼,老家伙也不会管么?”
“盘大长老得顾忌盘家,如果那傻小子是传说中的天命之子,他自然会拼上老命,凡人就是凡人,没有一个道境老怪会庇护他。”
“哼,道境老怪了不起么?等我和凤儿姐姐入了道,一定把灵界闹个天翻地覆,现在那帮老不死谁要敢出手,将来我会将他们全部杀光。”
老鬼颇感无奈,只好低下头喝酒,至于周从风想干什么,他是在无意中偷听到的,所以这才赶来红城。小丫头天资这么好,如果稀里糊涂丢了性命,那就不好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