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从禁城上空远远传来,虽有数十里之距,却是聚而不散,苏客微微转过身子,静静地看着禁城方向,沉默了数息,这才传音过去。
“在小丫头身上,你难道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小辈胡闹?罗浩余,是不是别人把罗引那小子杀了,你也会说得这般轻巧?”苏客停了两息,才又突然开声,“我苏客独自看看山景,又碍着你们罗家什么事儿了?”
悬浮在禁城上空的,自然是罗家三祖中,属于灵皇这一支的罗浩余。作为道境老怪,在空中短时间停留,并不算什么难事儿。之所以不过来,是大家都非常清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以苏客一贯的强势,要想不让他出气,谁出来都办不到!
再说人老成精,在罗浩余看来,即便有什么事情,也不用双方面对面撕破脸,只需苏客知道他老罗还在,无论想做什么,都必须留有余地。
苏客转头负手,看向内城的天寺方向,却始终沉默无语,过了数息之后,终于有一声长长的叹息,随后是一个既苍老又温和的嗓音。
“老苏,我虽然也姓罗,却是怕你双拳难敌四手,所以才从灵山赶来,你想做什么只管动手,就算有什么事情,我帮你一块儿接着!”
“一个怂货,也配说这样的话?”
“当时魔军突出巫谷,兵锋直指帝京,不让步怎么办?罢了罢了,此心昭昭可对日月,谁知却因此背上了千古骂名。不过是前尘往事,我们都不必纠结,今天再怎么着,该出手时我肯定会出手,你尽管放心!”
“就这么想坐收渔利?罗上深,做你的白日梦吧!”
内城天寺,却是罗家的另一位老祖,听到罗上深的话,禁城上空原本平静的元力,忽然变得有些躁动,在无意间传递出罗浩余内心的不安。
苏客负在背后的双手,此时却是微微挥动,几面小旗无影无踪飞出。
几个老怪传音,自然只有老怪们能听到,如果毫无遮拦,让人得知皇族内部暗流汹涌,不知又要带来多少惶恐和不安。
紫金山灵道院,一个狭小幽暗的天台上,盘空正目视着南坡,一脸落寞地寂然而立,此时他已经感觉到,那种非常微弱的灵气波动。
作为阵道大师,盘空单从灵气波动就知道,这是周天万象阵阵盘。此阵一般都是用作护山大阵,阵盘一般只是用于局部空间封锁,但他并没有出手,无论苏客现在想干什么,即便去拆皇宫,他也不想去阻拦。
二月十四日傍晚,正从北方赶回灵都的盘空,见盘凤在月关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便匆匆向南而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小丫头不仅敢以情问道,还获得了天老爷的认可,似乎只是瞬息之间,就击碎了他坚硬的外壳。
什么大道无情?简直就是狗屁!
选择天道本来没什么大不了,可因为盘凤修习驻颜功,情根深种,他就对小丫头失望透顶。原以为道基已伤,难成大器,谁知情根深入道基,还能以情道入大道,这不仅让道基更加坚,还能让上天更加眷顾。
月关上庞大无比的气旋,让所有的道境老怪都心生羡慕,或者暗暗嫉妒,这样的气旋除了鸣凤仙子,纵然是其他四个道子,都没法与之相比。
月光彩凤直上九霄离开,尽管他已收到信息,小妖和盘凤已经被鸣凤仙子救走,可他还是在一个多时辰后赶到云岭,站在那棵万余年的老梧桐上,孤独地站了一夜。
在皎洁的月光下,在那棵万年老树上,盘空心中五六百年来,一直固守的许多东西,都被击得支离破碎。先是盘丁,现在是盘凤,其天赋之卓绝,无不是盘家乃至盘族数十万年来所仅有,可两人都因为他的偏见和冷漠,陷入九死一生之境。
这是多大的讽刺?
连盘家的事情都管不好,他又有什么资格出手?
感受到轻微的灵气波动,苏狂举起令旗一挥,前面的空间就像波纹一样散开,他纵身一窜,就穿越了透明的空间壁障。
苏狂非常清楚,整个别墅区已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封锁,而且这个空间内,没有他们无法应对的力量。他没有任何耽误,身形如青烟般向三号大宅飞掠而去,离围墙尚有数十丈之距,他就举起右手,在空中猛地劈下。
三道影子从周围的老树上飞出,闪电般扑进大宅所属院落,待苏狂飞越围墙,里面的五个侍卫已经被解决。一个黑衣人晃了晃手中的影像机,带头冲进大堂,苏狂闪身跟上,另外两人却留在院中,隐匿身形警戒。
除了苏狂以外,另外三位都是道境中期,拿影像机的是他堂兄苏九川,另两位是族中长辈,因此对付这几个魂卫,实在是轻松之极。
两人还没上楼,就听到粗重的喘息和露骨的呢喃,两人悄无声息闪进房门半掩的主卧,入眼就是一张宽大柔软的卧榻,以及卧榻上翻滚的……
好一幅活春宫!
苏狂毕竟尚未入道,至今还是纯阳之身,活色生香猛一入眼,难免有些热血上涌,他收敛心神闭上眼睛。
苏九川已是道境五重,可现在不过五十余岁,如果与道境老怪相比,还是名副其实的青春年少,见此情景自然兴奋,此刻正在不停瞬移,以抓取最佳瞬间。
“你们是谁,竟然如此大胆!”
雷芷音毕竟是魂境初期,很快就发现事情不对,因此一掌将罗子然推开,同时扯过丝被盖住身子,不过呵斥的声音中,却透出轻微的颤抖和内心的胆怯。
“这话怎么问我?怎么不问你姑父?”
苏狂已经睁眼,他此时的外貌,就如数百年不曾入世的怪物,苍老衰弱的声音,似乎总在不经意间,散发出腐朽的味道,不停地浸蚀漫长悠远的岁月。
“你怎么这般不小心,肯定是姑姑派来的,这下我完了!”
雷芷音狠狠地蹬了罗子然一脚,泪水忽然像开了闸,哗地涌了出来,同时用娇柔的双手紧了紧丝被,将身子裹得严丝合缝,这般举止似乎在证明,她并不缺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