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我被一队士兵从牢中带了出去,仿佛要见一位重要的人,我一直觉得是桓谦想开了,请我出谋划策来着,可没料到,见到的不是桓谦,而是别人。
互相通名后我方才知道,这人正是大败何无忌的桓振,此人仪表堂堂,神情冷峻,面如冠玉,眼若流星。甲胄不离身,和刘裕的气势不相上下,尚未说话,时而眼神中透露着寒冷的杀气,时而又温文尔雅,让人看不出敌意。
“先生请坐。”他客气的对我说道。
意图不明,不知道他想搞什么鬼,于是我便说道:“我为阶下囚,不敢言坐。”
“先生误会了,我从桓谦那得知先生能出谋划策,早在先帝(桓玄)在世时,覆舟山一战之前就曾预料战事走向,想必也有真才实学。”他逐渐向我靠近了几步,打量着,又继续说道:“几日前,先生与桓谦相见,谦私下里对我说过,此人若不为我所用,便杀之。”
“那么先生是否要杀在下?”我问道。
桓振:“此言差矣,如今我桓氏一族盘旋在江陵一带,本就兵微将寡,又缺少能出奇计的谋士、军师,若能得到先生帮助,则大事可成。”
我又问道:“桓谦不相信我,为何你会相信我?”
桓振:“毛璩攻克汉中,斩梁州刺史桓希,此事昨日方才发生,而先生几日前便能知晓,我料想,先生定是有能预见未来的能力,故请来此。”
这桓振确实还行,知道缺什么,用什么。
于是我便说:“那桓谦对我恨之入骨,屡次要我性命,而将军你偷偷将我请出,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话音刚落,幔布后传来一阵哈哈大小的声音,同时又走出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桓谦,这倒又让我迷糊了,唱的到底是哪出戏?
在牢房的另外一边,从外面来了一个宦官模样的人,对着看守小心翼翼的交代几句话,之后他们便毕恭毕敬走了过来对张唯等人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诸位都是桓将军贵客,刚才多有得罪,切勿见怪。”
说完立马给他们准备好酒食款待,这也是后来张唯和我说的事儿了。
我这边,看到桓谦,十分惊讶,看着桓振想问个究竟,桓振也许也知道了我困惑,便先开口解释道:“先生恐怕不知,正是桓大都督(桓谦)要我前去请先生前来,共谋江陵一事。”
说罢两人都不禁笑了起来,可是我还是对桓谦有所防备。
看过穿越剧的我甚深知,一个人是改变不了历史的,即使他在努力的想要去改变,可是也会阴差阳错的将事情转化为历史走向的巧合,顺理成章的依然照着原本的历史轨迹去发展。也就是说,即使我能预料到刘裕的接下来的动作,哪怕是全部提前告知,桓军依然会败,天命不可违,我也不敢逆天行事。
可是眼下,为了留得一条命在,又不能做欺骗之事,害人于水深火热之中,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至于后面再见到刘裕会不会略显尴尬当时也没往深了去考虑。
退一万步说,即使是穿越过来的人,我也不可能记得每一个日期发生过的每一件事,常常会后知后觉。书到用时方恨少,这段历史确实跨度有点大。算了,勉强先应付这帮人。
于是我便说道:“承蒙将军关照,某愿为将军效力,但是我那帮兄弟......”
桓振:“先生大可放心,他们依然归先生调度,马上我便释放,而先生与其余人等,今后都住在桓府便可。”
“那我得回去和我那些兄弟们说一声,防止他们蒙在鼓里,正好里面也有刘裕的部下,我去劝劝他们,为桓将军效力。”我临走时说道。
桓振:“如此甚好,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望先生多多劝解。”
后面桓振派了四个人随我一同前行,而这时我进出大牢已经是自由出入,只是那四个人像是监视我的样子,面无表情,又说不出到底哪里有些不对。
进入牢中,先前的看守对我的态度已经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说话客客气气,一副谄媚的样子,我对桓谦派来四个手下说:“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去劝劝那些朋友。”
没走几步,后面四个人冤魂不散一样,又跟上来,我走他们也走,我停他们也停。我再次小声的重复:“这次谈话非同寻常,其中有刘裕的部下,我得和他们单独谈,希望你们不要叨扰,事关重大,如你们依然紧随其后打扰谈话,我会禀明桓振。”
他们一听桓振,互相看了一眼,心有灵犀一般都出去了,我望着边上的两个牢狱看守,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两个,也给我出去。”于是便灰溜溜走了。
我把那几人聚集到一起,说明了原委,当即就有人反对,其中一个叫马仲未的人原先是刘裕部下,听到我打算反刘投桓谦等人的事,当即跳出来表示不同意,另外李荣、刘锫这两名刘裕旧部也犹豫不决。
而我们这边一帮原班人里头名叫陈石的人却很明事理(原张唯的部下),他看出了我的韬晦之计,陈石说道:“画先生是否计划暂时委身暂投桓谦,待时机成熟便里应外合?”
我甚是惊讶,原本只是张唯手下的一个小土匪,竟然有如此觉悟,我点点头:“陈兄弟见识不凡,你继续说。”
陈石便将我的打算都说了出来,和我的计划八九不离十。
可是另外三个刘裕部下仍然将信将疑,我便安慰说道:“不出三个月,刘裕必定二次伐桓氏残余。”
他们不解道:“为何要三月之久,不如趁桓氏一族立足未稳,一举歼灭之。”
我摇摇头:“桓氏根基在楚地,时间长短都没有太大差别,而刘裕西征,必定要先稳定后方,这需要时间,倘若后方桓玄残余兵力趁机作乱,这甚至会让刘将军(刘裕)陷入两地作战,首尾难顾。”
后来许久不说话的张唯、刘韬出来支持我:“向来大哥说话都算的很准,不会骗我们,更不会把我们陷入不忠不义的境地。”
看他们还在怀疑,我便开玩笑说:“最多半年,刘裕必平定江陵,甚至整个楚地,届时我与刘裕相见,三位可要为我作证,我是曲线救国,并非真的投降。”
说罢他们几个人笑出声来,我就当他们默认同意了。
“敢问先生,何事笑得如此开心?”桓谦突然走进。
回头看时,桓谦阴森森的带着假笑,离我大约二十步远,应该是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
我便起身道:“拜见大都督,众位兄弟已同意,反刘裕转投大都督帐下,望将军给他们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回过头来对他们使了个眼色并说道:“还不赶紧拜见大都督,这位便是桓谦桓大人。”
他们立马心领神会,忙行礼。
桓谦得意的笑着:“如此甚好,甚好,既然这样,那就都走吧?”
“走?去哪?”
“先生好健忘,这牢里哪里是先生呆的地方,方才桓将军(桓振)已安排先生,随我去桓府同住,方便照应。”桓谦说道。
我这才想起来,差点忘了这事儿,立马让众位兄弟往外走,再也不用呆在牢里睡稻草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们一干人等都无所事事,除了我会隔三岔五被桓振召见,而桓振这段时间除了吃喝玩乐,似乎也是逼急了,不甘心蜗居江陵,又没有兵力对外扩张,使得性情大变。稍微有人抵触,便鞭挞手下,甚至很多人惹上了杀身之祸,而我也只能小心驶得万年船,尽量顺着他的想法来,力求自保。
期间我也是主动献计找点存在感,因为一旦失去了作用,我也没什么价值了,于是我便对桓振说道:“自将军打退刘毅的西征军后,接着又打败了东进的益州军,斩益州将领柳约之可谓慎用神勇无比,就连三国时期锦马超也稍有不及。”一顿夸赞让桓振先开心一点,随后我又说:“将军,某夜观天象,接连几日有流星自东向西坠,此预示东边不时会有大敌逼近,将军不可不防,另外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桓振:“先生但说无妨。”
我:”将军为何不考虑西进,当年东汉末年,刘备正是借居荆州,不断向西扩展,从益州到蜀中,方成一方诸侯,三足鼎立。“
桓振:”先生之言我也曾想过许久,只是实在兵少粮危,且北方,东方皆有敌......“
“万万不可!”一旁的桓谦连忙阻止:“此时只能自求多福,一旦离开,江陵要想再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千万不能离开江陵远征,若以现在的兵力,坚守不出,刘裕自然退去,如果分兵东进,防守薄弱,江陵是怎么也守不住的。”
所以东进一事,就此作罢。
而我那些兄弟们倒是不闲着,整天也就吃吃喝喝,偶尔去练兵场转转,或是在院子里练习武艺,或是喝酒解闷儿。
但是好景不长,一次正在朝堂商议部署之时,外边急急忙忙进来一个小兵:“报告将军,前方探报,刘裕率军向西开进,前军已抵达寻阳!溪口告急!”
桓振没有惊慌,仿佛他时时刻刻在准备着,该来的总是回来,果真刘裕没让桓振等太久,东边建康政府方面终于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