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应验张小柔之言，周念凡上句话刚说完，房门口便响起张当山的咳嗽声。
“父亲！”
“家主！”
两人接连呼应。
张当山大步踏入房门，抬眼看了看浅浅躬身的张小柔，而后又神色复杂的望向周念凡。
“小柔，你先出去吧，我有事情要跟小凡单独聊聊。”
张小柔闻言轻轻点头，见周念凡始终保持云淡风轻的模样，满是忧色的眸子转动许久才从后者身上挪开，缓步走出房间。
从容不迫走向房间内茶桌旁，张当山示意周念凡落座，而后自顾自的沏茶，完全没有家主的姿态可言。
两人相对而座，如同至交好友。
看着眼前络腮胡密布，脸上留有少许被岁月打磨而露出皱纹痕迹的张当山，周念凡不禁回忆起年前往事。
当年，周念凡刚抵达此界时，面对的就是张当山这位死灵阶强者，恰巧，此时张当山遭人陷害，身染剧毒。
尽管没有任何修为，但道法以山，医，相，命，卜五论为根基，周念凡最终还是凭借高超医术，成功将张当山治愈。
后来两人相谈甚欢，张当山发现这个小伙子虽然没有任何灵脉修为，但对医术，阵法，音律等方面造诣颇深，便邀请其进驻张家客卿长老，充当张家小辈的老师，甚至连他自己，都会时不时向周念凡请教。
反观周念凡，由于刚抵达陌生世界，没有固定落脚点，更不知这是个怎样的世界，于是，便顺其自然成为张家客卿长老。
总体而言，周念凡对张当山是打心底尊敬，毕竟知遇之恩，难以为报。张当山则既是对救命恩人心存感激，又衍生爱才之心，尽管周念凡修为并不高深。
张当山为两人添上茶水，盯着周念凡，沉沉叹气道：“妖兽猎捕赛已经过去，先生不必放在心里！”
“是我高估了柳家一众天之骄子，让张家声誉受损，本以为他们斩杀阴灵阶妖兽，并不会太过困难，毕竟这届妖兽猎捕赛涉及圣典盛事选拔，柳家应该动用不少底蕴。”
周念凡端起茶杯浅酌，心底开始翻涌起悔意，此次柳家三位阴灵阶天骄参赛，居然连阴阶妖丹都拿不到。
当然，妖兽肉体十分强悍，如同柳钰所言，击败容易斩杀确实太过困难，不过在允许联手的情况下，三位天骄居然没能斩杀阴灵阶妖兽，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张当山捕捉到周念凡言语之中的关键，面庞布满不可思议，问道：“依先生所言，斩杀三头阴灵阶妖兽还不是你的极限？”
“侥幸罢了，张家主你是知道的，在下不才，对于阵法之道略有研究，进入参赛林域后，迅速利用地形之利布下阵法，恰巧碰上两头阴灵阶妖兽因食物争夺围攻另外一头，属实做了回渔翁！”
周念凡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又端起茶壶续上。
张当山并未细问，只是端起茶杯细细品茶。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尽管张当山很好奇，为何周念凡没有任何灵脉，还能在一年的时间里完成开脉，修炼至锻气纳灵巅峰。为何一个毫无修为的弱者，会对医术，阵法，琴棋书画等各个方面都略有研究。
要知道，一年时间完成开脉锻气，就算是在大宋帝国，也几乎没人能做到！
当然，张当山特意提醒过周念凡不要暴露天赋，他不想让其卷入两家恩怨情仇。
可张当山没料到，今日柳钰当众羞辱，周念凡也没有展现天资回应众人，这份坚韧，让他侧目。
抛开修为不谈，年仅二十四岁，做到几乎万事全通并不容易，在这之前，他做了什么？来自哪里？这些，张当山都无从得知，也从来没有过问。
“我会对外宣布，妖兽猎捕赛你的成绩，是三头阴灵阶妖兽自相残杀才得以取得，毕竟这关乎张家声誉！”沉思许久，张当山缓道。
周念凡点点头，不再言语，房间内开始陷入平静，只有青瓷茶具时不时发出碰撞之声。
“请问家主，圣典选拔大概还有多长时日？”
许久，周念凡发问打破已经持续有些时间的平静。
张当山眉头一皱，道：“先生还是想参加这届圣典海选？”
周念凡轻轻点头，目光始终汇聚在桌上茶水，他明白，接下来即将面对张当山排山倒海般的怒火。
“你疯了！我说了很多次，圣典海选之事万万不可贸然参与，先生为何如此执着？”
张当山豁然起身，双眼死死瞪着周念凡道：“你可知那柳元昊是何等心狠手辣？张家年轻一辈杰出少年，几乎半数夭折于其手，虽然先生只是张家客卿长老，但先生若是有什么闪失，我如何过意得去？”
周念凡继续品茶，淡淡回道：“谢谢家主好意，我意已决，无论如何都会参加圣典！”
张当山闻言，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周念凡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来回在房间内踱步走动几遍，终是激动开口道：“你听着，我不想再看到张家承受任何损失，哪怕你并不是张家的人！柳元昊可不是善茬，要是张家能覆灭，就算是让其当众废去修为，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皮，你信不信！”
“我知道张家与柳家的渊源，也相信柳元昊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举动，但是，我有参与圣典的原因，还请家主理解！”周念凡放下茶杯，淡然添满。
“你要知道，现在去别的城市镇集，没有条件就拿不到举荐，时间根本来不及，就算在临近城镇拿到举荐，最终也会在枫城与柳家对上，那时，你该如何是好？”张当山反问。
周念凡头也不抬，淡漠回道：“遇到了，便打上去！”
“这是来自一位锻气纳灵期修士的自信？”张当山轻笑一声，气得胡须都上下来回抖动：“抛开司徒家不谈，柳家年轻一辈会有数十位阴灵阶修士参与圣典选拔，包括修炼资源充裕的柳钰，你说，这与送死有何区别？”
周念凡闻言，终是抬头与张当山对视，清澈透亮的眸子中闪过坚定之色。
“我能在一年时间完成开脉，锻气，冲击纳灵，为何不能在圣典开启之前拥有击败阳灵阶修士的实力？”
张当山还想再劝阻，望着周念凡坚毅的脸庞，却也不知如何反驳，愣在原地半晌之后，转身气呼呼往房门走去。
“圣典盛事，半年之后开启，我答应举荐你参与会武，你好自为之！”
临行前，张当山缓缓道出这句话后，夺门而出。
房间内，随着张当山的离去再度陷入平静，周念凡依旧自顾自喝茶，一杯接着一杯。
张家府邸某处院落，此刻突兀响起沉重的叹息之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