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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夜斗

月明星稀,天空几块淡云飘浮而立,似静又动,像是被天地所困,又像是遨游之中,不受拘束,南林郡城,姑苏府内,游雪、贾更贵、李闯三人正面临入世后的第一场恶战。

厅外,是一块五六丈大的青石砖地,再向前便是走廊花园,屋舍俨然,几处要道此时已占满了姑苏府的弟子,连那房屋峭檐上也是黑影重重,寒光照衣,冷气逼人。游雪携贾李二人出厅门,瞥一眼四周,暗暗惊叹,这般布置竟为他三人而来,在厅内良久,他不曾发觉姑苏府何时安排得如此严密。

游雪退至那空地中央,蘧象未曾紧追,隔着两丈远而立,其后亦是姑苏坚一众,片刻后,几十名紫衣男子将那困地团团包围,游雪一眼扫过,每一人无不是练家子,皆是健朗有力,利器在手,咄咄逼人。游雪遂冷笑道:“今日蒙尊府‘优待’,彼时我三人还在吃鱼,今时却已成岸上困鱼,不知各位要如何捕拿?”萧郎讥笑道:“既已成搁浅之鱼,当然是手到擒来。”拂袖挥向游雪,邪魅一笑。

游雪挥袖格挡,登时叮叮几声,几枚黑针随之落地,李闯大怒道:“暗夜使黑针,为何下如此毒手?”萧郎脸有羞红之色,仍答道:“既是暗夜,何曾看见是我发出?”心中却属实忌惮不已,那黑针乃是他的独门暗器,明曰“拘命丧魂针”,针乃精钢所做,比缝制之针更为细小,针身又以毒喂养,黑气逼人,乃见血封喉之物,夜晚难视下更是百发百中,他怎会想到在游雪这儿折了帆。

蘧象歉然道:“是在下之错,望几位小兄弟海涵!”贾更贵讽道:“我等若被射中岂不听不到蘧老爷这句话了。”蘧象一阵脸红,羞愧不已,姑苏坚不以为意,威胁道:“几位想必也见到了,我府内之人无不是武艺傍身,几位若有不测,可莫怪我等没将丑话说在前头。”双手负背紧握,手心微微有汗。

游雪冷眼瞥了一眼地上兀自幽幽瘆人的黑针,属实心有余悸,萧郎如此偷袭行经可谓人人唾弃,但这才是游雪向往的生活,念及此处,游雪不禁洋洋而乐,笑出了声,姑苏坚众人赶忙戒备,使内力护住周身要害,亦是担心游雪突施冷招,贾更贵、李闯二人见此场景,不免得意表于面上,李闯打趣道:“害怕什么!”

姑苏坚众人登时炸锅,一年轻紫衣弟子闻言便抢先出手,喝道:“看招,无知小儿!”一柄长剑直向游雪袭来,游雪使左手双指捻住剑末,剑势未尽,掀起一股冷风,游雪未放在心上,中指轻弹,内劲直透剑身,那长剑不住颤抖,那紫衣弟子难以握住,弃剑放手,游雪遂将剑丢在地上,那剑触地便断成几片,周围众人无不惊骇。

萧郎见弟子受辱,倏尔出击,蘧象似口中有言,但为时已晚,那萧郎已跃至游雪面前,姑苏府众弟子共后退几丈,空地内便只剩游雪、贾更贵、李闯三人与萧郎,游雪示意二人暂避,萧郎不使兵器,游雪亦不出剑,二人登时拳脚互博,斗在一起,那萧郎人称“萧判官”,擅使一柄软鞭,道上人称“勾魂鞭”,常绑缚于腰上,以袍掩之,二人相斗几十回合,游雪使一些虎搏鹤纵之招,萧郎占不得半分便宜,反而守得匆忙,破绽百出,游雪右掌直取对方上肩,狠准之极,萧郎顿觉不妙,又故技重施,几根黑针自右边袖筒冷出。

二人贴身肉搏,那黑针怎好容易躲过,游雪上身急向后坠下,银针沿着面额抚过,萧郎并不感到惊恐,转而一条丈长软鞭自腰间而出,鞭身棱节参差有劲,萧郎挥鞭直取游雪下盘,游雪闻那鞭身暗劲撕风之声,不敢大意,右掌重拍地面,身体窜入空中,那被拍之处砖石碎裂,手印清晰恐怖,力大厚沉。

萧郎人称“萧判官”,以出手诡谲狠辣而致,常以黑针先发突袭,后以冷鞭缚敌,多年来战绩颇响,折在其手下有名之士很多。游雪以轻巧身法躲避两下致命之击,心中暗恼,自空中便使出一招“剑生耀光”,围观之人无不觉得双眼被针扎一般,那萧郎心中一寒,忙舞鞭护住周身,游雪倏尔便近,萧郎见对方使一柄残剑,当下颇为心安,“勾魂鞭”乃以密法而制,材料珍贵难寻,其表又暗镀金属,棱节处绕以金丝,非宝剑利器难以断其分毫。

那边二人斗得凶险,招招致命,蘧象眉头紧皱,额头冷汗兀自流下,二人孰高孰低,蘧象瞧得清楚,师弟萧郎只有守得份,而且破绽已出,游雪亦不紧逼,不是套路姑苏府的武功底数还是为何?待萧郎重复使招之时,游雪定会一招制胜,蘧象暗思道:“这小子武艺不俗,恐在我之上,只是两位师兄不在,今夜只能群起而攻之,否则府面无光。”游雪、萧郎二人又斗几招,一个是鞭如游龙海蛇,灵动飘逸,一个是剑招迅疾,寒光一片,萧郎渐渐不支,游雪摸透对方招数,正要制胜之时,那蘧象使不知从何处得来的一面乌黑厚盾,直掩杀过来,前后夹击。

李闯、贾更贵二人正欲上手,游雪大喝道:“不必!”二人遂忍耐不出,姑苏坚讥讽道:“狂妄无知!”游雪以残剑碰触那黑盾之上,竟无半点声音,似是鱼入大海一般,不见踪影,那黑盾不知以何物所制,反弹的力气极其厚实,直震得游雪手中残剑嗡嗡作响。萧郎见师兄出手相助,一条长鞭舞得更加潇洒自如,游刃有余,口中时而出口相激,游雪不为所动,仍守得严实,只待对方露出破绽,蘧象似是晓得了游雪的心思,换左手持盾前冲,右手竟直取游雪残剑,机会稍纵即逝,游雪使一招“鱼肚泛白”,撇下那萧郎长鞭,翻身急攻蘧象上身,剑影重叠,势如破竹,蘧象以右臂尽皆挡下,皮肉都无半点绽裂,游雪赞道:“好功夫!”攻得愈加严密,蘧象抽身回道:“惭愧!”三人顷刻又厮杀在一起。

姑苏府外,游雪使残剑与萧郎长鞭碰撞之声早已惊醒周围民居,连府内下人也不敢过多出门走动,姑苏府办事,谁敢掺乎,任他斗去罢,那巡夜的小吏路过姑苏府门口,长叹一口气,转身便续行走开,铜锣都未曾敲响几声,生怕惹下麻烦。中院内,萧郎挥鞭转守为攻,鞭势直围成一口丈高大瓮,瓮口罩着游雪的身影,另一边,蘧象使那黑盾亦是紧逼游雪,似是瓮盖一般,游雪在两者之间仗身法忽上忽下,一柄残剑挥得酣畅淋漓,无半点要败的颓态。

姑苏坚脸色渐沉,看得惊慌,心中暗道:“这小子有如此依仗,我倒小觑了他,今日若不斩草除根,来日恐被其报复。”沉吟片刻,姑苏坚以密音示匡超,道:“匡师兄,今日不可放过这小子,你使轻功在其上方夹攻,必可擒杀!”匡超稍思便提锏而出。

贾更贵、李闯二人正要上前相助,早已被姑苏府的弟子团团围住,转眼便恶斗在一起,只听得乒乒乓乓、铿铿锵锵、滋滋叮叮响声,唯姑苏坚一人独处一方,喜溢脸上,目观好斗。那匡超人称“阴阳书生”,擅使一把金锏,据说此锏传自姑苏向天,乃金钢互掺而炼,长约三尺,重达四十九斤,一挥之力便有百斤,姑苏向天人称“金锏铜臂妖”,“金锏”指其所使武器,“铜臂”指其所练“铜铸罩”之功夫,而“妖”字乃称其为人诡谲狡诈,匡超自小被姑苏向天收养,受其脾性影响,亦是难以被人琢磨,为人忽喜忽忧,多诈善变,阴诡之极,又使金锏阳刚之器,故此落得个“阴阳先生”之称。

那匡超在游雪上方挥舞着金锏,或脚踩蘧象之黑盾,又或足踏萧郎之鞭梢,四人搏杀盏茶时间,匡超都不曾从空中落下。游雪暗自咂舌,对方三人必是久经习练,否则怎能配合得天衣无缝,可三人仍是低估了游雪,游雪自幼习练“坤变拳”,如今正是有了用处,那“坤变拳”以身化地,极易应对围攻之势,一阵此起彼伏后,蘧象三人反倒渐感气力先衰,似是被游雪拖入沙地一般,漏洞显出,游雪亦不乘势追击,只是应付着,要一探对方武艺之究竟。

蘧象年已不惑,久在道上行走,哪能不知晓游雪本意,见己方处境愈加不利,拖下去恐会让他三人身败名裂,当下不加多想,使个眼色给那萧郎,萧郎自师兄那肃杀可怖的眼神中领会消息,倏尔暗器层出,黑洞一般的袖筒中忽而银针,忽而飞镖,又夹杂着飞菱隐梭,游雪大骂道:“卑鄙小人!”蘧象脸上一阵羞红,但招数仍不落下,持那黑盾将游雪躲开的暗器尽皆击回游雪身上。

中院花园走廊内,贾更贵正被一群紫衣男子缠住,听见游雪这边大喝亦怒急攻心,登时脚步虚浮,才拼出的优势又被夺回,那边廊檐屋顶上,李闯亦是被团团围攻,闻游雪之声便倏尔改招,不再留丝毫情面,急舞长剑,围攻的一男子武艺不精被其刺中腹部,惨叫一声,应声翻倒坠下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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