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离别的寒暄过后,大掌柜很认真的说了这样一段话:“寇大姐,谢兄,回到交州以后,找一处人迹罕至之地积粮囤衣,用不了几年天下就会大乱,与其在混乱之中颠沛,不如避世以保周全。”
寇京华夫妇包括秦小菀几乎同时屏住呼吸,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沈渊,表情惊恐万状。
等到寇京华缓过神来,压制住心中的慌乱,感谢大掌柜的提醒:“多谢告知!”
出去之前,寇京华走到沈渊跟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大掌柜瞳孔一收,轻轻地点头。
寇京华夫妇离开了这间屋子,秦小菀小声问:“你说的天下大乱是怎么回事?”
关于这个问题大掌柜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意味深长地说:“抬头看去乌云密布,天色如此昏暗怎能不下雨!”
第二百一十三原则,一直抬头看着天的人,肯定知道天气的变化。
秦小菀看了一眼窗外,眼睛里闪烁着惊奇和诧异,稚嫩的声音迷惑道:“不是正下着雨吗?”
大掌柜迅速将衣袖挡在嘴前,打了一个巨大喷嚏,揉了揉鼻子说:“昨天淋了雨,今天就感上风寒了,真倒霉!没什么事的话,我先送你回去吧!”
秦小菀一脸嫌弃,幽怨道:“该多注意身体了,你这个病秧子。”
大掌柜扶着秦小菀走出房间,唤来一位伙计,吩咐道:“去街上买些小孩和老人喜欢的东西,送到兰花小筑。”
翠羽楼后门口,秦小菀撑起一把伞,两人挤在一起走进雨里……
虽然大掌柜没有表现出来,但他内心还是疑惑,寇京华最后那句话在他脑海中再次涌现。
“我依稀感觉到赏舞那位公子对你有杀意,一定要小心他!”
大夏最恐怖的杀手白夜,纵然金盆洗手多年,但她这话还是很有含金量的。
真要说起来,殷允这几天也和第一次见面时不太相似,大掌柜知道这都是因为那个小承姑娘。可是他为什么想要加害自己呢?他有什么动机,他有什么理由呢?
大掌柜绞尽脑汁也没有想明白,但心里的疑云却散开了,瞬间豁然开朗,不再为此忧愁。只因他相信殷允不会为非作歹。
第二百一十四原则,虚无的猜想和决定,无需任何根据。
淅淅沥沥的雨中,一把白色油纸伞下沈渊扶着秦小菀缓缓前行,这一幕看起来更像是两人相互依偎在一起,有种朦朦胧胧的美感……
菊花小筑里大掌柜打着伞站在门口,看着秦小菀蹦蹦跳跳地进入房间坐上板凳,觉得有些滑稽,他轻笑一声说:“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
“哈哈哈~”秦小菀指着他大笑,稚嫩的嗓音响起:“瞧把你吓得,不进来坐会就赶紧走吧!省得到时候风寒又加重了。”
被她一通嘲笑,大掌柜心里忒不舒服,打着雨伞拂袖而去。
秦小菀坐在那里看着门外的雨,脸上一直都保持着甜蜜的微笑,喜形于色的她,开心地自言自语:“五年过去了,他的目光终于不再阴鸷,他褪去了令人厌恶的狠辣,他身心真正安静下来了,他又跟从前一样了,谢谢你殷允,遇到你他就重新活过来了……”
明亮的眼珠在眼窝中微微晃动,含情脉脉的眼神不断流转,目光中充满了炯炯有神的温柔,此时秦小菀的眼睛是那么炽热,就像她的心一样。
第二百一十五原则,沉寂已久的真诚,会在复苏之时依旧如故。
下午的时候雨停了,残留在天空的乌云时不时还会遮住太阳,躺在床上小憩一会儿的殷允坐起来伸了个大懒腰,从大掌柜今天送来的衣服里随便拿起一件穿好。
因为回来后洗完澡直接就睡了,他先是把浴桶里的洗澡水倒掉,然后拿个板凳坐在院子里,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小日子过得不错。
就在这时大掌柜来到梅花小筑门口,没有像往常一样客气,径直走进门,他一直注视着东厢房屋檐下的殷允。
就在殷允有所发觉转头查看的过程中,沈渊拱手行礼,抬头后笑着说:“寇大姐待会就要回交州了,公子可否愿意前去相送。”
殷允站起来回敬一礼,连忙说道:“当然愿意!方才太过失礼,想必已经让寇大姐和谢兄很生气了……”
大掌柜轻轻摆手,告诉他:“沈某已经为寇大姐解释了公子的行为,明白剑舞里的深意是公子对他们最大的肯定!不曾想公子竟如此懂舞!让沈某深感钦佩!”
沈渊的聪慧过人让殷允很是舒心,宽慰之余还有些嫉妒,立刻承让起来:“沈兄折煞我也!在下也就从观赏中悟出了些浅薄的皮毛,怎能与一眼就看穿实质的沈兄相比?怎敢接受沈兄的敬佩呢?”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兰花小筑里夫妇二人背着巨大的行囊走出来,寇京华转身将门扉紧闭。
殷允和大掌柜赶紧迎了过去,中止了正要开始的一波互吹。
四人在畅谈中慢慢向翠羽楼走去,路过老杨树,穿过后门,在一楼嘈杂的声音里走出前门。
翠羽楼前的街道上,他们说了很多告别的话,最后的一声保重过后,夫妻二人踏上归途。
在黄昏温润的红光里,在绚丽夺目的晚霞下,青州城街道的青石板依旧是湿漉漉的,上面还残留着一层薄薄的雨水。
殷允和沈渊并肩而立,他们一同看着二人安静地离开,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因为寇京华和谢禛身上都背着沉重的行囊,脚上穿的粗布鞋踩在青石板上积水立刻吸附在鞋底,每走一步都会溅起一些水花。
第二百一十六原则,生活中最不起眼的部分,也印证了我们的存在。
来时匆匆,去时匆匆,青石板上留不下足迹,溅起的水花就像是烟花绽放,为这趟完美的青州之行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现在的银两已经完全够用,从此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惊世骇俗的剑舞,也不会有最为萧瑟的笛音,只剩下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