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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千难万险 (2)

第十一章  千难万险 (2)

身恻不知何时到了三位不速之客,中间那人是个白髯拂胸的老道,身后是两名十二三岁的俊秀道重。老道身材修长,一双眼明亮有神,仙风道骨,飘逸如神仙中人,腰悬古剑,手执拂尘,正用悲天怜人的眼神注视着地上的九幽鬼王。

闵子建的呼吸似乎已经停住了。光天化日之下,松林下视界可以及远,而且在时时警觉之中,对方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身旁而毫无所觉,以一小段寸长松枝,击断了剑身,这份功力,想起来就足以令人毛骨惊然。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施主为何在此地杀人?”老道沉静地问。

“你……你是一……一道?”闵子建答非所问地惊问。

“不要问贫道是谁,请说明施主行凶的缘故。”老道冷静地说。

“这……这人叫九幽鬼王,是个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凶魔,罪恶满身,人人得而诛之。”闵子建硬着头皮说。

九幽鬼王在默运剩余的真力,准备行雷霆一击,拼个两败俱伤,因此已无暇分心说话。

老道淡淡一笑,从容发话:“施主差矣!这人如果罪恶满身,自有无理国法制裁。施主 即使是官府的执法人,也不可在此随意致人于死。上苍有好生之德,贫道清施主高抬贵手。”

“道长方外人,最好少管尘俗的琐事。”闵子建沉声说。

老道掀须谈笑,向右后方的小道重说:“清风,去看看那位受伤的施主接否需要援手。”

清风应了一声,笑嘻嘻地举步向九幽鬼王走去。

闵子建怎肯甘心?用断剑拦阻叫:“不许走近,少管闲事,退回去。”

清风应声止步,扭头用目光向老道请示。

“不必理会,快察看伤势。”老道神色不变,微笑着说。

清风向闽子建咧嘴一笑,顽皮地眨眨眼,重新举步,

闵子建鬼迷心窍,不甘心功败垂成,心说:“如能擒住这个小道童做人质。便不怕老道插手了,岂不两全其美?”

心急行动随之,他伸剑一振。小道童果然闪身避剑,恰好所闪的方向在他的左手前。他踏进一步,闪电似的左手抓出,半分不差地扣住了小道童的咽喉,他的手大指又长,小道童的脖子自然不够粗,一把扣住,像是捏住了鹅的脖子一般轻松容易。

可是,他感到扣住的似乎不是人的脖子,而是烫手的烙铁。不等他来得及放手,也不等他有任何反应,便感到右手曲池一震,断剑脱手落地,接着“噗噗”两声闷响,小道童的两只小拳头捣在他小腹上,痛得他眼前发黑,五脏六腑似已离位,人小拳头却沉重无比,像是千斤重锤撞击。

闵子建忍痛挥掌拍向小童的顶门,用上十成劲猛下杀手。

岂知眼前一花,小道童蓦尔失踪,一掌落空。

小道童人小身法快,像条泥鳅般灵活,从对方的胁侧滑过,到了闵子建身后,嘻嘻一笑,喝声“滚”声出腿出,一脚踢在闵子建的肥臀上。

闵子建的艺业修为本来不错,练气的造诣也够火候,只因为一时大意轻敌,小看了小道童,小腹挨了两记重拳,一中丹田一中****,骤不及防之下,怎吃得消?惊骇之下,手脚未免不够灵光。故被小道童所乘。

“噗”一声响,这一脚同样不轻。他身不由己,向前一栽,跌了个狗吃屎。

“起来起来。怎么来一次五体投地礼?不敢当不敢当。”清风抢至他面前鼓掌大乐地叫。

“不许胡闹!”老道轻叱。

清风嘻嘻一笑,一跳便跳至九幽鬼王身旁。

“小娃娃,小心暗器。”九幽鬼王急叫。

闵子建并未受伤,羞愤交加地挺身跃起,眼中涌上了重重杀况,正要向清风发射暗器。

“他敢?我师父会废了他。”清风笑答,又问:“老人家,你伤了何处?”

清风的口气相当托大而沉着,闵子建本能地心中悚然,扭头向老道看去。老道含笑而立,拂尘轻摇,若无其事地注视着他。他心中一寒,不由自主打一冷战,突然拔腿便跑,溜之大吉,像是受惊的鹿。

他向村落的方向狂奔,希望及时到村中报信示警。

绕过一座竹丛,突见前面的灌木丛中有人伏在里面,赶忙闪在竹丛下隐起身形。

对方也发觉身后有警,向灌木丛中一窜,一闪不见。

他发出一言信号,表明身份。

灌木丛中声息全无,对方并无信号回答。

他心中一懔,付过:“不是自己人,有可疑的人先到了。”

他向侧一窜,想绕道而过。

“喇”一声响,枝叶籁籁而动,一枚三棱镖贴胁衣而过,危机间不容发。

他窜入竹林深处,心中凛然。

双方皆不敢露面,各籍草木掩身以暗器袭击,僵持不下,谁也摸不清对方的来意。

柴哲从北面摸近小村,蛇行鹭伏藉草木掩身,接近了村子的北面,沿途并未发觉伏桩。

村中心有一座两层的石屋,宛如碉楼,在所有的茅舍中,如同鹤立鸡群。他想:“监视的人,必定藏身楼中,居高临下,我得小心。”

武林中的成名人物,为了维护声誉,是不屑用蛇行术的。他可不受虚名所累,找到一条通向村角的小沟,沟两侧草高及腰,掩住了沟面,他利用小沟作为通道,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了村的东南角,浑身污泥,变了一个泥人。

汕港村中只有五六十户人家,全是靠水吃水的渔民,但渔获并不在村中出售,每天有从外地来的大型渔船前来收购,渔船在湖中交货返村休息,仅带回供自己食用的鱼鲜,在村中是买不到鱼货的。

村南有一处港湾,渔船皆须经港口出入。半岛突出湖中的尖端,建有一座了望亭,可以看到渔船出入。

凌乱的狗吠,三五个惶然急走的村民,慌乱的牲口,破败的茅屋……这就是目下的汕港村。苍凉中潜伏着杀机,安静中隐藏着慌乱,愁云笼罩着这座与世隔绝的荒村,每一角落均弥漫着无穷凶险。

湖的西南角约三四里,三艘双桅船冉冉而来,风帆吃泡了风,破浪北驶。湖面不时有三两艘渔舟,轻灵地悄然往来。

村中心的石楼东面,木窗高高地支起,可以清晰地看到窗口铁栅后面的情景。一名带刀的青衣人露出上半身,身侧近窗角处,绑着一个女郎的身影,以青巾蒙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因此看不出她的脸型。

这是香饵,要钓柴哲这条金鳌。

如要救人,必须进入村中心,必须登上土石楼,必须从青衣人的刀下抢救。进入村中心的小巷又窄又小,两侧是茅屋,假使被人前后堵住,上面用暗器袭击,或者用火攻,万无生理。

柴哲接近了村东北,恰好最近一栋茅屋的后院,长满了作园篱的笔竹,近沟一面是一座长满青菜的菜园。他爬上菜园,贴在深畦下探头上望,哺哺地说:“晤!是了,可能是这一家。”

他略一打量,贴地爬上笔竹丛,小心翼翼地拨开一角空隙,悄然向里一钻。

后院门未上闩,轻轻一推悄然而开,毫无声响发出,显然门柱下曾经上了油。

他不假思索地闪身而入,顺手掩上木门,眼前一暗。

“且慢动手!”他低喝。

这是屋后的柴房,一个虎目生光的中年人,挺着一把锋利的鱼叉,作势推送,锋尖距他胸口不足半尺,从小窗透人的微光,反映得叉尖寒芒四射。

中年人狠狠地打量着他片刻沉声道:“你浑身灰土,不像是他们的人,你是谁?擅入民宅非好即盗。”

“在下是他们要等的人,姓柴名哲。”他镇静地答。

“你为什么要来?”

“在下有人质在他们手中。”

“你给我快快离开,越快越好,不许你入村。”

“大叔怕在下……”

“我可不在乎你的死活,却怕他们放火杀人毁了我的村。”

“但……他们与贵村……‘”

“为了杀你,他们已周详准备,势必毁了这座村。我宁可要你死,却不愿村中的子侄家破人亡。”

“但……大叔……”

“住口!你如果不偷偷逃走,我只好杀了你将尸首交给他们,以拯救全村。”

“大叔……”

“你走不走?”中年人凶狠地问。

柴哲淡淡一笑说:“听大叔的口气,果然不愧称一代侠隐烟波钓客。辛大叔,你不会动手杀我的。”

中年人大吃一惊,讶然问:“咦!你怎知在下的名号?”

“辛大叔,这里说话方便吗?”

“不要紧,在下的家小全在前面。”

柴哲掏出鱼鹰的绿王信记奉上说:“郭叔着小可持此信记,向大叔求助。”

烟波钓客审视信记片刻,递回苦笑道:“老弟,没话说,咱们只好作孤注一掷,请问你有何打算?在下将全力助你……”

“谢谢大叔概允,但不需大叔出面相助,请先将他们部署的情形相告,小可当会见机行事。”

“村中有几条小巷,人囚在村中首富杨四爷家中,绑在三楼上,有几个首脑人物占据二楼,机相策应,只等入内救人的人到达,便八面放火焚村。负责放火的人有四十余名之多,放火之物早就布置停当。村民皆被看管在屋中,火起时方许向外逃命。”

“那……杨四爷的宅院难道不怕火?”

“那是一栋用巨石垒造的石楼,火烧不了,只有两座铁门,闭上门便水火不侵。本是杨家用来防潮寇的石室,里面存有半年粮食,可以死守。”

“火一起,外面架柴草焚烧,里面的人不被熏死?”

“里面是复壁,闭上门窗不怕烟熏,有一条通向村外的地道,构造得十分坚固精巧,不但可作通风之用,更可以紧急时用以逃命。”

“地道通向何处?”

“出口在三里外的湖岸尖端,接近水面。”

“这些人来了多久了?”

“约半个时辰。”

“怪事?”柴哲哺哺自语。

“怎么了?”烟波钓客低问。

“小可与几位同伴衔尾追逐这些恶贼的另一批人,这些人显然是从劳家渡来的,为何像是已知咱们的行踪,存心在此等候小可一般?论脚程,咱们不慢。而且他们并不知小可追来,怎么……”

“这些人自然别具神通,先不管他们怎样来法,只问你有何订算。”

“被囚的人,辛大叔曾见过吗?”

“只见过背影,是个女的。”

“她目下……”

“她很怪,似乎来时并未上绑,与那些人有说有笑,不知怎又成了囚犯?”

“哦!也许……他们会不会用迷药?哼!万一她有了三长两短,他们将付出惨烈无比的代价。”柴哲咬牙切齿地说,虎目中冷电四射。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何打算?”

柴哲将鄱阳夺金的事—一说了,并简略地将与鱼鹰结交的经过说出,最后说:“依大叔所说,只有进人石楼,方可救人质,找上主事的人擒贼擒王,进入石楼之后,方能避免恶贼放火烧村。大叔能带小可从地道进入吗?”

“单凭你我两人,如何能对付那么多高手?”

“大叔在地道内等候,小可一人进入。”

“老天!你……你未免太不知厉害……”

“小可义无反顾,必须冒险一试。”

“我看,你还是三思而行的好。老弟,那人质与你……”

“她是小可的女伴。”

“她与那些人熟不熟?”

“不。”

“那……她来时与那些人有说有笑,而且……”

“而且什么?”

“似乎还带了剑呢。”

“她带了剑?”柴哲讶然问。

“不错,确是带了剑。”烟波客肯定地答。

“哦!恐怕……恐怕不是我的女伴。她的剑古色斑斓……”

“不,是普通的江湖人所用的佩剑。”

“怪事?”

“如果不是你的女伸,你还进不进去?”

“非去不可。”

“那……犯得着吗?”

“那几个主事人必定知道小可女伴的下落,因此非去不可,这是唯一的线索,小可不能放弃。”

“好,那……我带你走。”

“出村须……”

“不必出村,右面第二家是杨二爷的堂侄杨义的家,他家的内堂有一条地道通主地道,我带你从那儿进入。跟我来,走后院。”

石楼耸立在村中心,高约三丈左右,占地相当宽敞,形如碉楼,四周建有土砖造就的院墙,院门向南开,门楼前有一座半亩大的空坪。相距最近的茅舍,仅三丈左右,用火攻并不困难,难在石屋不怕火烧,闭上铁门和楼上的有铁栅木窗,谁也休想进去,除非等到楼内弹尽粮绝,不然很难攻破。不管湖寇或一般盗贼,不可能像官兵一样设有冲车云梯攻坚利器,所以这座石楼,可说十分安全可靠,不虞盗侵。

楼上共有一厅四房,平时是杨四爷的居室,后两房是内眷的住处,这时却成为一群蒙面 人的临时巢穴,杨四爷与所有的家小婢仆,皆被赶至楼下,暂时在楼下的一间小房内。地下室与地道口,皆被蒙面人所占据,不许外人接近。

楼上四房的石室内,共有八名青衣大汉,他们并末以巾蒙面。八个人监视着四方,从四面的铁栅窗凝神注视各处的动静。东面石室的窗口多了一个被绑了双手的蒙面女郎,故意现出上半身,面向入村的小径方向,用意是让入村的来客可以看到她,从她的眼中,可以看出镇静从容的神情,没有丝毫慌乱惶急不安的表情流露。

从西面石室的窗口,可以看到湖面的一切景象。三艘双桅船渐来渐近,已到了两里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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