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过去，被老太太安抚的童芳若冷静下来，忽而听见旁边的喝问，她下意识扭头，就见童芳凝双眼圆睁，一副完全不在状态的样子。
怎么回事？
被影响的童芳若根本没注意到刚才的情形，这时便满头雾水。
老太太的手在这时又落下来：“别看，不管他们。”
感受着自己头上的重量，童芳若沉默片刻，终是顺着老太太的话没有再看。
一炷香后，她从童正越的质问中得知了缘由，垂下的手瞬间攥紧，而后又一点点松开。
意外也不意外，童正越的自私冷漠是从没掩饰过的，能那般无视她，又如何不会对着别人？
只是这个别人，让她比较意外罢了。
“老爷，老爷啊……”
女子的哭嚎声传来，童芳若稍稍侧头，是宋氏。
宋氏一来，很快就将局面拉到她那边，原先还愤怒的童正越被一哄，什么火气都没了。
老太太的叹息将童芳若被移走的注意力拉回来，她微微垂眼，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放心。”老太太心疼地说，“今日的事，我这个做奶的，一定给你个公道。”
童芳若抿嘴，心中虽不抱希望，可面上却未显现。
“行了，你们几人也别凑在那边，这院子里那么多人，喊过来问问情况吧。”
宋氏心里一抖，极为勉强地说：“都是一家人，何须如此认真？”
自家女儿自家知，宋氏来的路上就猜出了缘由，如今可不能让老太太将事情深究下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责罚只会层层叠加。
可恶，芳凝太冲动了。
老太太眼神都没给她，直接问童正越：“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童正越皱眉：“不过是姐妹间的打闹……”
老太太一言不发的盯着童正越，直至他闭嘴才开口：“明面上瞧着确实是姐妹间的打闹，可这一日接着一日，童家连个安稳都没有，照理说我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婆子，也不该插手家里的事，可宋氏不管，你又偏袒，我不得不出来说个公道话。”
童正越面露难堪：“母亲，我何时偏袒了？”
老太太没有回答，反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理现在这事？”
“都是……”
童正越才说两个字，瞬间没了声音，他打算轻拿轻放。
老太太的手指在空中点了点：“你啊，这次你别说话，老婆子给解决了，也省的之后日日都闹腾。”
“是。”
童正越退让了，老太太直接叫宋氏往后边退：“你这个做母亲的，也别到前面来，人都道相夫教子，你虽有夫人名头，这四个字只做了一半，这错处也不少。”
宋氏不甘心：“我没有错，芳凝她……”
“住嘴！”童正越呵斥一句，对老太太笑了下，将宋氏扯到后方，“母亲说话哪有你顶嘴的余地？”
看着宋氏欲言又止的样子，童芳若心中冷意愈盛，像宋氏这种人从来不觉自己有错，只有疼到心坎上，她才会明悟。
垂眼遮住自己眼眸里的变化，童芳若安静的听着老太太说话。
“你是姐姐，走出去人人都会道一声是童家的大小姐，便是代表童家都不为过， 可如此的身份，你担得起吗？”
童芳凝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老太太却没准许她一直沉默，继续说：“这个身份你担不起，你从来没有维护过童家的脸面。”
童芳凝按捺不住：“芳凝维护过。”
“维护过？”重复着老太太轻轻一笑，“你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她当然不相信。
童芳若在心中暗暗回了一句，童芳凝真有维护的意思，就不会当着程安廷的面闹事，还摆出那般模样。
没有将家中的事情捅到外面，已经是童芳凝以及宋氏能做到的最后一点。
童芳凝咬牙：“芳凝本就维护了童家，为何不相信？奶奶，芳凝是无辜的。”
“你并不无辜，你也从未无辜过，罢了，多的话我也不说了，总归说了对你也无用，你且去祠堂跪着，没我发话，谁也不准靠近。”
童芳若面露惊诧，扭头就去看宋氏，果不其然，听到老太太的话后，宋氏直接被震在了原地。
“母亲，芳凝还是个孩子，您如何能罚她……”
老太太冷然的眼神移过去，宋氏慢慢闭嘴，低头时，眼底满是愤恨。
为何就不能像往日一样不管事呢？跳出来真是膈应人。
宋氏以为她情绪藏的好，却没察觉童芳若早将她的变化都看在眼中，视线一转，心头也有了别的明悟。
“奶奶这是偏心。”童芳凝不甘心的大喊，指着童芳若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您罚我，她也有错。”
她不能避过惩罚，那童芳若也别想，拉也要将人拉下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老太太摇摇头：“老爷，瞧瞧你这个女儿童被教的。”
童正越黑着脸，什么话都抵不过一句平淡的话，养不教父之过，老太太这是在说他不会做父亲呢。
“芳若，走吧。”
童芳若颔首，在跟着老太太走之前，冲着后方站在一起的童正越和宋氏行了一礼，这才离开。
如此作为，和地上的童芳凝形成强烈对比，也让童正越脸色愈发难看。
老太太打他的脸，连自己的女儿也打，实在是，实在是……
另一边，童芳若走在老太太身后，微微垂眼，忽而开口：“奶奶，您今日的举止，恐怕会让二夫人她们记恨。”
老太太走的缓慢，闻言满不在意的笑了笑：“你觉得，我不露面就不会被记恨了吗？”
“起码要比现在好。”
童芳若的话音刚落，老太太就停步转身，二人的视线相对，童芳若眉头微皱。
“奶奶可是有话要说？”
“有话说算不上，就是看看你。”
只是如此？
童芳若心头闪过这个疑惑，可没等她问出来，老太太就已经转身，背影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沧桑。
在后方看着的童芳若心头一紧，不知为何，竟然起了几分懊悔。
“奶奶。”
她一声呼喊，前方的老太太停下脚步，回头问：“可是有什么话没说？”
几瞬的沉默，童芳若跑了过去，双手扶住老太太，笑着说：“那倒没有，就是想问问奶奶是否知道水乳套装……”
风吹过，将人的声音吹远，天高云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