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墨夜压低了声音。
“晴贵妃身子不变,刚皇太后有话传到,命你不要过度伤心和劳累,只祭一祭就回去吧。”
柳儿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又不似刻意,但是太平宫周遭候着的宫女太监却也听的真切,少不得跑了去回禀主事的。
墨夜正不愿意在这里久留。一来两人都是贵妃的身份,霓贵妃横死,想来宫内宫外对墨夜的猜测颇多,此时来到这里,多行一步路,多说一句话都恐授人以柄,不如早早归去。二来霓贵妃和她早前曾结下梁子,一会儿见了霓贵妃的家人难免尴尬。有了柳儿带来的大赦令,墨夜心下里松了口气,感激的对柳儿点点头,知道这中间必然是因柳儿想的周到。
霓贵妃的母亲见女儿惨死已经哭晕了不知多少遍,只她弟弟理智尚存,看起来却也异常阴冷,拿了太医细细盘问,听得太医说出是中毒而亡,宫内外好似同时响起抽气声,连跪在旁边哭的伤心的容妃等霓贵妃的亲信也忘了掉眼泪。
墨夜知道太医这么说一定是司空寒授意,只是这无香的事情掩盖了过去,不知道毒源在哪里,太平宫上上下下的安生日子恐是过到头了。
墨夜像模像样的祭了祭,在众人似有似无的眼神猜忌中辞别霓贵妃弟弟等人,离了太平宫老远,心还是蹦蹦直跳,直怕自己刚才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让霓贵妃的家人看出端倪。
这之后有半月之久,墨夜始终呆在自己的小晴轩不曾四处走动,这是司空寒嘱柳儿带来的话,墨夜也不愿再抛头露面,只是听紫晓说起外面的纷纷扰扰,不觉心中一片迷蒙,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因何而起,又会因何而终。
贵妃被毒死,此事已经有天大,司空寒特命司政院查明,皇帝家的事本来不由这司政院管,只是死的虽然是贵妃,却是别人谋害,况这司政院的主事在朝中始终不左不右,命他们彻查,霓家和甄家都说不出什么,也断了一些麻烦。
墨夜只是终日在院子里喝茶闲逛,偶尔也练练字,却写的都是一些香草的名字,想着恐日后是个祸害,索性都烧掉,之后只拿些诗词来抄写,写了几日,觉得甚是无趣,再也不肯写。终日里只是坐在树荫下发呆,脑子里却思绪不断,总是担心着司空寒那边是否顺利。
墨夜怀孕已经七个多月,肚子日渐大了,行动多有不变,身体更加慵懒,可是终日忧心,晚上睡不安稳,白天却懒懒的。紫晓看在眼里急在心头,知道这些事肯定是和那一晚上有关,但是却不好多问,只好自己去寻了柳儿来,路上已经细细碎碎将墨夜的近况说给柳儿知道。
柳儿进院子的时候正看到墨夜半靠在软榻上发呆,没说话先笑了,“晴妃娘娘倒是得闲。”
“姐姐。”墨夜一惊,这才看到柳儿,见了身后跟着的紫晓已经猜出大概。
“已经这么显了。”柳儿来到墨夜的近前,细细打量了一番。“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只管告诉紫晓,我刚嘱她,虽然这个时候有些特殊,但也不能为难了你们。”
“姐姐,那件事怎么样了。”宫里大丧,一片肃杀,霓贵妃因家事显赫,虽未入住东宫,但依然葬入皇陵,封静贤妃。
“查了许久,疑点就在这香上,好在咱们早有准备,也没查出什么,只是霓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又苦无证据,整日里只是追着司政院的主事宋大人,皇上倒是乐得清闲。只是……”柳儿压低了声音,“怕是已经有人怀疑香动了手脚,我们那日的举动也瞒不过人,恐怕有变,所以这些天皇上也没准我勤来走动。”
“暂时没事就好,你只回去禀告皇上,我这里一切安好,只是院子里人多口杂,那晚的行动我们先想了些由头敷衍过去了,但怕有心人。”
“这些事皇上自有打算,你不要多虑,身体最要紧。”
“现在皇上恐怕最是为难,不知道身体可好。”想到前几日司空寒身体的状况,这也是墨夜最最挂念的。
“还好,只是晚上睡的太浅,时常叹气。”
想着司空寒以前是多么的邪妄不羁,有什么事能够惹的他总是叹气呢,恐怕也只是与墨夜的暗暗情愫。那样的一个冷峻邪王,竟然今天会入主朝堂之上,终日里为了这些事忧心不已,墨夜只叹造化弄人。
“我早就担心这个,特意让紫晓帮我弄了一些茶。”见柳儿刚要嗔怪,忙解释道:“这些东西平日里做惯了,并不劳动什么。有一些是早先就有的,就更是省事了。”紫晓听说已经从屋子里取出一个青花的茶叶罐子来。
“姐姐拿回去给皇上,这茶只当平日里饮水那么喝,没有什么禁忌。能安抚心境。”又笑了笑,“恐怕皇上不信,你只给他喝,还是不要说什么功效的好。”
太阳刚刚落山,大地一片淡粉色的余韵,墨夜用了晚膳正闷在屋子里看棋谱,只听得门帘响动,也只当是紫晓拿来的什么滋补羹汤,棋谱正看得仔细,也懒于开口,索性连头没抬。
半天那边竟没有任何的动作,墨夜有些纳闷,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双深邃晶亮的眸子。
“皇……皇上……”墨夜慌了神,从榻上下来,鞋子没有穿好,险得跌了一跤,却正好被司空寒跟上来一把揽住。
“有了身孕的人,怎么还是这么莽撞。”司空寒少有的柔情让跟着进来的柳儿和紫晓都是喜上眉梢,墨夜怔了怔,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来。
“你送来的茶我喝了,很好。”司空寒将墨夜扶正,挨着她坐下,顺手拿起跌在一旁的棋谱,“你还研究这个?”
“没有研究,只是闲来无事看看。”
“我来问你,那茶可有名字。”
“我浑起了一个,叫前尘旧事。”
“和给太后的香一样?”司空寒想起当日里墨夜的毛遂自荐,看她的眼神就更是意味深长。
“恩。皇上喝着可好。”
“倒是和平时喝的不一样,喝在口中并没觉得什么,只是鼻息间的余味,像是小时候的某种味道,一时又想不起来,问了柳儿才知道是你送来的。”
“皇上最近日夜操劳,这茶能舒缓身心,常喝对身体有益,臣妾不能为皇上分忧,只是这草茶能略表臣妾的心意。”
司空寒不说话,定定了看着墨夜,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还是能在她的身上看出以前的影子,可是晴贵妃的言谈举止又断不可能是墨夜故有的。只是那种故人归来的感觉,没来由的始终笼罩在两个人的周遭。
“皇上那件事怎么样了。”身边只有柳儿一个人,想来紫晓是出去备茶,墨夜这才压低了声音问。
“你不要多虑,只管照顾好你自己的身体。”
“我只是怕皇上于我这里往来走动,怕有人妄加猜测。”
“皇上来看自己有孕在身的妃子本就是天经地义,我不来才显得不正常,你就不要太过挂心了。你只是这样终日忧心,所以才会如此清瘦。”说完司空寒竟将墨夜的手腕捉起,将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只拿了拇指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