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上的杜鹃……步倾沣下意识的记起来,在民间买项圈的时候,那小贩说项圈和杜鹃琴有穿越千年的传说。
这把琴莫非是杜鹃琴?
不可能,宁语淳确实是死了,她的尸体被自己亲自推向了大海。
“咳咳……”他也因伤心过度跌入大海受了风寒,一直咳嗽不停。
李方刚好端上药,“皇上,该喝药了。”
步倾沣不动弹,根本不想喝药,他继续咳嗽,咳到嘴唇上有血迹了,他却麻木的擦去,李方心疼皇上,看着他长大,还没见过他如此痛苦过。
这样下去,皇上根本没有想治好病的想法,他这是在一心求死。
涵妃来求见过,皇上根本不想见,政事也都顾不上了。
皇后被毒死,是契国的大事,皇上却心如死灰。
李方有了个念头,一生他没有想过这么大胆的事情。
半夜,李方独自跪在宫中的一块空地上,他仰望上天:“先皇,奴才一生侍候您与当今皇上,忠心不二,只是皇上现在失去心爱的女子,身体渐渐熬不下去,奴才看着不忍心,想问先皇可否到民间寻访一位与皇后相似之人献于皇上,可奴才不知这样做是对还是错,请先皇给奴才提示,若是能找到,就是先皇也同意奴才的想法,若是没找到,奴才也定当尽心为皇上分忧。”
谁料,他手下的人一寻便寻了几个月,已是天寒地冻的季节。
步倾沣拖着病怏怏的身子,披着黑色的貂皮披风走在宫中花园,他经常来这里看湖。
香涵悄悄来到他身边,头靠在他肩上,“皇上,你真的这么爱她?”
等了太久,越等越让香涵明白,步倾沣真心爱着宁语淳,也渐渐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失败。
她连一个死人也争不过。
步倾沣不说话,呆怔的望着湖。
步香涵挡住他的视线,大喊:“别再看了,湖面已结冰,皇上还要看什么?”
“她曾说,她的眼泪是湖水做的。”步倾沣推开她,还是一直看着。
步香涵哭了,这样的话他也放在心上,天天来这里看。
“皇上,玉妃快生产了,你不去看看她吗?”哪怕他对别的女人上心也好,只要让自己看到他的心还活着。
步倾沣依旧沉默不说话,如今他什么事也不想听,不想管。
步香涵只有离开,她再呆在那里,步倾沣无视自己的存在。
片刻,天空飘起了雪花。
步倾沣伸开手心,接住片片雪花,它们溶化在掌心,他就想起宁语淳是如何的在自己面前死去。
她离开自己有近五个月了,可事情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李方公公带着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她的容貌和宁语淳十分相似,只是眼角下有颗小小的泪痣,不细看倒看不出来。
“雪隐姑娘,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你过去吧。”
雪隐挑挑眉,一脸讪笑:“公公尽管交给我,把我从青楼里赎出来,我自当什么事儿都愿意啦,再说,把我引荐给皇上,日后我还要多谢公公呢。”
李方听着她的话,有丝小小不舒服。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雪隐扭着纤细的腰枝一扭一扭的走过去,温柔的将手停在步倾沣的肩上。
步倾沣以为是雪涵,“你走吧。”
雪隐干脆从后面抱住他,青楼里对付男人的方法多了去了。
步倾沣厌恶的转过身来,看到雪隐的脸,他一时接受不了似的。
难以置信的问:“你……你是语淳吗?”
雪隐会心的一笑,什么也不说。
步倾沣抚摸她的脸,“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方公公躲在附近,皇上应该知道雪隐不是宁语淳,连自己都能分辨出来,何况是爱的那么深的皇上。
因为有了寄托,雪隐又听李方公公的话总是劝步倾沣喝药。
步倾沣几乎天天会喝药,病情控制了下来。
只是喘病一直发作。
外面的雪下了一夜,步倾沣早朝归来回寝宫,一进殿就看到雪隐,嗑瓜子的时候还往地上吐皮。
一旁的宫女一会儿便去打扫一次。
步倾沣走到她面前,用力按住她的肩,声音很低:“以后不准在这里吃,不准翘着腿,她从来不是这样。”
雪隐有些害怕,她感觉皇上的眼光慑人心魄似的。
“我以后不这样了,不敢了!”她害怕的摇着手。
步倾沣的眼神瞬间软化,轻轻抱过她,“你想要怎样的生活都可以,只要你在我身边。”
雪隐唏嘘暗叹,这个皇帝拿自己当替身还是动了真感情?哎,做皇帝的女人真不容易,还要处处谨慎。
宫中的红梅开了,一朵朵红红火火,宫人都说这是吉照。
夜间沉淀了一夜的雪被狠狠的踩过脚印,步香涵兴师动众的带着四名太监去了广陵殿。
步倾沣去早朝了,还未回来。
李方公公根本拦不住她。
步香涵一进寝宫,瞧见雪隐的脸时,不禁大吃一惊。
上前就甩给她一个耳光:“贱女人,敢冒充前皇后!”
雪隐捂着被打红的脸,怒道:“你哪来的女人敢打我?”
“哼,打你是轻的,迷惑圣上,我就可以处死你!”
“哟,看你样子不过是个妃子吧,你还不是皇后就这么大口气啦,你要杀我,那也得看皇上心疼不心疼啊。”雪隐摆首弄姿给她脸色看。
“拿皇上来压我吗?我和皇上从小到大的感情也是你敢比的?”
步香涵再想打她时,手腕被牢牢的扣住,她回头。
雪隐一看是步倾沣,马上跑到他身后:“皇上救我,这个女人进来二话不说就打我,雪隐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步倾沣斥责步香涵:“以后不许来这里。”
“皇上!她不是宁语淳,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让她在这里招摇,甚至欺骗你的感情?”
“这些都是朕心甘情愿,朕一直没对你问罪,你倒得寸进尺起来!”步倾沣对她的眼神忽冷忽热,好像内心也在衡量她的罪责。
步香涵反问:“臣妾犯了什么错,让皇上这样记恨。”
“想毒皇后,却误杀景妃。”
步香涵身子一软的瘫倒在地上,“我是清白的。”她还是死不认帐。
步倾沣对李方说,“带涵妃和几个证人对质,看涵妃还有何话说。”
步香涵一挥手,“不用了!沣哥哥,你要怎样对我?我不相信你会伤害你,从小到大你一定是那么疼我啊。”她的眼泪簌簌流下来,乞讨几分怜悯。
“打入冷宫,你自己去领罪吧。”
步香涵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抓紧他紫色的下摆衣衫,“以前我没争过什么,你的心在我身上,我努力的去争取,到头来却连一个她的替身也不如。”
步倾沣握住雪隐的手,“她从今以后就是语淳。”
雪隐脑子也没多想便说:“呀,她毒死了妃子吗?那皇后的死是不是也和你有关哪。”
一语点醒梦中人,步倾沣抓起步香涵的衣领,逼问她:“你说,语淳用的唇脂是不是你下的毒!”
步香涵苦笑着,“皇上想把她的一切都推到我身上?”自己决不能承认,否则她必会当场被步倾沣打死。
步倾沣推开她:“来人,关入冷宫!”
李方命人拉步香涵退下。
步香涵仰头狂笑,“为什么我失去了一切!”
她悲泣的的声音渐渐消失,雪隐拍拍胸脯,“幸好皇上来了,不然我就被欺负死了。”
雪隐双手抚摸着他的肩膀,媚笑道:“皇上,让我服侍你吧。”
步倾沣握住她的手,微微摇头,“你只需要让朕好好看着你,不需要做任何事。”
雪隐愣了半天,挤出一笑。
几天后,雪隐在雪地上走,看到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站在湖边。
她进宫陪伴皇上,可是什么也没做,就觉得自己是个雕像让步倾沣看。
现在有个这么好的男子,她又按捺不住了。
“这湖有什么好看的?”雪隐是想说,哪有我好看。
步离雪回头,刹那间有些错觉,可很快的,他的眼神再度陷入忧伤。
进宫来看过步香涵,也知道她是因为错毒死景妃而打入冷宫受罪。
死的虽然是景妃,可是自己的妹妹要害的人是宁语淳,他不知道该对这个妹妹怎样对待。
而再见雪隐,初以为她是宁语淳。
可是眉宇之间两者有极大的区别。
宁语淳有股傲气,眼中爱憎分明,不卑不亢,偶尔她又是个无助软弱的孩子般令人疼惜,只是她总会哭过之后马上恢复自己。
可是雪隐,第一面就知道她是个爱献媚的人,爱勾-引男人。
“你就是李方公公找进宫的雪隐?”他早就听说了,知道她倒不意外。
雪隐也不知他身份,靠近他一些,“你都已知道我的芳名了,那你也要自报一下家门不是,让我好知道这么俊美的男子是谁啊。”
“哼,本王是步,名离雪。”
王?雪隐反应过来他是步倾沣的兄弟,怕他在皇上面前告自己一状,不过还好,自己没表现出什么。
“原来是王爷,久闻大名。”雪隐还回忆起在青楼时,常常听闻皇上的兄弟温润如玉,为人谦和,成了许多闺房小姐的夫君人选。
在青楼里,连妓女也对他有所仰慕。
哎,只是百姓们对皇上不曾耳闻,若是皇上高调,只怕美男的名声不在王爷话下。
“雪隐也是来看看湖而已。”
步离雪听她转移了话题,不觉一笑,“就是在湖边,她救过落水的我。”
“谁呀。”雪隐好奇的问。
“我还记得当日我骗她自己水性好,可是还是落水了,她……就那样救了我。”最亲密的一次,便是宁语淳给自己嘴对嘴吹气。
雪隐见他不肯说是谁,一脸的无聊,“哎,也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性子,天天拿我当摆设看,王爷能否告诉我,皇上喜欢什么?”
步离雪侧目望着她,眯起美眸:“他?他喜欢你常常在他身边,若是为他献歌舞唱小曲,让他对你无法离舍。”
雪隐一拍手,叫好道:“我专长就是这些啊!哈哈,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见雪隐喜悦离去,步离雪笑容敛起,冷眸看向广陵殿,“该是我们了结的时候了。”
步倾沣专心批奏折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奇香,他不禁拧起了眉。
抬眼一看,雪隐穿着百褶荷叶粉裙,化着浓艳的妆容踩着舞步进来,还有两名乐师跟着,吹着响乐,在他面前上演一段美人献舞的把戏。
待舞完,雪隐满脸欢喜等待着他的赞赏和喜欢。
可是步倾沣盯着她看了许久,从头打量到尾,用极冰冷的语气说:“俗物。”
雪隐没听清,走近一步,问:“皇上说什么?”
“若是她,就不会穿成这样,朕让你好好扮演她,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呆着!不要说话,不要做任何举动,只要微笑着看朕就足够了。”
雪隐愣了,她害怕的跪下来,“皇上息怒!”
步倾沣的泪忽然流下来,咬牙切齿的说:“滚。”
雪隐吓得忙退出去,李方公公动察一切,主动跪下:“皇上,是奴才不该把雪隐带进宫来,老奴糊涂了。”
“你是为朕好,朕知道。”
“不,奴才以为雪隐能让皇上快乐起来,可是雪隐经常会伤皇上的痛处,奴才还是把雪隐悄悄的带出宫吧。”
步倾沣像没有气的皮球,他说:“有她朕自己说服不了自己,没有她朕会想她想的要死掉。”
李方公公点点头,明白了。
雪隐留下来总比没有强,至少皇上可以看到一个影子。
除夕年夜宴,显得比往年冷清许多。
太后与太妃双双离逝,几位妃子也死了不少。
玉妃挺着大肚子默默的坐在一边,看着雪隐的模样。
她始终没有办法走近步倾沣,从头到尾一直是仰望的姿态爱着他。
也许有了孩子以后,她有所依靠,心里也能有些抚慰。
雪隐吃着吃着,突然问皇上,“听说宫里晚上会有烟火,皇上呆会儿一定要带我去看噢。”
步倾沣微微一笑,点点头。
玉袖看着空空的座位,后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清。
李方公公在宴会刚撤席的时候禀报:“皇上,宫里的烟火准备好了。”
步倾沣伸出手在雪隐面前。
雪隐一看皇上要牵自己的手,马上喜上眉梢,握紧他的手一起走出去。
烟火在夜幕绽放,五彩缤纷。
步倾沣看着烟火,脑海中回想着与宁语淳的点点滴滴,眼泪悄悄的流下来。
他不知道这辈子要怎么度过,没有她,只有一个影子,真的可以支撑自己吗?
雪隐越来觉得呆在宫里太无趣,以前在青楼里还可以去街上逛逛,现在快闷死了。
她绕着宫里转,看到了一个侍卫正盯着她看。
她暗骂:“坏男人。”但还是走了过去……
步倾沣来牢中看宁易,他的发鬓花白,往日将军风采不再。
宁易见了他,跪拜:“罪臣叩见皇上。”
“起来吧。朕……没有保住语淳,香涵也在冷宫里。”他自认是失败的男人。
“皇上请放宽心,这是她们的命运。”
宁易一直不敢再把香涵设计害死何秋水的事说给皇上听,怕处在冷宫的香涵再获罪。
步倾沣倚着铁柱子,背对宁易,“朕想放了你,这是语淳生前对朕的请求。”
宁易的老泪横流,“罪臣愧对语淳……”
“走吧,你的夫人还在等你。”
宁易再跪下,“谢皇上天恩。”
回到广陵殿,步倾沣摸着杜鹃琴和蝴蝶项圈,“语淳,我与你的联系就只有这些了。”
一个小镇上纷纷流传着一件怪事。
不知从哪漂流来一条船,就停靠在小镇的瀑布下,由于瀑布水流极大,没有人能靠近。
听人说,船刚漂来的时候,上面摆满了鲜花,上面还有一个美貌女子睡觉,也有人说是死人,但是几个月过去了,不知为何,此女的身体竟一点变化也没有改变。
有老人说那女子是妖精,所以更令人对此事感觉怪异。
可是有一天,镇上来了几个恶霸,当无意中远远瞧见船上的女子,便说,她是前几个月被从鱼欢阁赎走的红牌雪隐。
镇上便传开了,说一个妓女死在船上,身体却完好无损。
御花园的假山内,雪隐和前些天认识的侍卫打情骂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