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女人,在外做事总是不能公平,或是被人瞧不起,认为女人妇人之心,成就不了大事,或是稍有美色,就成为了男人眼中的猎物,却忘记了身份和地位的平衡。
她干脆岔开话题,“公主的附马雕琢的玉像,本宫非常喜欢,不知附马为何没有与公主一起呢。”
钟晴舞提到附马,眼中立即充满喜悦之色,“他呀,不喜欢站在人前,有些羞涩,可能没见过什么世面,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他就像一块纯净的玉,不善表达或是表现自己。”
“噢?看来公主非常满意附马,他还有那门手艺,算是个才人啊。”
晴舞公主想了想,看着太后的脸,“不过……他雕的玉像像极了太后娘娘,我问他,你有见过太后娘娘吗?他对我说,总有个影子促使他摸索着雕琢下来,真是巧啦。”
宁语淳赞同的点点头,“有时间一定要见见他,转达本宫的谢意。”
钟浩冉笑起来,“他哪能见人啊,无才无能,天天眼里一幅忧郁的样子,像个女人一样不知在想些什么东西。”
在他眼里,对这个附马一向不喜欢,单单是出身就不好。
钟晴舞脸上挂不住了,不悦的说:“哥哥!让太后瞧笑话了。”
她又和气的对宁语淳说:“我哥哥一直想让我找个大臣公子,或是武将能人,可附马出身平民,又不涉足朝政,置身世外,所以哥哥一直念着这件事。”
宁语淳点点头,“皇上也是为妹妹的将来考虑的。”
钟浩冉微笑着看她,“还是太后……您年纪轻轻,朕真的不太习惯称您太后,呵呵,请到玉珑殿安歇吧,一定要多留几日,让朕好好款待太后。”
“谢皇上和公主,告辞。”
太监总管带领宁语淳和随从的宫女去了玉珑殿。
当天夜里,宁语淳坐在玉珑殿的二楼窗口,虽然天冷,她却愿意吹吹冷风,让自己的头脑清醒。
月光和地上的白雪相映,隐隐的光衬得周围并不那么黑,她趴在窗边望着楼下的景色。
忽然淡淡的萧声传来,曲子委婉动听,给寒冷的冬夜添了一丝暖风似的。
她也忍不住神往,披上白色的披风,到了外面,真的好冷啊,她戴上帽子,让貂毛贴着自己的脖子。
寻萧声而去,在白梅盛开的园中看到了一道修长的背影。
她不想打扰他,只是安静的听着萧声。
那人吹完,只见钟晴舞欢喜的跑来,“又在这里吹萧啊,若是你受了风寒怎么办!”
那人始终没有转回身,也什么都没说。
两人结伴朝前走去,都没有发现宁语淳的存在。
她淡笑,抬眸看一片梅花,双手合十,“老天垂怜,若是安排我来到这个时空,就请还我一个步倾沣吧,难道我来到这里就只是为了错过,和孤独终老吗?”
“老天爷不会给你一个契国皇帝,可以给你一个贺兰国皇帝。”
钟浩冉背着手走来,站到她面前,“你刚刚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是男人都想保护你。”
宁语淳平复一下心情,她不想再遇到一个柴晏歌的那样的人,便划清界线的说:“皇上请自重,我是一国太后,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调戏的小女子。”
“哈,是朕唐突了。”
钟浩冉想,若是一般般的小女子他还不乐意看一眼呢。
自己长得虽比不上自己的那个弟婿吧,但好歹也算是人中之龙的俊朗模样,加上显赫的身份地位,足以配得上她。
宁语淳的神色显得冷淡:“那本宫要去睡了,请便。”
她绝决离去。
隔了一日,宁语淳觉得该和钟浩冉淡淡国家大事,也好起程回契国了。
钟浩冉主动来到玉珑殿,与她面对面的坐着,品着香茶。
宁语淳客套式的微笑,“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这次来一是为了贺喜皇上登基,二是想了解一下贺兰国是否会长期和契国交好,听闻皇上一向不喜欢契国,不知契国哪里让皇上觉得不好呢。”
至少要知道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好吧,我也不隐瞒了,因为我不喜欢父皇的软弱,一味的讨好你们,其实契国确实富有,所以被认为强大,但是论军队兵马,贺兰国应该不输契国才对。”
“看来皇上是位野心家。其实我是女子,本不懂什么国家大事,但是有几句话想告诉皇上,契国富有,证明了百姓多半是过得好的,国以民为先,失民心的话,军队再强大也形同虚设,再说,军队就正是百姓的儿子们组成的吗?他们不愿意打仗上战场,他们的父母更不愿,上至老下到小,没有一人愿意有战争,若是为了填满一个帝王的野心而失掉他们的亲人和安乐的生活,作为皇帝,可能就走错了一步棋,失民心的重要棋。”
钟浩冉许久没有说话,再次审视眼前的宁语淳,对她又多了份佩服之意。
宁语淳低头一笑,“当然了,皇上刚刚登基,这些道理自然也是懂得,本宫是班门弄斧了,想必皇上将来会有一番作为的,只是本宫还是希望咱们两国和平相处,勿再像四年前一样,契国和纳雪国两败俱伤的战争,伤了人力财力不说,也是一场没有利益之战。”
钟浩冉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你收下这块玉吧,朕就答应你不会有战争,也许朕之前的想法是有些错了,有野心并不一定要与契国不和,尽快富裕起来才是朕要作的。”
“这块玉想必是皇上的心爱之物,本宫不能收。”
钟浩冉握过她们手让她拿着:“你若不拿,就等于没朕的承诺。”
宁语淳握着玉,“这么说,它是一个保障喽?”
“可以这么说。”
其实,这块蓝田玉是母亲给他的,象征着永恒,他觉得宁语淳值得,也许这块玉是能和她有着联系。
“那本宫一定好好收着,明日本宫也该起程回契国了。”
钟浩冉的笑容微敛,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有股失落。
夜深露重,月光清冷。
“若非一番寒澈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宁语淳轻轻哼着歌又出现在梅园。
轻轻闻着梅花的清香,嘴角便有浮上笑意。
萧声再度响起,她想这次一定要当面谢谢附马为自己雕琢的玉像。
又一次面对他的背影,“打扰附马的雅兴了,本宫是契国太后宁氏,上次附马雕的玉像,本宫一直想当面谢谢附马。”
附马像是侧了侧头,但因为是晚上,又加上他戴着披风的帽子太大,还是看不清他的脸。
“不客气。”他微微一点头,朝另一处走远。
宁语淳想,附马真如公主所说害羞见人,她只能摇摇头。
自己也想回殿内休息,却下雪了,她伸手接雪,仰面朝天。
眼泪滑下来,倾沣,下雪了,多想有你在我身边一同赏雪,多想你的肩膀让我依靠,给予我一丝温暖。
她低下头,泪光模糊着自己的双眼,却依稀看见面前走来一个人。
从衣着看,她确认他是附马。
可是他的脸,她擦去眼泪,愣住了。
他的脸和步倾沣一模一样,丝毫不差的!
她扑过去,抱紧他,开心又激动的说:“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倾沣!”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叫天翼,是公主的附马。”他轻轻推开她。
宁语淳望着他,“不,你是步倾沣,你是!天下不可能有长得这么相似的人!”
“我不知道有多相似,可是我确实是生在贺兰国,父母仍在,并不是你口中所说的步倾沣。”
宁语淳不肯相信,只是她发现他眉心没有任何痕迹,她才犹豫,不知他到底是谁。
“你叫天翼?”
“是。”
“那你为什么没见过我就雕得出我的玉像。”她就是怀疑这一点。
天翼想了想,笑道:“其实是凭空想像,总感觉有个女子的模样在心里就是那样。”他看着她伤心难过,泪眼婆娑,不由的伸出手想安慰她,又忙抽回手,觉得不合适。
“太后还是快回殿中吧,天冷了,告辞。”
天翼先离开,宁语淳无力的坐在雪地上。
第二天,钟浩冉和钟晴舞以及天翼一同送宁语淳。
宁语淳沉重的走着,在上马车之前望了天翼一眼,心底似乎有一丝不甘,可是公主是无辜的,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丝怀疑就破坏了他们的和睦。
一脚踩上踏板,整个人就头昏眼花,身子向后倒去。
天翼双臂接住她,对公主说:“她好像是受了风寒。”
钟浩冉推开天翼,扶着宁语淳:“你还好吗?朕带你回宫瞧太医。”他不顾所有人的目光,横抱起她返回宫中。
钟晴舞拧着眉,“依我看,哥哥是喜欢上这位太后了,乱了。”他们的感情是不会被接受的,哥哥这是自找苦吃呀。
天翼没有说话,眼神忧郁的望着他们的背影。
其实那玉像,是因为他会在梦中遇到一个女子,才会雕出玉像,而刚才他一心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才会在第一时间接住宁语淳,而看到钟浩冉那么紧张她,心里有些沉闷。
玉珑殿太医把药送来,说让宁语淳要休养几天才行。
钟浩冉坐在床边,“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得了风寒。”
“哥哥,你上朝去吧,这里有我们。”钟晴舞要助哥哥悬崖勒马。
“好吧,有什么事要人马上告诉朕。”钟浩冉起身。
“倾沣……倾沣……”宁语淳梦呓的轻轻唤着。
钟浩冉问妹妹:“她叫谁的名字?”
“好像是她的夫君,契国的先皇。”天翼说。
钟晴舞看着他,“天翼,你怎么知道?”
“昨天她还把我认错成她夫君了,可能与我长得有些相似。”
钟浩冉冷冷的盯着天翼,“契国的皇帝会与你相得像?天翼啊,就算你的容貌倾城,也不必往自己身上揽这些。”
天翼与他对视,嘴角只是微微轻挑。
他知道钟浩冉嫌弃自己的出身不好,又不涉足朝政更看轻自己。
钟晴舞推着哥哥:“好啦好啦,哥哥快去上朝吧。”
送走哥哥,她叹气,“哥哥始终不接受你,我一年来是那么努力,却还是踏在原地,丝毫没有改变他对你的看法。”
天翼拍拍她的肩:“不要往心里去,只要我们好好生活,谁又能动摇我们什么呢。”
钟晴舞笑了,靠在他怀中。
宁语淳睁开眼,看到他们恩爱的样子,就好像看到步倾沣和别的女人相爱,她的心好痛。
翻过身去,暗暗的哭泣。
天翼都看到了,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无法移开。
中午,钟晴舞陪她用午膳。
宁语淳喝着粥,“你和附马是怎么认识,又怎么相爱的?”
钟晴舞谈起来,脸上就充满喜悦,“三年前我去庙里进香,回来的路上,他救了一名差点被马儿踩到的小孩子,我在马车里看到他,其实说真的,先是被他的容貌所吸引,可是再仔细看,他身上有一种令人着迷的气质。”
“起初我接近他,他却不喜欢我,他说我是公主的身份,他配不上我。可是我不在乎呀,经常出宫找他,甚至在他家干活打扫,他的父母也都很喜欢我。但他迟迟没有接受我,只到一年前,我大病一场,以为自己要死了,哥哥把他抓进了宫中,逼他与我成亲,我不愿勉强他,但是他却答应娶我了。”
宁语淳听到这里,心里想,时间久了,一个男人可能被她的柔情打动,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嘛。
“我想他是真心喜欢上你了,只是碍于你的身份,不想你被人说三道四。”
钟晴舞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这么说,天翼真的不是步倾沣,他在这里有家有父母。
“那他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普通的百姓,不过我还是纳闷为什么他们那么平凡,会生出天翼这么好看的儿子。”
宁语淳不语只笑,“谢谢你陪我。”
钟晴舞忽然想起一件事,“太后,你真的把天翼认错成你的夫君了吗?”
“他跟你说过啊。”这件事他都能向钟晴舞坦白,证明他心里确实坦荡,对自己并无私心。
“是啊,您的夫君真的和他长得很像?”
“百分之百的像,只不过他眉宇间曾受过伤,一细长的红色痕迹,而天翼没有,所以我才了解自己认错了人。”
“世上真有这么相似的人呀。”
宁语淳不再说话,只想养好病尽快回契国,她好想念云溪和小镜。
三天后,宁语淳真的要回契国了。
但是两天两夜的雪令路途非常难走。
钟浩冉命天翼送宁语淳到契国境内。
钟晴舞知道了,便去找哥哥讲理。
“哥你干嘛要他去?”
“养着他这个闲人干什么?你担心什么,他又不是一去不回。”
“可我会担心他啊。”
“有什么,难道一个大男人需要你天天捧在手心里护着?朕决心已定,既然他不肯做官为朕效力,这些芝麻小事总该替朕办一办吧。”钟浩冉甩甩衣袖,愤愤离去。
钟晴舞真的不知道该怎样让他们的关系缓和些。
天翼带着贺兰国的几百兵士护送宁语淳的队伍,他不时的看地图,大雪将许多路掩盖,极难分辨出原来的路。
途中环山绕水,非常不好走。
宁语淳坐在马车里,也感觉到因为马车的缘故更加难行,她说:“停!”
队伍停下,她从马车里出来,“分我一匹马,把车弃了,大都还能快点前进。”
天翼说:“太后还是在马车里吧,你的身体刚刚好,再受风寒可怎么行。”
“如果连这点困难都过不去,我还当什么太后。”她牵过一匹马,潇洒的骑了上去。
众人弃车,骑马和步行前进,当经过一道山口的时候,那条路的右侧是滑坡下面是冰冻的河。
而左侧的山一时间发生雪崩,石头和雪一同从上面袭击下来。
队伍四分五裂,往哪里逃的都有。
也有些人被雪掩埋,宁语淳跳下马,拍了一下马的屁股,马儿便跑掉了。
天翼也是如此,两人相互看一眼。
天翼牵着她的手,拉着她向较安全的地方跑,只是雪比他们的脚步更快,像魔爪一样将他们推入滑坡。
两人一起滚下去,倒在冰冻的河面上昏死过去。
天黑下来,宁语淳才醒来,她发现身边昏死的天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