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多,东山省第一人民医院。
周恒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神里有着稍许茫然,短暂的失神后,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褥,让他明白自己此刻正躺在医院病房里。
“呼!”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周恒长吁出一口气:“还好没死啊!”
侧头扫视了一眼病房,这是一间二人间的病房,他躺在靠里面的病床,另一张临门的床上四仰八叉躺着一个该死的胖子,一米八的个头只能把脚伸到床外,呼噜声一串串有规律的从嘴里冒出来。
“没心没肺的死胖子。”看到这个胖子,周恒笑了。
胖子和周恒是从小穿一条裤子的兄弟,胖子叫周福,和周恒都是孤儿,两人小时候被养父周清源收养,所以两人都跟了周清源姓周。
周恒今年二十一岁,一米七五,长相很大众,说通俗点就是属于那种扔大街上找不出来的路人甲。
周福二十岁,不过从长相上看,周福却绝对不像二十岁的样子,说他三十五都有人信,小时候非常可爱的周福随着年龄的增大,体型也朝着膘肥体胖五大三粗发展,一米八的个头肥胖壮硕。
一年前,周恒和周福两人一同进入了元鸿典当行做起了保安的工作。
说是保安,其实更多的就是干干公司里的杂活儿,真要说到豁着人身安全保卫公司财产,周恒和周福还真没这么大的觉悟。
到元鸿典当行当保安也实在是没什么办法,没什么学历,也没什么过硬技术,只能当当保安之类的混口饭吃。
一年来除了守个夜干干杂活,哥俩也清闲。
然而就在昨天,两名劫匪闯进了元鸿典当行,其中一名劫匪手里还持有枪械。
周恒当时却是没有多想,只是瞅准一个空当和持枪的劫匪扭打在一起,周福则是和另外一名劫匪打了起来。
和持枪劫匪扭打过程中,周恒头部被劫匪用枪托狠砸了两记,之后劫匪手里的枪走火了,子弹射中了周恒的胸口。
再之后,周恒就失去知觉昏了过去。
摸摸胸口,周恒咧了咧嘴:“还好当时我随手把那面典当来的铜镜揣在胸口了,子弹被铜镜挡住了,不然我铁定死翘翘了。”
那声刺耳的枪鸣,现在回想,周恒整个人还是感觉到从头到脚的冷,浑身打了个哆嗦,心有余悸的厉害。
至于周恒昏过去的原因,直接被吓晕过去的!
“真丢人啊,被直接吓晕了,不不不,肯定不是,必须不是,我是……我是……头部失血过多昏过去的。”
周恒自我安慰着,很好的为自己找了个借口,他是绝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被吓晕过去这么丢人的事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脑袋上被裹了厚厚一层纱布,还很疼,更加肯定自己是因为头部失血过多才昏过去的事实。
这时,周恒视线不经意瞟到病床右侧的小桌,桌面上放着一面被岁月侵蚀的铜锈斑驳模糊不清的铜镜,正是他当时塞在胸口位置的那面铜镜,想来应该是医生或者护士在他昏迷为他检查身体时放在了小桌上。
被子弹击中,这面铜镜上已是裂开了几道扭曲的裂痕,一大片干了的暗红色的血渍印在上面和铜锈混合在一起,周恒猜想这是自己脑袋上流血顺着脖子流到胸口沾到了铜镜上。
对于这面铜镜,周恒对它的历史一无所知,不过昨天典当行收这件铜镜时周恒刚好在场,这面铜镜是一个农民从自家地里刨地时刨出来的,觉得可能是古董,也许能卖上几个钱,就拿到了典当行来试试运气。
经过检测,这件铜镜确实是个老物件了,不是故意做旧的假货,不过铜镜的具体年代,就连典当行那几位经验丰富的专家也估不准。
从研究的角度,这件铜镜还是有些价值的,但卖相实在太差,最后以五百元的价格从那个农民手里收了过来。
那位农民喜滋滋的走了,可典当行立刻就进来了两名劫匪,这面铜镜都还没来得及收起来,所以才有了周恒把铜镜塞胸口挡了子弹,否则以周恒一个小保安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摸到这类典当物的。
周恒伸手小心翼翼的从桌面上拿起这面铜镜,然而,他刚刚拿起铜镜,蓦地,一股诡异的莫可名状的气息顺着他的手指直钻入他的体内然后又倏地窜入了他的脑袋里。
轰!
周恒只感觉到脑海瞬间炸裂开,眼前场景突然一变。
一片漆黑的世界,没有一丝光明。
静,荒芜的静谧!
在似乎无限远的地方,一面铜镜静静漂浮在黑暗里,铜镜只是一个镜面,没有丝毫的装饰。
时不时,一圈圈柔和的波纹在镜面流动生辉。
“这……这是……”
周恒此刻内心泛起惊涛骇浪,完全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面铜镜尽管简单到了极致,却恍若有着一股亘古永恒神秘难测的韵味,它仿佛有着魔力一样牢牢束缚住周恒的目光,让他无法移开目光。
然而,这一幕只是持续了短短四五秒。
下一瞬,周恒全身一震,眼前场景再次回到了病房里。
“刚才怎么回事?”周恒眼睛里一片迷茫,呢喃道:“黑暗的空间!奇怪的铜镜!铜镜!铜镜!难道是这面铜镜有什么古怪?”
“啪”的一声,一声清晰的断裂声从指尖处传来,只见他手里拿着的铜镜碎裂开来,六块铜镜碎片掉落在地上,发出砰砰砰的撞击声。
“啊,怎么了?!”周福被撞击声惊醒,猛地坐直了身子,压得他身下的床发出吱呀呀不堪重负的声响。
周福一见周恒醒了,高兴的一下子抱住了周恒,兴奋道:“恒哥,你醒了,太好了,担心死我了。”
被周福这么一抱,周恒压下心里对刚才奇怪场景的怀疑,拍了拍周福宽厚的背,调侃道:“担心我?刚才我可是看到一个死胖子睡在床上,呼噜打得震天响。”
周福松开周恒,嘿然笑道:“我那是知道你死不了,我难道还围着你守灵啊。”
“你小子……”周恒玩笑着一拳打在周福肥肚子上,两兄弟从来都是打嘴仗的,他刚才可是看到了周福眼里有一抹水光,知道这家伙肯定担心坏了。
“福,我在医院的事你没告诉周爸吧?”周恒问,周清源没有孩子,把他和周福当成亲生孩子养,如果知道他住院,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了。
周福摆摆手道:“这事我哪敢告诉周爸,周爸的心脏病可受不得刺激,我给周爸打过电话了,报了平安,只是以前每天都是你给周爸电话,这次我给周爸打电话,周爸还奇怪怎么是我打得呢,我跟周爸说你今天被同事给灌醉了,躺在床上睡不醒,把周爸给糊弄过去了。”
周恒笑道:“你这胖子长得五大三粗像个狗熊,心还挺细。对了,我晕过去后,都发生了什么?那两名劫匪呢?”
周福炫耀似的嘚瑟道:“哦,嘿嘿,你晕过去后,我当即就怒了,敢打我恒哥,这还了得,翻了天了,于是使出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的本事,我一拳干翻了一名劫匪,然后又英明神武的踹翻了另一名持枪劫匪,制服了两名劫匪,然后亲手交到了赶来的警察手里,嗯,就是这样。”
“滚蛋,死胖子。”周恒笑骂一句,直接把周福话里的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通通过滤出去,算是大概了解了他昏过去后事情的经过。
无论如何,一切总算是虚惊一场!
“恒哥,说真的,你胆子够大的,那是枪啊,一颗子弹过来人就挂了,我当时都抱着脑袋蹲地上了,你竟然就扑上去了,你当时怎么想的?”周福瞅着周恒问道。
周恒撇撇嘴道:“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神经,就是瞅准一个机会觉得可以出手夺下劫匪的枪,没想到劫匪手挺快。”
“糗,咱兄弟俩做保安,每个月拿两千的温饱工资,干的活顶多也就是吓吓人而已,真要把命搭在这上面,你冤不冤啊?”周福嗤之以鼻。
“冤!很冤!”周恒严肃的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道:“还是个处男呢,就这么死了,确实冤。”
周福很认同的点点头,一脸认真道:“是啊,不解决这个老大难问题,死了也不甘心啊。”
“哈哈哈……”两兄弟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哈哈大笑起来。
两兄弟正胡侃着,忽然一阵乱糟糟的声音从病房外通道传来。
“156号病床的病人各项生命体征出现异常,各项数据急速下降。”
周福走到门外瞧了瞧,回头对周恒道:“恒哥,有病房病人病危了,医生护士赶过来做急救呢。”
周恒从床上下来,和周福一起来到那间病房门口,其他病房也有病人过来,都是好奇的朝病房里瞅着,病房内医生护士正围在一张病床旁,一名中年男性医生正在给病床上的病人做心肺复苏。
“注射强心剂,准备电击除颤器!”医生大喊。
医生和护士忙碌着做着各种努力抢救病者,密集的汗珠沾满了每个人的额头。
然而,十分钟……二十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近四十分钟过去,心电显示仪上,那条代表生命的线却没有一丝波动。
医生和护士缓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脸颓然。
“恒哥,这个人死了。”在门外看着的周福轻声道。
“嗯,生命还真是脆弱啊。”周恒感慨的点点头,刚要抬脚回自己的病房,忽然,他眼睛猛地睁大,死死的盯在死去的那个病人身上。
在周恒的眼中,只见一团淡白色的光从死者身体里缓缓溢出。
“这是什么?”周恒嘴巴半张双眼瞪圆,一股惊涛骇浪席卷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