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他们飞出熔岩地笼，脚下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我低头，看到岩浆里卷起一股火浪，将巨大的铁笼吞没。
我告诉自己，绝不后悔。
我们到达地面，狄离和他的臣子还有冰渣子已经等了许久。
冰渣子跑过来，脸上有着痛苦的神色，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苦笑了一下，望向高高在上的地界之王。
他也在看着我，眼神十分复杂。
“这就是你的选择?奥菲!”
“是的。”
“为什么？”他忽然站起来，听上去有些愤怒。
“这是一个好人该做的选择。”
“好人？”他的语气轻蔑而嘲讽。
“地界的大王，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选择，请您兑现您的承诺。”
“住嘴。我从来没有承诺过你任何事！”他一挥袖，亡灵大军就拿着长枪围城一个圈，将我们包围在中间。
我迎着他的目光冷笑：“对我而言，杀人比做选择容易多了，您想试试吗？”说时，已经握紧拳头。
狄离饶有兴致地说：“你不是要做一个好人吗？好人怎们杀人呢？”
我的拳头握得更紧，声音冷硬：“我唯一成为好人的动力已经被你夺走。”
狄离无奈地笑了一下，再挥挥衣袖，大军顷刻间退下。
“我没有答应过你什么事，可我也不会阻拦你。”
“多谢。”我低头感谢，看到自己拳头上暴露的青筋，笑了一笑，然后猛地抡起拳头，狠狠地砸向地面。
刹那间地动山摇，在没有风的空间里，那悬挂在上空的灵魂灯笼呜呜地悲号。
裂开的地缝里忽然射出一道璀璨的白光，白光的尽头接着一面光镜，镜子里的鸟语花香，是外面大陆的风景，这是地灵之界早已失去的美丽，可是这里的每一个灵魂仍然向往，所以那一瞬间，有无数双手从黑暗中伸出来，不停地抓着那无法企及的虚幻。
“还不快走。”
我的同伴反应过来，陆续踏上那道白光阶梯，走向了那面镜子。
索罗踏了上去，又缩了脚步，他回头看着我，扶正头上凹下去一块的头盔：“我留下帮你吧。”
我摇摇头，用从未有过的客气语气说：“你不是要证明你的实力吗？快回去吧。”
他终于带着那只头盔向我鞠躬：“谢谢你，奥菲。“我能感受到，这一句感谢是真心的。
最后，乌合大军和那道光芒一起消失了，那些挣扎地手也慢慢缩进黑暗。
四周一片死寂，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一刻，冰渣子仍旧站在我身边。
“你为什么不走？”
“你还欠我钱，我不能让你留在这里躲债。”
我无力地笑了一声，之后，我们都陷入了沉默。
平静之中，一阵脚步声突兀而清晰，我抬头看到了从王座上走下来的狄离。
“奥菲……”他像朋友一样叫我的名字，“经过这次选择，你会更了解你自己，也会更清楚自己渴望的是什么。”
我笑了，他就如同我预料到的那样，十分平静。
“我们还是朋友吗？”他举起手。
我也举手，与他重重相握，他身上的王者气度令我钦佩，所以我愿意和他交朋友。
“作为朋友，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他面带微笑，“悬崖下的熔岩是冷的，看上去很烫，其实温度和水一样。”
我垂着眼睑，点点头，表情和他一样平静。
对于我的不意外，他似乎也并不意外，狄离笑着：“你也有感觉，对吗？你赌我不会伤害伊菲莎，对吗？”
是的，其实狄离是和温柔而善良的男人，否则我也不会和他成为朋友，而此时我惟有沉默。
“这不是你放弃她的理由，就算你猜到了，你还是不能百分百确定她是否安全，可你选择拿她作赌注，在你下定决定的那一刻，你已经放弃她了。所以，从今天起，伊菲莎就是我的王后。”他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而我沉默以对。
过了一会儿，一个士兵走上前来，双手托着盘子，跪在狄离的脚边。
“这是什么？”狄离疑惑地问。
“我们按照王的命令在熔岩地笼里打捞，这是我们唯一捞上来的东西。”
“灵女呢？”
“没……没有。”士兵的声音开始颤抖。
“她不肯上来吗？”
“我们……根本……根本没有看到灵女。”
“怎么回事？”
士兵举着手，把头往地上重重一撞：“我们也不知道，请您看看吧。”
狄离揭开盘子上的盖子，指着上面一块黑乎乎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融化的铁笼。”
“怎么会这样？”
“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熔岩地笼的开关呈打开状态，所以那些熔岩是真的，是滚烫的。”
我看到了士兵暴露的手臂上有一块丑陋鲜红的伤疤，像是被热水烫过一样。
那庞大的足以装下我们一整个乌合大军的铁笼居然变成了这一块铁疙瘩，更何况瘦瘦小小的小麻烦。
“狄离，你我拿她作赌注，而你拿她冒险，所以我们都没有资格拥有她。”
狄离不甘心，叫人不停地地打捞，可是什么都捞不到，滚烫的熔岩里，世界上最坚硬也会化成铁水，小麻烦的灵魂恐怕早已灰飞烟灭。过了两天，他终于绝望了，而我和冰渣子也准备重新启程，狄离留下我们已经毫无意义，所以同意放我们离开。我看着他憔悴伤心的样子，心里百味陈杂。
前往出口的路上，冰渣子问我怎么了，我说我有些动摇。
他拉住我，指了指分岔口的一个方向：“按照地界之王的指示，出口在那个方向。”
我笑了笑说：“我知道。”然后走上了另一条路。
“这是去往温泉阁楼的，那是伊菲莎以前住过的地方，你想去缅怀她？”
“去了不就知道了。”
对于我的神秘，他没有过多的追问，只是跟随着我，因为他是我的债主，所以必须跟着我。
走到温泉阁楼前，我看到花园里的铺满凋败的落花，杂草丛生，荒芜一片，唯有那棵树郁郁青青，枝上挂着饱满的果子，似乎在等著馋嘴的主人来摘取，而楼阁底下的温泉已经失去了热度，好像知道主人已经不会再跳下来沐浴一样。
“几天不见，这里就剩下一片死气沉沉了。”
“一天之内就可能天翻地覆，更别说是几天了。”
“你说得话越来越有深度了。”
“那是我的心，越来越复杂。”
“你觉得这是好事吗？”
“我不知道。”我叹了口气，坐在树下。
“你在等谁？”冰渣子坐在我身边问。
“在等天黑。”
他没有多问，只是挨着我坐下。
等了很久，天终于黑了。我碰碰冰渣子，却发现他已经睡着。
“喂，你醒醒，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骤然响起；“我已经来了，但是请别叫醒他。”
我欣喜地抬起头，一个美丽的身姿踏着梦幻的月光而来，月光之下，我能看到他飘逸的黑色长发，却看不清她的脸，她的脸上似乎笼罩着一层雾气。
不过这不重要，我只关心一件事。
“小麻烦呢？你不是说会带她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