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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不知是H城的第几场大雪,故而今年的落雪分外地厚重而频繁。清晨的阳光虽不及夏日一半的灿烂,却将未来得及清理的纯白染上了丝丝温暖。
春节过去,校园已经快空一个寒假,H大的雪地自是一片片的完整,脚印鲜少。距离上次试镜早已过去一月有余,雪六与洪宁卿虽然未曾断了联系,但却再没见上一面,如今再得机会,已是剧组结束了选角与开机仪式,开始正式拍摄的第一日了。
本来开机仪式洪宁卿邀请了雪六前去,雪六的手机却出了故障。她回了乡下看望二哥一家,没有合适的维修点,生生拖了一个星期,如此错过了洪宁卿的所有微信和来电,白白让小导演担惊受怕了七日,整日整夜地抱着电话骚扰本就因拍戏太多而睡眠不足的慕知禹,见缝插针,恼得慕知禹从开始的怒不可遏上蹿下跳要睡觉,到最后生无可恋得认了命没了脾气,整日扑粉遮面挡黑眼圈,自认交友不慎。
雪六走在H大被白色覆盖的雪路上时,想起了与洪宁卿前一日的通话。她缩在大红的针织围巾里,想一次笑一次,深觉这两个活宝实在承担了普通关系之间无法理解的奇妙情谊,爱到深处,也便成了互相伤害吧。
思绪里闪进汽车停车的声音时,雪六条件反射地停下了脚步,只见车窗玻璃摇落下来,坐在副驾驶的是一个面容阳光帅气的大男孩。
男孩似乎有些羞赧模样,挠了挠头向着雪六开口:“请问同学知道物理实验楼A怎么走么?”
雪六瞥了一眼车的后座,似有人影,又回望眼前男孩的衣料,可以看出价格不菲,收住眼光,轻轻笑答:“我只知道物理院在校园的最东面,但至于具体位置,纵使我方向感够好,也爱莫能助了。”
男孩点了点头,也笑道:“听同学言语间便像是文科的姑娘,不清楚也是正常。谢谢你了。”
雪六抿唇弯眉:“不必。”
车启动离开,越来越远,雪六却冷了本想在这冰天雪地中的赏心,看了眼腕表,返程直奔校门口的地铁站了。
而那厢车子里后座的男人终于开了进入这校园中的第一次尊口:“前面便转头回去吧。”
副驾驶的男孩转头望向男人,丝毫没有对于更改目的地的疑惑,面上消散了方才的干净,只剩沉稳:“回公司吗,总裁?”
男人唇角染上一丝邪魅,答非所问:“火星娱乐明天开年会?”
男孩沉声干练:“是的。”
男人语气薄凉,眼神不羁:“那霍佳虽然与这世家子弟们比起来跋扈了些,让我们找到了突破的缺口,可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纵然我们对付她有着十成十的把握,亦不可掉以轻心。”
男孩颔首:“我明白。”
男人低头伸出双手,看了看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她最近怎么样?”
男孩只在脑中想了一转这个“她”,便从容答道:“听说温小姐去了慕知禹最近加盟的那个雪六作品改编的新戏的试镜,似乎被刷了下去。”
男人挑起眉头:“哦?”
男孩面无表情地续道:“听说温小姐当日试镜身体不适,后来又找到导演要死要活地求再给她一个机会,却被导演拒绝了,说是对其他的演员不公平。”
男人眉头微蹙:“看来她那日是真的身体不适了。”
男孩应声附和:“据我了解是这样的。”
男人颔首似是表示中肯,语气平淡道:“回公司吧。待我处置完霍佳的事情,再理她的事情。呵,每天都能给我搞出新花样。”
他想了想,又添了句:“以后不必来H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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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六到达拍摄现场的时候,一切不出她的预料,却也出乎她的预料。她自知今天的拍摄始于下午,自己大清早光临,现场虽已开始布置,却也只是刚刚开始而已,横七竖八的环境很是正常;可是让她想不到的是,慕知禹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早早地坐在一边稍清净处研读剧本。
雪六挑了挑眉,果然传闻不是说说而已,慕知禹的敬业百闻后一见,实在是名不虚传。
许是雪六出神了太久,慕知禹如何专注都感觉到了似乎有人在望他,浓密不需装饰的双眉下缓缓回望过去。
雪六冰雪聪明,已然闻到尴尬的气息,正想着是否过去打个招呼才算妥当,两人之间隔着的空地却呼啦啦冲过来在另一边刚刚布置好,准备回头布置这边的一大群工作人员,拖着乌七八糟的道具生生将两人之间的所有可能的通路堵个水泄不通。
再想办法过去已是给他人工作带来麻烦,雪六只得伸着头尽可能让慕知禹看到她报以的温和一笑,随即也就近寻了一处放了椅子的僻静处坐了下来,掏出手机与洪宁卿发微信报告位置。
慕知禹透过人群的缝隙望着她的笑,她的坐,她掏出手机,她渐渐静默。
对于故人的怀念,让他对于一个只见过两次的女孩生了一种莫名的亲近感。记忆中那个优雅而不失灵动的标致女子似乎此时就坐在透过窗的阳光下,任她如何动作,都是极美风景。
……
“你便是阿四?”舞会上那个集万千焦点与一身的美丽女子,挽着三哥的手,温柔地望着才生长了一个轮回的他。
彼时的他西装革履如小大人,深受家族礼节的桎梏,倒也心思通透,知这女子是如父亲一般护他成长的三哥所爱,暗暗拿捏语调,万分小心谨慎地问了句好。
女子却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头:“别怕。我是南菊,以后愿意的话,叫我姐姐可好?”
他望明三哥眼中的深情,颔首间平添感动。
父母老来得子生下他,母亲明知难产也要以死保全他,父亲一生身处商场,与母亲并肩作战,为他顿失伴侣,为他从未笑颜,直至找到与母亲下一世可以并肩的战场。
他自小不知何为父母亲情,不知长兄次兄关怀,最多不过三哥疼惜,也仅仅是一个长他十余岁少年笨拙的真心,更横插着少年老成的他对于减轻与他境遇一般的兄长身上负担的懂事。
他与哥哥们一样受着世家精英所接受的,却如同炼狱般的教育,从未有人问他可好不好,愿不愿意。他尚为孩提时有时因压力零落成噩梦,清醒伴着大汗淋漓与孤寂无助,却从未有人问他害不害怕,孤不孤单。
他害怕着学会坚强,他孤单着越走越远。
却有人说,人生本来可以不是这般的累。
她说,我是南菊。
……
那边的雪六皱起眉头。
洪宁卿正在路上堵车,她出来得早,迟到倒是绝对不会,难得的是最近的小金主今天愿意陪她打发时间,于是她们自然聊起了还不算熟悉的两人之间唯一的共同话题,剧本是也。
剧本多枯燥啊,女人们说着说着就说到八卦上去了。洪宁卿浅浅提起试镜那会儿出了差错的小演员温络又来求取试镜的后续,可惜了没办法云云,便说到了地方下了车,没了后话。
雪六望着“对方正在输入…”变成了“洪宁卿”三个字,有些出神,却并未想着这小演员前后不一的行为。
她只是很喜欢温络这个名字。
从第一次看见的时候。
仅此而已。
“我来啦。”洪宁卿从身后按了按她的肩膀,语气间很是满意,“看来我不在,他们工作做的也很有效率啊,是不是以为你们俩是我请来监工的。这一外一里让你们两个把人看管的,卓有成效啊。”
雪六因先前附近吵闹的人群,早已忘记了对面远远还坐着个慕知禹,而洪宁卿因是站立着,自然一眼望见。
洪宁卿笑着与此处收工准备陆续离开的工作人员们热情地打招呼,人群渐渐散开来,如同勾起观众好奇心的舞台幕布之后,是直直望过来的清淡与疲惫。
洪宁卿抬高声音,喜悦道:“知禹!”
雪六对上慕知禹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勾起的笑,成为无数梦中曾显现的熟悉。
他背后的窗,正飘着雪,如同打在他的身上,化在他的心里,化了生而为人的所有希冀与热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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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六杵着下巴,看着慕知禹对着第N次NG的女主角第N次耐心讲戏。
“……尤其是你特写的镜头,观众是要看你的眼睛的。又或者说可能观众要的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是你的眼睛最能深切表达出来的,这就是眼睛的代入感。眼睛最能表达你想表现出来的情绪,所以你必须要把自己代入到主人公的情绪当中……”
洪宁卿煞有介事地闪到认真听讲的小编剧身边:“帅不帅?”
雪六坐直身子,懂事地换了认真的对象,认真地想了想,认真道:“还行。”
洪宁卿笑得眉眼弯弯:“不用害羞,我又不会告诉他。”
雪六更加认真状:“在我心目中最帅的人是我哥哥,跟我哥哥的标准比起来,虽然慕演员敬业的样子也很棒,但是还是差多了。”
洪宁卿望着雪六贬慕知禹一本正经毫不留情面的样子,忍住笑意,换了个不让她扰乱片场安静的话题:“你哥哥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雪六把自己的下巴重新杵好:“养猪的。”
……
慕知禹和女主角以及其他工作人员都诧异地望着捧着肚子笑喷出来的洪导演和手臂杵在腿上下巴杵在手上一脸无辜的小编剧。
洪宁卿如同小学生上课交头接耳被抓包,眼巴巴看着罪魁祸首轻轻松松避开责任,丝毫没有主动承担责任为她解围的意思,只得勉强端出一副架子尽量沉着道:“抱歉大家,出了一点小事故,你们该讲戏讲戏,该拍摄拍摄,这边不碍事,别影响大家正常工作。”
慕知禹把洪宁卿的思维当宿主寄生这件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时周遭人眼中的落落大方,落在他眼里这有违常理的举动便成了笑话,他身为演员的敬业很多时候都是用来挺朋友的,于是乎率先一个发出声音,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引得周围人士纷纷效仿翻篇了。慕知禹心里对自己生了些崇拜,居然还记得刚才给身边这姑娘讲到了什么地方。
洪宁卿把慕知禹的思维当宿主寄生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心中虽感谢这小子关键时刻还算懂事,却也对日后难逃一顿大出血叫苦。她洪宁卿哪怕是朋友也是不好意思欠人人情的人,他慕知禹哪怕不是朋友也是特别好意思蹬鼻子上脸的人。贱得她还愿意跟他一起玩,这很对路子。
雪六观摩着渐渐恢复正常的拍摄,偏头望望身边乐不可支的小导演,觉得很有意思。
洪宁卿装模作样地从身边的桌子上拿起一瓶矿泉水悠然自得地准备灌,嘴上却如同地下党接头,小声得雪六听起来都有些困难:“丢人了丢人了,都怪你,说什么养猪,害我一下子浮想到慕知禹成了放猪娃的情景,呃呃呃呃呃呃,太好笑了,呃呃呃呃呃呃,笑死我了……”
雪六抬眼去看不远处的放猪娃,觉得把二哥那身夏露肚子膀子冬捂得就剩眼睛的行当放在慕知禹身上。
嗯,虽然她不会觉得特别搞笑,但是她觉得,确实很欠妥当。
雪六转了转眼睛,接下了洪宁卿淹没在笑声的后话:“我二哥要是西装革履的样子,肯定很有味道。”
洪宁卿终于跨越笑点,找回真我,语中却含了些许抱歉:“我笑并不是歧视农民,你别误会。我父母都是农民,我也是在农村长大的,所以放猪娃对我来说是一个画面感很强的职业。”
雪六听闻收尾的“职业”二字,不禁对这位尚不熟悉的导演心生亲近:“洪导演看来对于我还是发乎热情止于友情啊,这样的小事道歉。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当朋友呢。”
洪宁卿眼睛一亮,努力地摇头:“怎么会!我特别想和你做朋友,但是又怕你可能不喜欢社交,不情愿……”
雪六笑得温暖:“我确实不喜社交,但我喜欢你呀。”
洪宁卿搬着屁股下的小凳子向着雪六挪了挪:“我竟不知你这般会说情话!”
雪六仍旧莞尔:“作家比较擅长的也就是个胡说八道,过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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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知禹一日的戏份在日落之前已经全部结束,按照他的脾气,之后会留到最后一刻,帮助演员对戏,或者变身工作志愿者。洪宁卿说他有工作强迫症,他深以为然,并反唇相讥,以后跟我合作你工作别想偷懒,我会永远在你身后,盯着你。
洪宁卿饱受他言语的摧残十年如一日,却乐在其中,慕知禹觉得她很优秀,毕竟这万千世界碌碌苍生都是因为身体健康的人占大多数才有默默无闻之说。他觉得她有病。受虐狂。
于是今日洪宁卿又蹦蹦跳跳地来找虐了。慕知禹打量了一眼正叽叽喳喳说不停的傻朋友,感觉她今天好像格外高兴。
他的感觉很准确。
洪宁卿兴高采烈:“你知道吗,雪六作家居然说她喜欢我!”
慕知禹的眼皮弹了一下,抬眼望了望不远处正在打电话,被人盯上却一无所知的雪六,有些担忧。
洪宁卿继续兴高采烈:“她说她特别愿意和我做很好的朋友。我真的特别喜欢她的气质,所以真的特别开心。”
慕知禹的眼皮恢复正常。
他不需接话,只需继续做个倾听者。不过洪宁卿会和雪六脾气相投他并不意外,无论是谁,都会被这个低调却神秘的女孩吸引。
再抬眼望去,女孩却已不见踪影。慕知禹下意识地环视,却看到了正从门口进来的霍佳。
霍佳一双高跟鞋踩得甚响,而片场正因为已进入一日的收尾工作,十分嘈杂,因此霍佳的到来倒并不是特别显眼。
霍佳浑身散发着倨傲的气息,却拥有着掩饰不去喜悦的双眸,在慕知禹面前站定:“知禹,今天的戏份都拍好了么?没忘记今天和外公还有慕长叔一起吃晚餐吧?”
慕知禹语气平顺:“记得。我的戏份已经结束,正等着你来。”
霍佳旁若无人地挽起慕知禹,笑意满满:“我们走吧!”
慕知禹向着自始至终被当成空气的洪宁卿笑着点头告别,便随着霍佳的牵扯顺势走了出去。
洪宁卿无语地望着消失在门外的两人,心底对这位出身名门的继承人禁不住地嗤之以鼻。
“表情怎么这样?”雪六的声音清晰地飘进了洪宁卿的耳里,明明是问句,却平静无波。
两人的交心让洪宁卿对待雪六的态度从之前的小心翼翼转而为现下的轻松随意,并未看着身边的女孩谨慎地发话,望着空无一人的片场外,唏嘘感慨:“只是觉得人生真是公平,无论是谁,都是有得必有失啊。”
雪六眉眼清淡,亦望着洪宁卿感慨的方向良久,并未接话。
洪宁卿发觉雪六的沉默,流转在霍佳身上的思绪滞了一滞,转过头去,不好意思道:“我在这儿胡言乱语,想必你也没听懂我在说些什么,权当我没说。”
雪六莞尔,不置可否,岔开了话题:“晚餐有约吗?”
洪宁卿是一个闻吃起舞的人,瞬间把对于霍佳大小姐的不满给抛诸脑后,更何况这是自己特别喜欢的小仙女邀请她,头摇得脖子快断了。
雪六笑得开心,却还是没省了已然多余的一问:“没有的话,等拍完今天这最后几场,约吗?”
洪宁卿感受着这马上要烤热乎的革命友谊,快哭出来了。建立在食物交流上的友情,简直是她的软肋啊!
她刚想狂点头然后付诸于实践,却发现一枚羞怯的小女子慢吞吞地挪了过来,面向着雪六诚恳道:“雪六编剧您好,我是这次饰演电视剧女主角的州州,之前我们试镜的时候见过,不过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了……不知道今晚您有没有时间,今天之后几场都没有我的戏,所以我想能不能正好和您探讨一下剧本呢?”
雪六反应了一下,即刻明白依着洪宁卿和自己都是永远工作为先的性子,今晚的初约是要泡汤了。
她转头望了望洪宁卿。
两人对视无言,已经明白了彼此一致的选择。
洪宁卿呵呵笑道:“下次下次,还有机会,哈哈。”
雪六亦笑笑,温和对着小演员道:“我知道有一个环境不错的咖啡厅,走车太堵了,告诉你的保姆车地址,一会儿结束了去接你,我们先坐地铁去吧,节省点时间。”
州州对着雪六微笑着点了点头,悄悄地瞥向刚才自己瞥了好几眼的导演,心想自己这一下午和前辈拍戏获益匪浅,此时在状态在得实在是有些魔怔,因此才感觉导演的眼底,带着点儿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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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佳来接慕知禹去吃晚餐的时间,是晚高峰。
慕知禹沉静地望着车窗外拥堵的车辆和闪烁的霓虹灯,耳边有一听没一听地听着霍佳挑起话题的讨好和刻意。
“也不知道爷爷怎么想的,挑了个这么堵车的地方吃晚餐……妈妈给我发微信了,慕长叔已经到了,就差我们了……”
慕知禹闻声一滞,带着些许回应的礼貌,更有些许探询:“三姐姐也一起?”
整个路途都是霍佳在暖场,她本是欣喜于慕知禹的每一次为数不多的回应,这次却还是被尴尬盖过,点了点头算是回答慕知禹的问题,语气变得有些黯淡:“其实知禹你和我们这一辈年纪更相仿些,却总是叫着我妈妈姐姐,叫着我爷爷伯父……”
慕知禹打断般地望向霍佳,看她意犹未尽,却不肯点破,只淡淡地笑了笑:“习惯了。”
于是又是变化了不同话题的单方诉说,直至终点。
慕知禹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空气里飘着浅浅的雪,映在霓虹灯的光线里,晶莹祥和。
明知迟到却还是停下。
仿佛梦一般。
女孩从周遭无人的地铁站里走出来,笑容纯净美好,就像为这雪夜而生的孩子。
他可能曾经也是这样的孩子。
女孩终于走近,语中带了些惊喜:“慕先生,真巧。”她身边站着另外一个正摘掉口罩露出对着他致意的微笑的女孩子,似乎是同剧组的女主角州州。
他终只望进她的眼里,透过淡淡的诧异,却是深深的疲惫。
他语气一如往常,心中却莫名百转千回:“你们来这儿吃晚餐?”
一边的霍佳已经等得不耐烦,小声对着慕知禹打断二人的对话:“知禹,不如我们先上去吧,你和你这两位朋友应该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说完冷冷地扫了说话的女孩一眼,心生不悦。
慕知禹像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一般,盯住了这一路未曾多看几眼的霍佳:“忘记给你介绍了,这位是与我搭戏的女主角,州州。”
州州闻言立刻笑容乖乖地上前自我介绍,已经感觉到这位小姐与慕知禹关系匪浅了。
慕知禹视线未曾离开霍佳,续道:“这位是剧组的作家,雪六。”
州州是个细心的,打量过去觉得一向礼貌周全的慕大演员介绍人认识,视线却做得如此不周全,甚是奇怪,不过又觉得可能是人家偶然一个不小心,且见雪六神色如常地上前问好,也受到同样的待遇,又觉得可能这位小姐很受慕大演员的喜欢,所以移不开视线,吧……
霍佳被慕知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摆出友善脸对着两个女孩,点头致意,随即悄声道:“别这样看我了,怪不好意思的,我等你叙完话再走便是。”
慕知禹仍旧看着霍佳默默出神,并未回应。
雪六眼神流转在慕知禹与霍佳之间,笑吟吟地打破沉寂:“我们要在这个咖啡厅讨论剧本,两位要一起来么?”
慕知禹闻言终于回过神来,语气与神色再正常不过:“多谢作家美意,我们在旁边的餐厅有约,这次失陪,下次有机会再聚。”
雪六温和地颔首:“那我们下次再见。”
两人同时致意,同时转身。
雪六径自走近咖啡厅,脚步平稳。
慕知禹走到餐厅门口停了停,终究也没有回头。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霓虹色的雪夜中,是故事的终局。
是故事的终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