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色越来越暗,气温也越来越低,舒辣辣不禁将有些破损的棉衣裹得再紧一些。
半天光景已经过去,想来追赶的人一定都回去复命了,应该逃离这个地方了,否则一晚上待下来,不死也得冻残废。
刚站起身,肚子“咕噜”了一声。
整整一天一夜水米没打牙,能不饿吗?
在香案上摸了好一会,也没有摸到可以充饥的东西。
是啊,一座破庙,怎么可能有香火供奉呢!
摸索着出了门,侧耳倾听一番,并无任何吵杂的人声或者是脚步声之类的,便放心地往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去。
毕竟是夜晚,原本视线就不清晰,再加上路况不熟悉,她在原地“鬼打墙”了好几回,才走出这个地方。
走出去之后,远远地就看见了一片繁华地,那里烛火通明,还有一连串火红的灯笼。
她便鼓励自己,加油走,到了那片“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地界,就可以又饱又暖了。彻底恢复体力之后,再乔装打扮离开京师,往江南走。
搞不好真能在那儿遇见管家夫妇呢!
心里暗自庆幸,把银票缝在衣服里衬,绝对是个明智的选择。
不管在什么时代,有钱总归是好事。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呢!
这样想着,脚步就快了起来。
走到一个大的十字路口附近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一阵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她赶忙闪身躲进一旁的树丛。
过了好一会,舒缓的马蹄声才由远及近,还伴随着两个男人断断续续的对话声。
“别抱怨了,十几号弟兄跟我们一样受苦呢......”
“天都黑了,去哪儿找?”
“找吧,就算找不到,也不能回去,就在外面溜吧......”
“若不是为了那份高悬赏,谁会在大冷天的受这份罪?”
“要说这二爷也够荒唐的,怎么就能让个小娘们给废了武功呢?”
“心猿意马之际,谁还顾得了防范......”
“咱们要小心着点,这个小娘们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马蹄声伴着说话声渐行渐远,舒辣辣这才小心翼翼地钻出干树丛,可衣服上还是被树枝扯出了一道口子。
那两个人是奔着那个繁华地去的,她就不能再往那儿自投罗网了。
站在原地转了一大圈,盘算着到底要往何处走。
回去指定是不可能的,“灯下黑”这个道理是有一定的条件限制的,回去绝对是自寻死路!
往前走也不太可能,因为那里有****的派来的狗腿子。
最后,她决定往另外一条岔路上走,虽然不知道这条路通往何处,但按照路的宽窄程度看,应该不是个太荒凉的去处。
于是,捂着饥肠辘辘的肚腹,拖着疲惫的步子,往那条路上走去。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了几乎两个时辰,按照未来的时间算,那就是四个小时,却仍旧没有看到盼望中的灯火阑珊。
她真怀疑自己已经走出了京师的范围。
耳边不时传来猫头鹰的笑声,听起来十分瘆人。
“不怕,玉婉,我们不怕......”
“嗯,有你在,我不怕。”
“可是,如果我们就这样死在了荒野上,你会不会恨我?”
“不会,因为你也不想如此。”
“那你会有遗憾吗?”
“会吧!”
“是什么?”
“你曾经答应过,要带我过不一样的生活,不是吗?虽然这几个月的确过了不一样的生活,可我却还没有尝到幸福的滋味......”
“对不起!因为我的莽撞,让你跟着受苦了!”
“不要这么说。你只是做了我想做却没有勇气做的事情,我不觉得苦。”
“不想这些丧气的事情了,我们一定会活下来、一定会幸福的!”
说罢,加快了脚步。
一个人独行总不如两个人做伴来得畅快,一股全新的力量便灌输进了她的心里。
她对沈玉婉许下的承诺还没有实现,不可以就这么轻易放弃!
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看见了远处的一点光亮。
她心里那点即将燃尽的希望之火又腾空升起。
半个时辰之后,蹭到了一家店铺的门口。
放眼望去,只有这家店是点着灯笼的,而她刚刚见到的光亮,便是这盏如启明星一般的灯笼。
一个能够不计成本整夜为夜行人燃起照明灯笼的商铺,想来是会有一个善良好心的当家人的。
“笃笃笃”,她倚在门板上,敲响了大门。
没有回应。
又费力地举手敲了三下,接着,便看到了从门缝透出来的烛光。
这线光亮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照拂着她那寒冷的身心。
僵硬的脸颊上刚刚露出一丝笑意,她便晕厥了过去......
***
竺府“紫竹林”。
竺雨沐已经静养了七天,可那里的伤情仍旧不容乐观。
这期间,名医几乎天天来诊疗,可每天都是紧锁愁眉离开的。
问大夫,他的身体究竟能否如从前一般,大夫总是模棱两可地回应,并不做切实的回答,这就很令人恼怒。
便差人去请了别的医术还不错的大夫,看过之后,也都说没遇到过这样的病例,只能治治看,不能保证痊愈之后一切都正常。
为了封口,他便给了这些大夫每个人一大笔的银钱,生怕自己男根受损的事情传扬出去。
要知道,他竺家二爷的威名不止是在商场上精明能干,还有在风月场上的威武多情。一旦被人知晓他可能要变成太监,想必会有无数对头明着暗着鼓掌喝彩的。
连续两天,黛月都托人捎话来,说她想见见他。言下之意,要么他去“醉艳楼”,要么接她来“紫竹林”。
他懒得理她,甚至连回复都省了。
一个婊/子,无端端的学良家妇人搞什么纯情,这一招看上去就是那么的不招人待见。
更何况,他现在这个样子,不要说不能见她这个骚得要命的娘们,甚至连女人他都不想见。
于是,“紫竹林”里的所有女仆都被换走了,连同那个已经疯掉的被关了好久的竹香。
竺雨沐悠哉地躺在摇椅上,心里的愤恨却如汹涌的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地荡涤着心里的那道情感堤岸。
那道堤岸的修成或许不是一夕之间的事,然而,它的倾塌却可以在一瞬间完成。
那是他对那个臭丫头的欢喜,参杂着想要征服她的那股子强烈欲望,还有一种难以阐释的对缘分的感激。
他不了解“爱的越深恨得越切”这个道理,只知道,他的人生里添加进了一个最重要的目标,那就是穷尽此生去惩罚她!
撒出去了十几二十号人去搜寻,他要做的便是耐心的等待,等待受惩者的出现。
然而,他没有等到被五花大绑抓回来的舒辣辣,却等来了“死而复生”的竺风坦!
竺风坦的出现,惊得他险些从摇椅上跌下来。
“二弟,那个丫头是你绑走的吧?竺笙也是你派去的人杀害的,是吧?”竺风坦进门就是这两句问话,兴师问罪的架势十足。
“大哥,听说你遭遇雪崩,被埋在了雪下......”竺雨沐尴尬地不知道如何作答。
“回答我,是不是?”很显然,竺风坦不是来叙旧的。
“竺笙的死,是个意外。那个丫头的确是我差人弄走的......”
“那丫头现在在哪儿?”打断了竺雨沐的话。
“不知道。”
“不知道?”愠色满脸。
“真的不知道!”下意识捂了一下自己的裆部。自打受伤之后,这个动作便成了家常便饭。
“你是怕我杀了她吧?”语气有些不屑。
“不,我现在比你还想杀了她!她用金钗刺伤了我的老二,这个仇,我不会不报!”
怔了一下,“那就把杀害竺笙的凶手给我交出来!”
“大哥,人已经死了,能不能放过我那两个手下?”似乎并没有乞求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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