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万千剑气侵入身体,原本在剑气密林小天地内的薛宇辰,觉得自己那时身体像是一个不断充气的气球,被膨胀得快要爆了,可随着自己昏厥过去,如梦大醒之后,虽然额头上多了一个鲜血淋漓,莫名其妙的伤口,但那种就像肩膀上重压着一双沉甸甸的担子,然后自己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闭眼又睁眼,恍如大梦初醒,那种沉重的感觉就自行消散。
待到此时,薛宇辰还是感觉跟以往没有什么不同,虽然将自己搞得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不过全身上下,却再没有一丝丝疼痛感,居然还很轻松舒坦。
枯叶飘摇林瑟瑟,残风呼号,灾祸之后的昆仑山,漫山萧萧。
方才那位不知名的少女,帮他取来莲叶,让他胡乱地用莲叶裹身之后,少女才不再一直捂着眼,薛宇辰也终于得以初见对方容颜。
“哇.....姑娘你,你长得真漂亮!”
莲叶上的露水极多,薛宇辰搓了搓湿透了的手掌,擦干净后连忙开心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谁知在红衣的马尾少女杨小烦眼里,眼前这家伙,这个下流的举措,好像只差没留下一地的口水......如此看来,她坚信不疑对方,确实是一个猥琐之人。
“哼!你这登徒子瞅啥,想干啥?你要是再看一眼,我就把你眼珠子挖掉!”
“别别别,千万别。姑娘我不是有意的,你别这么凶行不行!”薛宇辰滑稽地摆弄着双手慌乱道。
见此依稀经历过的场景,杨小烦哼哼地嘀咕了一句:“呵,想不到你这个人,龌蹉的嘴脸,倒是还跟某个下贱的小家伙......挺像的,”
薛宇辰楞了片刻,杨小烦没等他再次开口,接着不耐烦地继续说道:“千万别再别废话,我这就背着你,一同御剑下去,如果你再敢多废话一句,现在我立刻就把你拎起来你丢下去!”
少女立即施展出了一手飘逸自如的御剑术,同时弯下身子,打算背薛宇辰下去地面,脸上看来,没有丝毫犹豫。
终于在一番,清楚、了解、明白,笃定、以及肯定之后,杨小烦确定身后这个手无寸铁,方才浑身上下光秃秃的倒霉家伙,他的丹田气府内,毫无气机涟漪,剑气感知也毫无波澜,再加上他这幅邋遢的模样,灵气感知也宛如一口杂草丛生的枯井。
他决对不是一个修道之人,也肯定不是一个剑修。
因为,他连一把剑都没有!
他额头上的伤口到底是谁刺的?看起来有些恐怖。
尽管看不清他面貌,但从他依稀的轮廓,还有他说话的神情语气,怎么就好像当年的那个小家伙?
也不知道以前那个整天被她欺负的小冤家,这十来年过得好不好。
尽管在修道一途中,十年也不过是弹指间,随着自己踏入云霞山习剑,也渐渐长大了。连仰天小楼内的那位老师傅,他都经常打趣地说她的容颜,可一顾倾人国,再看倾人城,是当世自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的绝色女子。
特别是最近这一年来,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最不缺的就是追求者,倒是那个“无恶不作”的小冤家,呵......
特么的——那个挨千刀的小混蛋!
整整十年了,居然一点点动静都没有!
亏我还是他自小就定下娃娃亲的未来媳妇,十年了,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前来云霞山找我,哪怕写一封书信也好......我连成大剑仙还不是要保护你!
越想越不值得啊!
凭什么!
凭什么,你可以无忧无虑地待在清风城,还可以天天上风花雪月楼去逍遥快活,不值得啊!
......后来总是不断的安慰自己,就那好吃懒做,不务正业,清风城一霸的小冤家,没文化哪会写什么信,算了算了......清风城到云霞山这么远.......算了,算了,全都算了吧,反正清静了十年时间,暂且就饶了他、原谅他了吧!
原来,原来自己也会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人就会不知不觉地想起了他。
或许眼前这人,只是个可怜兮兮的逃难乞丐罢了。
自古道:男女授受不亲,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己也做不到见死不救,何况因他又让自己想起了他。
那......自己,能帮就帮吧。
有些甜蜜的思绪,自从遇见这个被她误认为乞丐的人,就不断地涌现出来。
杨小烦眼角一瞥,见对方终于缓缓地朝她走来,她威胁道:“我背你下去可以,不过你的双手,最好还是给我放规矩点,否则一到地面,我就立刻将你双手给剁了喂狗!”
“我觉得姑娘一袭红衣马尾,也与某个泼辣还喜欢咬人的小冤家也挺像的,不过,她肯定长得比你还要漂亮许多!”
至少也跟你一样是御前龙井吧!
儿时自己每次总是偷偷的躲在房顶的阁楼内,在纸糊的窗口上用手指捅了个小小的洞,然后趴在那边偷偷的看着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冤家,在她家门口来来回回地荡着秋千。
她在那玩多久,他就看着多久。
此刻忽然觉得,春暖花开,万紫千红,亦不及她的微微一笑。
当然上边的这句话,薛宇辰现在肯定不敢说出口,只能在心里偷偷地念叨着。
自己还呆在这么高的巨石之上,万一自己说错话了,惹她生气丢下了自己,毕竟祸从口出嘛!
眉心的伤口终于不再往外渗出血丝,他强忍住愉悦的心情,“勉勉强强”地从背后抱住了这名不知姓名的少女。
“剑起!”
杨小烦红唇轻启。
“稳着点,别乱动,很快就好了。”
听着她如出谷黄鹂清脆悦耳的声音,迎着清风扑面而来的清风,原来与佳人在天上飞的感觉,竟如此美妙。”
待两人落地站稳后。
少女轻敲了敲后背,随口道:“方才你腰间的剑柄,可是弄疼我了……”
薛宇辰挠了挠头,一脸地不解看着她回复道:“剑?”
“我没有剑啊?”
杨小烦轻轻捶打后背,看也不看薛宇辰,随后回道:“噢,差点忘记了,你又不是剑客......”
少女猛然抬头,冰冷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看着薛宇辰,然后稍稍地眯起了眼,慢慢的眉头也开始皱了起来,她冷冷地开口说到:“你没有剑......”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薛宇辰见状顿感不妙,如临大敌。
红衣少女果断拔剑出鞘,剑尖对准薛宇辰,一字一顿恼怒道:“你、摊、上、大、事、了!”
“你别过来呀,你要是敢过来,我就立刻将身上莲叶全部摘下,再往远处天空大喊:快来人啊,有人非礼我啊!”
“非礼啊!”
片刻后,望着脚底抹油,溜得贼快的那道背影,杨小烦气急败坏道:“你有种别跑,看我敢不敢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割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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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片莲叶裹身的薛宇辰,在一条保存相对完好的小溪里,弯身掬起了一捧水,胡乱洗了个脸,再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终于彻底甩开了那个一言不合就想杀人灭口的女魔头。
薛宇辰露出了有些侥幸的笑容,当对方的剑气逼近的那一刻,幸好我及时护住了脸,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存!
幸好自己急中生智,喊的是“非礼”,令对方气得直跺脚,乱了分寸,才得以脱身。
如果当时喊的是“救命”,那此刻就算不死,恐怕也只剩下半条命了吧!
嘿嘿、读书人就是不一样,机智如我!
大言不惭的薛宇辰,拍了拍一阵胸口后,连忙自我安慰道:“男人嘛,遇到比御前龙井还要加十分,忍不住这很正常啊!”
虽说此刻,应该又会被某人搁心里骂无数遍,自己的小命又差点难保,但你也不能全怪我啊!
要我说只能怪你,怪你长得这么漂亮,两人又靠得这么近,害我情不自禁,无法自拔。
那姑娘喜欢骂就随便骂咯,骂人就证明她真的生气了,发泄一下情绪也好。
反正我又不会改,憋在心里多难受,万一憋出病来,那就不好了。
反正生气的是她又不是我。
反正在背后骂我,我又听不见,也不疼,无所谓!
虽说自己的做法还是卑鄙了点,道德沦丧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嘛,但最后总算是安安全全的下了那块问剑崖巨石,最后还能成功的活了下来。
可惜了那个瞪着一双大眼睛、鼓着腮帮子、还嘟着嘴像极了当年小冤家的红衣马尾。
自己终于把她那个气啊!
“嘿嘿!美女对不起啦,未来有机会,我薛宇辰定当加倍偿还于你,虽然我也很讨厌现在的自己。但我现在只是想好好的活着,只有活着我才能有机会练成她喜欢那种的大剑仙......”
薛宇辰伸完懒腰后,恶作剧般地自嘲着。然后就开始朝着崎岖的山路,往自家的玉清境方向一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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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问剑崖石台上的一袭红衣,心里突然有了一阵阵无力感,脸上也写满了莫名的悲戚,她任由泪水模糊了视线,任由它随风吹落。
从小就懂事乖巧的杨小烦,总是被她那个在清风书院当院长的父亲,天天带到书院读书写字,书院停课休闲时,她就会跟着她的娘亲一起学习那些大家闺秀该学的琴棋书画。
若不是对面那个姓薛的纨绔小霸王,天天与另外两个小霸王净想着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小小年纪的她想着未来要是早早嫁给这种人,那还不如去山上跟着那些修行证道的神仙,修行个几十年。
省的天天见到他的就把自己烦的要死,她想着,要是自己真的修行个几十年的时间,到时自己回家时,说不定那个小混蛋早已娶妻生子,那倒也算是一件天大的,值得庆幸的高兴事儿。
小小年纪就会整天胡思乱想的,怪不得自个叫杨小烦的,小小年纪确实挺烦。
在杨小烦来到云霞山的时间里,并没有关于薛宇辰信息的点点滴滴,与父母书信,也从不谈论他的任何片言只语。
剑修人才济济的凌云阁规矩极多繁琐,父母寄给她的书信也只能是一年一封,三年才能前来看望她一次。还不得谈论其它的凡尘琐事,说是怕影响她的道心。
心思单纯的她觉得像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家伙,这十年来每天,无非重复着干一些偷鸡摸狗,无赖的野路子,日复一日的年复一年的逍遥日子罢了!
十年来,她了解的密辛越来越多,担忧也越来越多,若不是因为什么天道三千年一轮回,那些蛰伏在九天十地的妖魔鬼怪们,它们会在不久的将来作乱人间。倘若到那个时候,自己剑道修为还未到达能够御敌的剑仙境,实力不够将来就不能好好的保护那个整天惹祸的可怜虫,不然自己早早就偷偷的下山回家,然后就天天去跟他斗嘴,去欺负他,气死他。
自己闲暇时也会经常想起他,也会想象着他此时的模样,这是她现在修行的唯一动力。
虽然被誉为凌云阁的剑道天才,剑仙胚子,可如今她的修为才堪堪跻身剑道八境的云游境,距离剑仙境还有两境的距离,当然还不能随意的下山离去。
直到今天无端端的,受到了这般无法言语的委屈,她的心里此刻很难受。
如果欺负她的,是她的那个小冤家,那倒无所谓。
不管小冤家再坏,她肯定也没有这个臭乞丐这么坏。
“这让我以后有何脸面去面对他?”
清风吹散了山谷里的雾气,却吹不断她一直往下滴落的泪珠。
她泪眼婆娑,轻声呢喃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等你过来找我......你为什么还不来找我,毕竟我是女孩子,难道薛宇辰你就不能像个男子汉一样,大男子一回,让你过来看看我,这很难吗?”
“现在我不开心,很不开心。”
“十年了,薛宇辰我很想你,很想在你身旁安安静静的呆着,我就很开心......我心里想的这些,虽然你听不到,但是你知道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