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潜先生反对死读书,主张读书要融会贯通,“无论正确不正确,都不分青红皂白地接受过来,吟咏赞叹,自己毫不用思考求融会贯通,更没有一点冒险的精神,自己去求新发现”。在阅读欣赏中要注意领悟,领悟作品活的精神,它是情趣和意想融合成的整个境界,文学作品是有生命的,每个人不一定都能领会它的精神,或者各个人所能领会到的精神彼此不能一致。同是一首诗,你今天读它所领略到的和你明天读它所能领略到的不能完全相同,因为性格和经验是生生不息的。欣赏也永不会复演,真正的艺术境界永远是新鲜的。
当然,每个人的天资习惯不同,用什么方法,不是固定不变的,不能一概而论,死板教条照搬,要找适合自己的方法。
以上就是朱光潜先生关于在阅读中培养趣味的见解,按照这些建议去做,让我们一起来扩充眼界、改变气质、提升自我,做一个懂得发现美、创造美的幸福的人吧!
艺术人生
我们把实际生活看做整个人生之中的一片段,所以在肯定艺术与实际人生的距离时,并非肯定艺术与整个人生的隔阂。严格地说,离开人生便无所谓艺术,因为艺术是情趣的表现,而情趣的根源就在人生;反
之,离开艺术也便无所谓人生,因为凡是创造和欣赏都是艺术的活动,无创造、无欣赏的人生是一个自相矛盾的名词。
——《无言之美》
境界一词原指疆界、景象,但自晋唐以降,译佛经者却给它赋予了一种特定的含义。佛教有所谓“六境”的说法,是指基于六根之官能与六尘之接触,然后由六识所产生的一种意识活动的状态。由此可知,在佛学中,所谓“境界”,主要指意识活动中之主观感受;由此而引申出的某方面的造诣的深浅称为境界的高低。在艺术和美学理论中,艺术境界,更与主观感受、创造有不可分的联系。
有一首禅诗是这样写的: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这首貌似文字游戏的小诗实际上揭示出了人生的三种境界。即少年、中年、老年三个不同时期对人生的理解。如果说这首诗因为禅理多少还有些抽象的话,那么,下面这首题为《虞美人》的词则要浅显明白得多。“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春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我每次读这首词心中都会涌起一种悲怆。这首词所体现出来的人生况味,实在是难以言说。在很多时候我都惊讶于古人对人生的那种可怕的理解。敢情,古人要比我们智慧得多。我是个闲来喜欢冥思苦想的人。以我目前的孤陋寡闻,我以为人生有四种境界,我个人称之为“人生的四境界。”
人生的第一境界,我们称之为芸芸众生界。也就是我们大家平常所面对的这种生存状态。娶妻生子,吃喝拉撒。俗世生活,饮食男女。这是人生的第一境界。这种境界尽管相对低下,但却真实,不失为生存之道。
人生的第二境界,我们称之为“道”的境界。所谓“道”就是指人们对人生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和看法。比如说,通过接受高等教育形成了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这个境界的人有自己的价值观念、判断体系和处世方式。相对于第一种境界,这个境界显然是一种超脱。
人生的第三境界,我们称之为“艺术的境界”。这个境界的人醉心于艺术创造。通过艺术创造进而为自己构建一个“人造的世界。”这个世界是奇花异草,香风习习。处在这个境界的人是惬意或者说是诗意的。但这个境界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人生的最高境界,亦即人生的第四境界,我们称之为“宗教的境界”。那种“无我无常,天人合一”,那种“灵魂成土身成烟”,那种“大慈念一切,慧光照十方”的博大与悲悯。
绝大多数的人都处于第一种境界,至多是第二种境界,只有一小部分人能达到第三种境界。至于第四种境界,一般人难以企及,除非是大师。我觉得在绝大多数时候我自己都处于第三种境界,偶尔也会萌发往上蹿一下的念头。但有时候我却会突然无端地掉下来一头扎进第一种境界。
朱光潜先生强调人生本来就是一种较广义的艺术。每个人的生命史就是他自己的作品。这种作品可以是艺术的,也可以不是艺术的,正犹如同是一种顽石,这个人能把它雕成一尊伟大的雕像,而另一个人却不能使它“成器”,分别全在性分与修养。知道生活的人就是艺术家,他的生活就是艺术作品。艺术活动是人生的超利害的理想境界的创造。他认为,艺术活动,无论创作或欣赏本质上都是心灵自由的创造活动,而创造的本质是超越现实而进入人生理想的境界。因此,人生的最高境界为艺术化。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这首《泊船瓜洲》为王安石改革失利回家省亲的途中有感而作。王安石由汴京南下扬州,又乘船西上回金陵(令江苏省南京市),路过于京口(令江苏省镇江市)到了隔江相望的瓜洲时,船靠码头,不再走了。他站在船头上,极目西望,但见青山隐隐,江水滔滔,春风绿野,皓月当空,触景生情,更加怀念起金陵钟山(又名紫金山)的亲人来了。他走进船舶,拿出纸笔,略一思索,作成此诗。
写完后,王安石觉得“春风又到江南岸”的“到”字太死,看不出春风一到江南是什么景象,缺乏诗意,想了一会,就提笔把“到”字圈去,改为“过”字。后来细想一下,又觉得“过”字不妥。“过”字虽比“到”字生动一些,写出了春风的一掠而过的动态,但要用来表达自己想回金陵的急切之情,仍嫌不足。于是又圈去“过”字,改为“入’字、“满”字。这样改了十多次,王安石仍未找到自己最满意的字。他觉得有些头疼,就走出船舱,观赏风景,让脑子休息一下。
王安石走到船头上,眺望江南,春风拂过,青草摇舞,麦浪起伏,更显得生机勃勃,景色如画。他觉得精神一爽,忽见春草碧绿,这个“绿”字,不正是我要找的那个字吗?一个“绿”字把整个江南生机勃勃、春意盎然的动人景象表达出来了。想到这里,王安石好不高兴,连忙奔进船舱,另外取出一张纸,把原诗中“春风又到江南岸”一句,改为“春风又绿江南岸”。
为了突出他反复推敲来之不易的那个“绿”字,王安石特地把
“绿”写得稍大一些,显得十分醒目。
一个“绿”字使全诗大为生色,成了后人所说的“诗眼”。后来许多谈炼字的文章,都以他为例。
在朱光潜先生眼里,这种艺术的完整性在生活中叫做“人格”,正如王安石推行新法,不赞成国家过多地干预社会生产和经济生活,反对搞过多的专利征榷,提出和坚持“榷法不宜太多”的主张和做法,虽严重触犯了大地主、大官僚等势力集团的利益,因此树敌,遭到排挤,但仍不改初志。心忧天下,不畏强权,这是王安石生命史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果他错过了这一小节,便失其为王安石了。这也正如朱光潜先生所说,凡是完美的生活都是人格的表现。大而进退取与,小而声音笑貌,都没有一件和人格相冲突。这种生命史才可以使人把它当做一幅图画去惊赞,它就是一种艺术的杰作。
春秋时期越国美女西施,无论举手投足,还是音容笑貌,样样都惹人喜爱。西施略用淡妆,衣着朴素,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很多人向她行“注目礼”,没有人不惊叹她的美貌。
西施患有心口疼的毛病。有一天,她的病又犯了,只见她手捂胸口,双眉皱起,流露出一种娇媚柔弱的女性美。当她从乡间走过的时候,乡里人无不睁大眼睛注视。
乡下有一个丑女子,名叫东施,相貌一般,没有修养。她平时动作粗俗,说话大声大气,却一天到晚做着当美女的梦。今天穿这样的衣服,明天梳那样的发式,却仍然没有一个人说她漂亮。
这一天,她看到西施捂着胸口、皱着双眉的样子竟博得这么多人的青睐,因此回去以后,她也学着西施的样子,手捂胸口,紧皱眉头,在村里走来走去。哪知这丑女的矫揉造作使她样子更难看了。结果,乡间的富人看见丑女的怪模样,马上把门紧紧关上;乡间的穷人看见丑女走过来,马上拉着妻子、带着孩子远远地躲开。人们见了这个怪模怪样模仿西施心口疼,在村里走来走去的丑女人,简直像见了瘟神一般。
这个丑女人只知道西施皱眉的样子很美,却不知道她为什么很美,而去简单模仿她的样子,结果反被人讥笑。因此,每个人都要根据自己的特点,扬长避短,寻找适合自己的形象,盲目模仿别人的做法是愚蠢的。
在朱光潜先生看来,这就是自己没有本色而蹈袭别人的成规旧矩,在作文中,这便是假借,并不是存于中然后形于外,至性深情的流露,西施患心病,常捧心颦眉,这是自然的流露,所以愈增其美。东施没有心病,强学捧心颦眉,只能隐忍嫌恶,只是一种俗滥罢了。这种滥调只是“虚伪的表现”,就是“丑”。
所谓艺术的生活就是本色的生活,这正应和了那句俗语——“唯大英雄能本色”。
唐朝的贾岛是著名的苦吟派诗人。什么叫苦吟派呢?就是为了一句诗或是诗中的一个词,不惜耗费心血,花费工夫。贾岛曾用几年时间作了一首诗。诗成之后,他热泪横流,不仅仅是高兴,也是心疼自己。当然他并不是每作一首都这么费劲儿,如果那样,他就成不了诗人了。
有一次,贾岛骑着毛驴在长安朱雀大街上走。那时正是深秋时分,金风一吹,落叶飘飘,那景色十分迷人。贾岛一高兴,吟出一句“落叶满长安”来。但一琢磨,这是下一句,还得有个上句才行。他就苦思冥想起来了,一边骑驴往前走,一边念念叨叨。对面有个官员过来,不住
地鸣锣开道。那锣敲得山响,贾岛愣是没听见。那官员不是别人,正是京兆尹,用今天的职务来说就是长安市市长。他叫刘栖楚,见贾岛闯了过来,非常生气。贾岛忽然来了灵感,大叫一声:“秋风生渭水。 ”刘栖楚吓了一跳,以为他是个疯子,叫人把他抓了起来,关了一夜。贾岛虽然吃了不少苦头,却吟成了一首诗《忆江上吴处士》:
闽国扬帆去,蟾蜍亏复圆。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此处聚会夕,当时雷雨寒。兰猱桡未返,消息海云端。
贾岛吃了一回亏,还是不长记性。没过多久,他又一次骑驴闯了官道。他正琢磨着一句诗,那就是“僧推月下门”。可他又觉着“推”不太合适,不如“敲”好。嘴里就推敲、推敲地念叨着,不知不觉地,就骑着驴闯进了大官韩愈的仪仗队里。
韩愈比刘栖楚有涵养,他问贾岛为什么乱闯。贾岛就把自己作了一首诗,但是其中一句拿不定主意是用“推”好,还是用“敲”好的事说了一遍。韩愈听了,哈哈大笑,对贾岛说:“我看还是用‘敲’好,万一门是关着的,推怎么能推开呢?再者去别人家,又是晚上,还是敲门有礼貌呀!”贾岛听了连连点头。他这回不但没受处罚,还和韩愈交上了朋友。
推敲从此也就成了为了脍炙人口的常用词,用来比喻做文章或做事时,反复琢磨,反复斟酌。
在朱光潜先生看来,这便是艺术家的严肃,他认为善于生活者对于生活也是这样认真。主张人生的艺术化,就是主张对于人生的严肃主义,而伟大的人生和伟大的艺术都要同时并有严肃与豁达之胜。这是生命的一种境界。
离开人生便无所谓艺术,因为艺术是情趣的表现,而情趣的根源就在人生在这种生生不息的情趣中我们可以见出生命的造化。带着朱光潜先生的这段话,让我们“慢慢走,欣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