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七目八面就把那头恶虎啃得只剩带血丝的骨架。
然而，即便如此依旧不能抚平这些伥鬼被虎所噬的恶气，那七只独眼骨碌碌地转动一圈后，瞄向呆愣着的飞僵。
她立马就急了，“小老爷诶，这怪物是要吃我啊！”
小鱼无动于衷，冷冷地道：“你一个堪比结丹修士的飞僵，难道还会怕几只冤魂纠缠而成的妖魔不成？”
“话是如此说……”
飞僵有苦难言，糙汉子一般的容貌满是令人作呕的扭捏之色。
那七目八面的道行也好，妖气也罢，都远远不及飞僵自己，但偏偏那猎奇的身姿仿佛带着无尽的疯狂，令她望而却步。
再说，打狗也要看主人，这七目八面是小鱼搓出来的，借她八个胆也不敢胡乱打杀。
飞僵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急得直跺脚。
自从栽在这小道士手上，就从来没碰到过好事！
眼见七目八面就又要朝着飞僵扑过去，小鱼终于动了。
实际上，对这些异形魔怪的厌恶程度，这世上没有人能够超过小鱼。
他的家乡，整个婆娑世界如今已经变成血肉温床、这帮魔怪的乐园。
小鱼从胸口掏出那块衣角，上头的血书此时红得发亮，苍凉而悲壮的剑意从中源源不断地涌现，耳旁仿佛正有燕赵男儿慷慨悲歌。
那孤身一剑面对亿万魔神的青年剑客残留在这片衣角上的剑意，化作一把赤红的古剑，朝着七目八面飞射而出！
满是肉瘤的身躯如纸糊的一般，不仅被一剑毙命，身上还给戳出一个巨大的破洞，倒在地上的同时流出乌黑的脓血，每流经一片草丛，便绽放出一朵足有手掌大小的食肉魔化，茎叶如蛇般扭曲！
飞僵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一幕，瞠目结舌：
“这……明明死了却能有这么强的活性，甚至还妖化了附近的草木？”
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将七目八面钉在地上的赤色古剑又一动，绕着周围绞了一圈，连花带土足足刮去三寸，令这块地皮变成了一个大坑，将还未生长的魔花连同扎根的土壤一齐除去。
小鱼闭上眼，用心体会着这股无尽悲愤、誓与天外混沌神魔血战到底的残念，口中喃喃道：
“真武荡魔剑……”
飞僵彻底学乖了，还以为小鱼在和她说话，赶忙凑过去作狗腿状：“小老爷说什么？”
她刚一靠近，就感觉通体生凉。
仿佛小鱼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而剑尖直指向她！
飞僵不由得两脚一软，扑通就倒在地上。
“别、别杀我！”
她这么一叫，倒是把小鱼从感悟中惊醒过来。
他转头看向七目八面的尸骸，走了过去。
血乃肉之精，当七目八面的污血流尽的时候，那诡异的身躯也就失去了玄妙，从中飞出十余个透明的人影，他们就是伥鬼们最后的意念。
这些化身齐齐整整地站好，纷纷对着小鱼作了个揖后，便彻底消散于天地。
按照秃驴的说法，是轮回。
而按照道门的说法，是反哺天地。
但至于什么地府啊、奈何桥啊、知名美食孟婆汤啊……
通通都是不存在的。
如果没有躯体的容纳，人的魂魄支撑不了多久便会自然消散。
小鱼双指并拢作剑指状，走到七目八面的残躯边上，轻轻一戳。
厚实如肉虫般的躯体登时化作齑粉，在指尖流转。
这是他刚刚悟到的——真武荡魔剑。
每斩杀一头七目八面一般的魔怪，便会在他体内培育一丝剑意，以克制并镇压体内来自不可名状之物的侵蚀。
如今他怕是不可避免地会与这些难言之物打交道，如果没有克制之法，迟早都会神智尽失、变成神魔中的一份子。
而这些齑粉，便是沾染了混沌神魔气息的生命本质，简单点说就是没有分裂次数的超强活性细胞，用道门术语称为先天之气。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恐怕需要千百年的时间才会自然淡化，就算用宙光之力加速，也非一朝一夕之功。
而这期间，万一有生灵不慎沾染，恐怕又是一场祸事。
因为先天之气对妖魔鬼怪来说，可是大补中的大补。
小鱼思考了一会儿，便有了决断。
他转过身对飞僵道：“张嘴！”
飞僵一个激灵，见小鱼要把这玩意塞进自己口里，不禁面如死灰地求饶：“小老爷饶命，小老爷饶命！”
“不识货的东西，人的精气你敢吸，怪的你却不敢了？”
小鱼不管飞僵如何哀求，以意念操控她身上的妖发，将她的嘴巴活活掰开。
随即，他将食指屈在拇指上往前一弹，将那道先天之气“biu”的一声射了进去。
没办法，实在找不到好地方存放，也就只有凑合了。
飞僵缓过神来，立马掐住自己的喉咙想要吐出来。
“咳咳咳咳！！”
可那道先天之气进入她体内的瞬间便化入了她的五脏六腑，如金似铁的身躯又强悍了几分，在月光下甚至有了如玉般的温润色泽。
感受到浑身上下暖洋洋的，飞僵那因为掐住自己的脖子而显得狰狞的面孔渐渐松开，一脸迷醉：“噫，我好了！”
在这道先天之气的作用下，她这些天因流失生人精气而受到的创伤，以及因此而退步的道行都给弥补了回来不说，甚至还隐隐有些进步，足可抵好几天的苦功。
但这只不过是表象。
轻易得来的先天之气，只会加速本就不多的人性流失，令混沌之道性成为身体的主宰。
故欲速则不达。
故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当然，飞僵自然不懂得这些。
只不过，如果小鱼再从这些混沌畸形的体内提炼出先天之气，她一样还是会拒绝。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这些沾染了混沌的怪物实在是……太丑了。
这飞僵是个挑嘴的，吸食人精气的时候，不是模样周正的她都不下手。
别看王家镇那帮占据大宅的悍匪齐齐整整地去地下团圆了，但飞僵真正下口的真没几个，多数只是顺手宰杀。
这个时候，你侬我侬的老道与白狐总算想起了这边。
头发斑白的老道士牵着白狐的手踱步到了这里，而化作人形的白狐看到虎妖死去后巨大骸骨瞪圆了眼睛：
“这地界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一头老虎，我怎么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