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
低沉而微弱的嘶吼回荡在这小小的下水道中，男子最后的气息也消散在这嘶吼声中。
夏语低垂着眼帘，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着。
这是一个男人对自己一生的总结。
只有“失败”二字。
这是他的叹息。
这是他的不甘。
也是他对命运的控诉。
夏语的心情忽地变得沉重，再也没有找到线索带来的喜悦。
“我会变成他那样吗？”
夏语扪心自问。
“不，不会，不想，也不能。”
他作出否定的回答，但随即他又冒出了一个想法。
“现在的我跟他有什么不同呢？
“我生于小康之家，朋友也有那么一些，但是真正交心的又有几个呢？
“我没有家庭原因带来的人脉，我没有老爹留下的大笔遗产……”
夏语闭上眼，没有再关注眼前的事物，即使这是他花费了大量时间才找到的重要线索。
他现在已经陷入了一种魔怔之中，一旦想通就是海阔天空，但若是想不通，那就很有可能会出现精神问题。
“我比他要强的地方在哪里呢？”
夏语仔细回忆自己的一生，试图找出自己的长处。
“学习成绩吗？”
他摇了摇头，默默地否定了自己。
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看清楚了，学习成绩这种东西，也就在学生阶段才有意义。
而一个人的整体素质，是不可能单单由那么几科的成绩就能完全体现出来的。
比如悲惨哥，他成绩都是倒数的，但他还是能上大学，他还是能做投资，他还能屡屡在失败中奋起……
这些，我能做到吗？
“朋友吗？”
虽然悲惨哥的经历是由格莉转述出来的，而对悲惨哥的同情会让格莉不自觉地对他进行美化，但夏语也能从中看出悲惨哥的脾性。
或许有些桀骜，或许有些不羁，但绝对称得上一个好人。
一个好人会一个朋友都没有？
总感觉不可思议。
“那么，一个美好的家庭？”夏语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角度。
只有当一个人找不到自己身上的闪光点时，才会开始从自己周围去寻找。
现在的夏语就是处于这种状态了，他找不出一点可以比得过悲惨哥的长处。
这么一对比，那不就是说夏语的下场会比悲惨哥还要悲惨？
其实不然。
很多时候一个人是很难看全自身的优点的，当然，找出几个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当自己与别人比较的时候，那就有很多种可能性了。
夏语就属于那种比较“谦逊”的那种。
他下意识地就会将很多别人眼中的有点长处忽略，认为那都是理所当然做到的。
其实那些地方正是夏语身上熠熠生辉的地方。
而忽略这些地方这一点，可能是其中最闪光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优点在此处反而成为了缺点。
他没办法从悲惨哥的经历中看破、走出来，也就会在自己的心中埋下了一道阴影。
短期来看他的自信心会受到严重的打击，长期的话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夏语惨笑一声，睁开眼，眼神不复以前的灵动。
“原来我这么没用吗？”
“当然不是。”
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让夏语抓摸不透是何人说话，在哪里说话。
“谁！”
那到声音没有与夏语闲聊的意思，他只是继续说自己的话。
“评价一个人到底有没有用，不是你在这里随便想想就能得出结论的。”
在下水道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即使那道声音并不是多么响亮，也给夏语带来了振聋发聩的震撼。
“此人一生都在失败中度过，他一直认为是命运对他不公，你也是这样认为吗？”
夏语没有说话，这个神秘的声音既然问出了这种问题，那必然是与他的回答是相反的，那回答与否也就毫无意义。
但是，神秘的声音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也认为命运对他不公。”
夏语差点大骂出口。
“但是，命运也是公平的。
“他从出生开始就拥有了很多人不可企及的资源。
“但是他却只想着投资，开公司。”
夏语仿佛从神秘人的语气中看到他摇了摇头。
“都已经失败了那么多次，都已经跌倒了那么多次，他还要继续踩进同一个坑，他还要继续跌在同一个地方……
“这就是他反抗命运不公的方式？这就是他对抗屡屡失败的方式？”
最后，神秘人发出了一声嗤笑。
“呵！”
夏语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我明白了。”
神秘的声音没有再出现，好像那只是一场幻觉。
但是夏语的心结已经解开了一丝。
“我懂了。”
夏语的表情平静了下来。
“人生之所以精彩，就在于选择，当这条路走不通的时候，我可以选择另一条路，去看其它的风景。
“悲惨哥之所以悲惨，就在于他走在一条断路上，并且知而不改。
“如果是我，失败一两次就会厌烦了，我宁愿拿那些钱去吃吃喝喝也不会再继续下去。”
夏语的双眼渐渐明亮，他的嘴角扯出了一丝笑意。
“甚至我可能因为嫌麻烦，一开始就不会去做这种事情。
“这就是我与他的不同之处，这个不同没有高下之分，只是选择的不同。
“而我们也就没有了对比的必要。
“他的一生，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一生。或许在这个过程，出现过其他的机遇，但却被他所忽视了。
“我不会！”
夏语看向悲惨哥的遗体，发现他的嘴角也微微勾起。
那是看破一切后的释怀？还是破罐子破摔的无奈？
夏语不得而知。
“多谢了！”夏语对着这片空荡荡的空间道谢了一句。
虽然他不知道那是谁，为什么要帮他，但是他却诚心实意地感谢这个开解他的人。
“不用谢，这是你自己想通的。”神秘人的语气非常平淡。
夏语笑了笑。
“你说是就是吧，我自己一个人想通的……”
场面突然冷了下来，气氛忽然变得诡异。
“我，一个人……”夏语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一股寒气从尾椎升起，深入骨髓，直入脑海。
夏语整个人都懵了。
他们明明是六个人一起进来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