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七年后。
噼噼轰——
万钧雷霆。
方圆数百里雷闪不停,一道道雷柱如洪流,朝一处汇聚,犹如倾江倒海,朝着雷火树针叶枝杈倾泻。
雷火树树底下,顾思君单手贴着漆黑如墨的树干,光着身子沐浴在雷柱之中。
她站在坚硬的黑地表,持续着这个雷击状态,毫无异样与不适,反而露出享受的神情。
这时,顾思君睁开双眼,深邃的眼眸中透着清澈,刹那间雷弧蹿动,直慑人心。
“那个人……还活着么……”
她遥望东边最矮的山头,前刻钟从雪地里救了名华服少年,其模样普通却很有味道,只是看穿着并不像是村里的。
当想到村子时,这是她被驱逐的第2555天,尚在年幼孩童时,她曾想过回去找他们玩,然而一次次的无情抛石……
让她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她已习惯一个人,即使独自一人也能自己玩自己的。
故而时隔多年,救了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心里即有点小高兴,又有点小害怕。
“唔……”
这时,雷柱的轰击快到承受的极限,她果断撤下树干上的小手掌,跳着退开雷柱范围。
一路小跑,拾起事先藏起来的兽皮袄衣。
天空中,雷柱缓缓向上回拢,万钧雷霆也四散开变得稀落,天幕露出其原有的灰厚色。
黑色雪花也再次开始飘落。
噼——啪——
其身上雷弧蹿动,顾思君穿好衣着,感受着体内奇怪的暖流,它正有规律的在四肢百穴中游走。
虽不知道是什么,但很舒服就是,这是被驱离村子的前天,莫名出现在体内的。
“嗯?”
忽然,顾思君眺望远方,淡眉微蹙,千米之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那个位置若没记错是幸福村,其上空似有淡淡血雾弥漫。
为何能看那么远,她也很迷糊,只知同样是那天出现的。
这时,她迟疑了下,侧首看看东边低矮的山头,又望望村子那头,嘀咕着,“要去看看么……”
“要不看看吧……”
“那就看一眼……”
……
沙沙沙——
轻风拂草,月华如沙,形影交织。
马家村最后一点烛光随之熄灭,阴暗处黑影攒动,如鬼魅般飘忽,不起丝毫波澜。
忽然,他们动作整齐,如蜂鸟般迅速散开,分别钻入一座座木屋。
村口溪边,槐树。
司马良蹲伏在枝杈上,透过树叶空隙遥望村子里状况,他握拳咬牙低吟着,“该死的……”
整整十年了,不知从哪冒出个神秘组织,搅得大周王朝人心惶惶,说来这组织也古怪,烧杀抢劫不做,金银财宝不爱,就独钟于婴儿幼童……
没一会儿,村子里又有了动静。
黑影们带着白色面具,此刻齐聚村口,手中婴儿幼童或抱或扛或提,粗略估摸约有三十。
“这群祸害……早晚要替父——”
突然,心中一紧。
一道黑影突兀蹿入自己视线里,出现在身前,金面鬼獠模样,幽幽空洞的两眼,吐着獠牙张着恶嘴……
瞬间,司马良头皮爆炸,脊背升起凉意。
呼——
黑袍掠起,一只惨白枯瘦的手伸来,司马良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逃跑,那尖锐利爪已然临近。
啊!
冷风吹过,司马良猛地惊坐而起。
一阵恍惚。
“呼……哈……”
他喘着粗气,右手拽着胸口,额间布满涔涔细汗,后背衣裳也湿了一大片,洞口寒风刮过,冷意不止。
“那是梦么……”
刚醒来时,脑袋有点紊乱。
尔后,随着冷意席卷,他清醒了许多,立马回想起逃出黑衣人虎口的一幕幕……
那不是梦!
“坠崖……”
他眼神迷离地观察起山洞,并不是很大,而且洞口浅的不能遮风,冷风嗖嗖地刮入,“又是谁……救了我……”
无意间,洞口的火光,吸引了他的目光。
狂风大雪天的,它竟然没有熄灭,而且与一般的火光略有不同,它晕光似乎带紫……
“这……什么鬼……”
超乎常识的认知,司马良有点傻眼,他从未见过这种不灭火,这感觉更贴近民间所流传的神火。
“真有仙人?”
司马良自嘲一笑,自己这是摔傻了吧,世间怎么可能会有仙人,真是痴人说梦话。
“啊,啊……嘶……”
他刚动弹下,全身疼得厉害,就跟身子骨要散架了似的,然随即一股清凉涌动。
草药的味道飘入鼻间,让人精神焕发。
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药渣子,牙口印子依稀可见,上面尚有津液残留,“嗯?是个孩子?”
司马良盯着药渣子陷入沉思。
啪,噼啪——
火星子迸溅。
咕~
他回过神,肚子缩卷发出饥饿声,这才想起已许久未进食了,转而爬向洞口准备食雪裹腹。
噼噼轰——
突然,惊雷炸响。
司马良爬至洞口吓了一跳,外头黑风大雪,雷鸣电闪,犹如一番鬼域。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远处,雷霆密密麻麻,覆盖方圆数里,接天连地的,轰鸣不断。
他呆滞地看了许久,当肚子再次传来饥饿感,这才从惊愕中缓过来。
此地奇观异象,简直匪夷所思,雪竟然是黑色,还有那雷鸣电闪也不曾间断过……
“呵,呵呵……”
司马良傻笑着收拾心情,瞧了瞧身旁不灭火,又看了看洞外奇观异象,深吸口气,这些都不重要,眼下先填饱肚子。
想着,他随手抓了把黑雪,迟疑中一狠心,塞入嘴里。
“哈~哈~希望今晚能有落脚……”
……
幸福村西南,对面山头半山腰。
“唉……”
顾城坐在窗头长叹,目光所望正是村子方向,他再次复杂地一叹,“唉……”
啪!
忽然,一只草鞋砸来。
“你这老头抽什么风!还不关上窗!”李翠瞪着眼,右手举着草鞋作势再要砸去,“就问你整天瞎想个什么劲!”
砰!
窗门关上。
顾城拾起怀里草鞋,随手轻抛,丢了回去,“啥想不想,我也没想啥……”
“少皮嘴,就你那点心思,瓜皮都瞧得出来——”
说着,李翠停下手中针线,往屋子里探着脑袋,“那娃子是不是又溜出去了?赶紧出去找找。”
“那娃子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瞎担心个什么劲。”
啪!
草鞋砸中顾城脸上。
李翠怒了,瞪着两眼,手掌猛拍桌子,“就问你去!还是不去!”
“……”
顾城缩了下脖子,下炕穿过草鞋,扯上炕角边的兽皮大衣,往身上一批,幽怨地往外走。
嘎吱——
咚!
刚打开门,迎面敲来一只手背,正中他脸庞。
“哎哟!”
顾城痛呼一声,揉着脸定睛一瞧,迎着寒风大雪哆嗦着,“叶,叶老爷子?”
“您,您今儿咋有兴,兴致,来,来这?”
叶百川神情肃穆,很是不好,此刻正皱着眉,眸中带着焦急,往屋里头瞅了几眼。
顾城往后退了下,他打心底有点怕这老头,“那啥,老爷子,要不进来暖暖……”
“小君呢?”
“君娃子她……”
“你小子别打马虎,老夫观村子上空血气冲天,恐有不妙,就问你小君在哪?”
“这个……那啥,老爷子,我正要去寻那娃子……”
“什么?你,你们!难道要气死我这老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