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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前文山中闲谈

四月十七夜,苍松山一线天。

山的最顶端坐着位年轻人,一身黑色的衣服戴着一张黑色的半脸面具,在这黑夜里几乎看不见他在哪,若不是他手中摆弄着的那一枚明晃晃的寒铁刀片,刀片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突兀,那么他几乎就和这黑夜中的深山融为了一体。

他的周围有五坛美酒,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只喝了一坛,明天就是约定决斗的时间,他虽然在江湖上算是成名的侠客,但是他在江湖上只显示过自己的暗器功夫,知道自己武功路数的天下只有三个人,而且一个很早就魂归西天了。

他内心很是紧张,又有些兴奋,他本不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不过从小就跟着一个只知道研究机关埋伏和打造武器的老头来说,实在是无聊,那个老头除了教他功夫就是让他自己练,他无聊的时候,就喜欢自己玩石子,他发现老头教他的功夫可以将石子浮在半空中,随着他越玩越熟,他居然可以用石子打鸟,就这么在自娱自乐中活了十五年。

三年前,老头突然死了,他高高兴兴的将老头埋了,满怀着对外界的憧憬走出山谷,刚开始觉得那个老头口中尔虞我诈的江湖还挺好玩,只不过就是有些仗势欺人的官僚他看不惯。

一次他看到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将一个带着孙子玩耍的老人家撞倒,老人说了他几句,他居然下马将老人一脚踹出一丈多远,老人家的孙子用自己的小拳头打他,那位将军居然举起了小孩扔了出去,骑上马冷哼了一声就这么扬长而去。

小孩重重的摔在地上,手中的面具摔破了只剩下一半,他于心不忍将爷孙二人送到了医馆,小孩醒来为了感谢他,将剩下的那一半面具送给了他,看着可怜的孩子和老人,想起将军那可恶的嘴脸,他决心要替天行道。

他打听清楚将军府的位置,戴上了小孩送给他那半个面具,潜行进入将军府找到了将军,将军看着带着面具的他,这是半张钟馗的面具,他本来白净的脸衬托着那半张黑煞神的面具更加可怕,钟馗在坏人眼中就像阎王殿上的阎王一样可怕。

看到吓人的半张面具,将军吓着浑身颤抖的问了一句:“你是人是鬼,”他只说了一句话:“取你性命的阎王,”随后从手中飞出一颗石子,镶在了将军的脑门上,在将军的墙上留下了阎王两个字。

一时间江湖和官场上就有了索命阎王的传说,传说你只要做了坏事,看到了阎王给你的令牌,当天晚上他就会来杀你。

替天行道似乎给他带来了满足感,他便用了阎王这个身份,专门针对危害一方的贪官污吏,随着他杀的大奸大恶之徒越来越多,阎王的传说就成真了,尤其是和朝廷有关系的人,相传阎王专杀朝廷中人,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芝麻小官,只要你有对不起老百姓的地方,阎王都会找上你。

他不喜欢阎王这两个字,他说这不像他,但他又喜欢老百姓叫他阎王,因为老百姓需要他,他喜欢看别人笑,久而久之,他成了江湖上最神秘的一个人,死神阎王。

阎王从胸前掏出一个破碎的面具,就是当年小孩送给他的,他现在有了新的面具,但始终放不下它,他看着面具笑了,随手将面具扔了出去,落到了一线天下翻腾的江水里。

“你怎么把它扔了。”

两个男子走到他身旁坐下,左边这个身穿红衣,红的像一团火,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的样子,脸上一团的和气,此人在江湖上的威名却远胜阎王,暗器榜排名第二,总榜第七,江湖人称圣手书生,栖凤山凤舞山庄庄主凤丹青,江湖上都说他是天下第一圣手,确实,只要手能做的,他都喜欢,还想把它做到最好。

右面的那位看上去年龄跟阎王差不多,身穿暗紫色的长衫,长得还算俊俏,精气神十足,手腕上的护腕绣着一个“唐”字,此人乃蜀中唐门二公子唐傲,唐家的不世天才,十七岁扬名江湖,暗器榜排名第三,总榜第十九,唐家暗器和用毒天下皆知,可唐傲解毒的功夫也是一绝。

唐傲拿起一坛酒给了凤丹青,自己又举起了一坛,二人都喝了几大口,唐傲看着发呆的阎王,笑道:“怎么了,大名鼎鼎的死神阎王也有紧张的时候,这里就我们两个,别带着你那吓人的面具了。”

阎王也喝了一口酒,摘下了他脸上的面具,露出精致的面庞,阎王的长相绝对能让女人为之疯狂,他笑起来特别有感染力,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凤丹青瞪着阎王,好像对刚才阎王的话有些不满,冷哼道:“你才多少朋友,我们不来给你助阵,谁来。铁炎,你怎么会答应沈岳明天的决战呢?”

唐傲同样不理解阎王的决定,纳闷的看着他,他们认识虽没多少年,但是他自认为很了解阎王,自从前天江湖上盛传沈岳和阎王要在苍松山一线天决战时,他和凤丹青就赶了过来,这就是兄弟情。

阎王伸了个懒腰,躺在了青石板上,看着天上那皎洁的月亮,说道:“我说我累了,你们信吗?我和沈岳神交已久,你们不觉得我跟他是一类人吗?只不过我在江湖,他在官场,各为其主而已,说实话这次我就想痛痛快快的跟他打一场,不管谁胜谁负,我想我们都不会后悔的。”

凤丹青很少听到阎王说话时态度如此认真,他们两个都知道,阎王这次是认真的,他摇了摇头说道:“沈岳不是你的对手,我想天下能接住你梅花乱打的,恐怕江湖上寥寥无几,沈岳可没这个本事,”他说完看着唐傲,唐傲也点了点头,看来他也觉得这场对决阎王必胜无疑。

阎王笑了,笑的很是洒脱,这种笑声不是那种胜利者发出来的,而像是一位看透世间生死的高人,这种高人不是武功登峰造极或者是权倾天下,而是高在境界,视金钱如粪土,视生死于度外的境界。

阎王说道:“和他比武,我没想用暗器,我们是公平比武。”

凤丹青和唐傲听了阎王的话,两个人四目相对,就像傻了一样,本来十拿九稳的事,阎王却放弃了有利条件,这让谁听到都会是这种表情,难以理解的表情。

唐傲瞪大了双眼看着阎王,就像一只饿了很久的狼看到一只肥美的羔羊,想要一口吃了对方,大声对阎王说道:“你疯了,我们知道你的功夫不差,但沈岳的剑也不是吃素的,你这是寻死你知道吗,公平,公平就是拿命来赌吗?”

唐傲气坏了,端起酒坛子就喝,直到把这坛酒都喝完了,还是生气、郁闷,气阎王这不理智的决定。

凤丹青一样的气愤,他了解阎王,阎王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但他还是替阎王不值,没人会理解阎王的想法,这种想法已经不是胜负能体现的了。

阎王笑着看着两位好朋友,他在江湖上没有多少朋友,他这些年能够不暴露身份,这两位哥哥更是功不可没,他能有现在,和二人对他的帮助也是密不可分的,阎王起身搂住二人的肩膀,说道:“两位哥哥别生气,就原谅弟弟这次的任性吧,就像你们当年和我比暗器的时候一样,你们当年心中就不怕输吗”?

两人听了阎王的话,都明白了,对于他们这样的武痴来说,比武输赢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于和对手比武的过程,这个过程会对他们产生巨大的影响。

阎王看着欲哭无泪的唐傲说道:“二哥,当年我是在凌王府遇到的你,你那一手三暗器的功夫的确震慑住了我,江湖称你为八臂罗汉,二十四枚无影针同时射向我的那一刻,我心中是绝望的,幸好怀中有几块磁石,将无影针全部吸走,不然我早就命丧当场了,后来受你的启发我才会练成梅花乱打的,”唐傲听着阎王的话,拼命的点点头。

阎王回头看着还在喝酒的凤丹青,端起酒坛子跟他碰了一下,喝了几大口,说道:“大哥,当年二哥拉着你去到两江节度使府合力擒我的时候,我当时梅花乱打已有小成,我从没见过像你那九子飞凤镖如此快的暗器,当时你要多打几镖,我可能就废了,可你却故意输给了我,我为了超越你,不知道练了多久,你说没有这样的境遇,我们能成为生死之交吗”?

凤丹青哭笑不得,他理解这种遇到好的对手的感觉,他也是一样,握住阎王的手,说道:“我当年看到你,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当时二弟并不是拉着我去擒你的,你第一次杀死那个都统的时候,沈岳就请我去看过,江湖上没有你那种独特的手法,当时我就对你产生了好奇,后来二弟说他遇到你了,我就更好奇了,你要刺杀两江节度使的时候,我们根本就没想怎么你,我们就想结识你而已,所以我才没下手,谁想到你小子居然超过了我们两个,成了暗器榜第一,哈哈,造化啊。”

他们都笑了,笑的像个孩子,这就是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寻常人是不会理解这些怪人的想法的。

唐傲将阎王搂在怀里,捶着他的肚子说道:“小子,你给我听着,你不能死,你还得教我吹吸气功呢,我要闭关了,我准备参悟我唐门留下的暴雨梨花,我想如果我练成了吹吸气功,再练暴雨梨花就事半功倍了,等我练成了,我就是暗器榜第一了,”唐傲哈哈大笑,笑得放肆。

阎王和凤丹青看着唐傲,两人对视了一眼,也笑了,嘲讽一般的笑。

三个人将阎王搬上来的酒全喝完了,躺在青石板上闭上了眼,没人知道他们是不是睡着了,他们没睡着会想什么呢,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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