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疆域边境,夜郎族遗址,一座古朴的地下祭坛。
身材魁梧的吕文吕员外,小心翼翼地将那尊血玉弥勒佛像,摆放到祭坛主位,而后三步一跪拜地退而下来。
当他刚刚退到祭坛边缘,最小的女儿吕雉手里捏着一张小巧的纸条,飞快地跑了过来:“爹爹!蜀都来信,‘二叔公’死了!”
伸手扶稳女儿前冲的身子,先是告诫其“不许在先祖祭坛大声喧哗”,而后才接过来信。
仔细浏览了一番纸条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吕文手指一错,纸条霎时化作齑粉。
“无妨,一个本来无用的闲子而已!”双手负背地思索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吕员外嘴角勾勒出一抹明显的笑意,“那个叫刘邦的小子,竟然活着到了蜀都,看来不仅是运气不错啊!”
“一个凡夫俗子而已,值得爹爹这么关注?”十五岁的吕雉年纪虽小,说起话来,却格外老气横秋。
“呵呵,总感觉这小家伙,很有意思!”
游移的目光被祭坛上的血色玉泽吸引了片刻,吕员外突然掐指算了算,旋即高声吩咐祭坛外忙碌的家奴道,
“动作麻利些,赶紧上祭品!耽误了时辰,就那你们去祭祀先祖英灵!”
随着他这一番呵斥,各个通道内外的吕家奴仆们,立马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不一会儿,一只只剥了皮但未死去的野兽,被呈放在一个个古老的器皿中,端上了祭坛。除了这些牲畜,最后被捆绑起来送上祭坛的,还有一对对不着丝缕的青年男女。
等到直径十丈的祭坛逐渐被摆满,众家奴退入通道,吕文这才带着近七十名家族老少,缓缓下拜。
等到祭词唱念完毕,那尊血色弥勒的身上,顿时散发出一片片清香扑鼻的血红色雾珠。
雾珠很快笼罩了整片祭坛。彻底阻挡了视线的祭坛内,顿时发出一阵阵细小的咀嚼声。
过了大概半柱香的功夫,血雾回笼,尽皆钻回了弥勒佛像的体内。佛像本就圆润的外表,更添了几分通透和光彩。
再看祭坛上时,原本摆放祭品的地方,只留下一具具完整且极为干净的白骨。
泗川郡郡都蜀城,内城中心的郡守衙门内,一间会客的偏厅。
言信细细地过问了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与刘邦交接了一番那一万两“寿银”,事情算是彻底告一段落。
至于那一万两银锭是如何漫天过来送到馆驿的问题,言郡守倒没有刨根究底,被刘邦面不改色地搪塞了过去。
寿银安全送达,并配合衙门杀贼有功,言郡守直接越过了沛县县衙,也就是刘邦这个泗水亭亭长的顶头上司,下发给了他额外的奖励。
不仅如此,此番功劳,还会出现在他为官的考评簿上,等到一年后的朝廷考评时,说不得还能令他往上迈一个不大不小的台阶。
从府衙出来,拉着萧何、蒙毅和曹参,四人畅快地喝了一顿,直到酒量最好的蒙毅都摸不着方向之际,刘邦这才带着曹参回到馆驿,关上门呼呼大睡起来。
此日清晨,刘邦抱着膀子,被生生冻醒了。
当他使劲拍了拍直欲裂开的脑袋壳,一边缩着鼻涕,一边打量着身下的荒郊野岭时,整个人足足懵圈了好几分钟。
这是哪儿?
被绑架了?
杨树林,山坡,草地,野花,露珠,以及视线最远端的蜀城城墙。逐渐清醒的刘邦连忙打开脑海里的生死簿,开始逐帧逐帧地查看起写着自己名字的小电影。
小电影的末尾,一个浑身黑衣,蒙着黑面纱的身影,在天色将明未明之际,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从蜀城馆驿掳了出来。对方扛着昏睡的他,一路飞檐走壁,悄无声息地来到这十里外的野林子前,随后将自己像丢垃圾一般,随手扔在了小山坡上。
莫不是觊觎吕家宝物的漏网贼人?
心中一惊,他连忙摸向自己的腰间。随即,摸了隔空,他这才发现,自己的那把制式长剑,早就断在了吕太公府邸。
此时的他身着衬衣,披头散发,冻成了一条瑟瑟发抖的二黄。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双尖尖的黑色布鞋,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身侧,连忙极为熟练地双手抱头,开口求饶道:
“好汉饶命!”
“我可不是什么好汉!也不准备饶你的小命!”黑衣人开口了,竟是一名女子的声音。
话音一落,几件灰色的外衣便砸在了他的身上,黑衣女子语气平淡地吩咐道:“先穿上衣服,再考虑怎么求饶吧!”
见对方没有一言不合就下杀手的意思,几乎快冻成一根冰棍的刘邦也没有客气的意思,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随后搓着膀子看向这位将自己绑出来的黑衣女子。
女子此时没有蒙面,看起来二十六七的年纪,皮肤白皙,眼带寒星,身姿矫健而不失妩媚。
“果然长了双狗眼睛,难怪小时候老挨揍!”
女子见刘邦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自己,不由地冷哼一声,出言讥讽道。
“你怎么知道……”
这下子,轮到刘邦不淡定了。他自问只要是美女,从小到大只要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过,哪怕是惊鸿一瞥,他都能“记得住”!
毕竟脑子里有台无限内存的摄影仪!
可眼前这位,满分一百,评分至少九十往上的黑衣女子,他却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可对方却对自己小时候的糗事和外号,张口就来!
“少废话!”
似乎懒得跟他多言,黑衣女子吹出一声嘹亮的口哨,一黑一红两匹高头骏马便一路小跑地出现在了两人身前。
抚了抚黑色骏马的马鬃,黑衣少女极为熟练地翻身骑了上去,随后示意刘邦骑上另一匹。
“这是,军马?”
还算有些眼力见的刘邦,一眼就认出了这两匹骏马身上的马鞍,以及脚下的马蹄铁,都是军中制式,心头不由地暗送了一口。
若是军中来人,自己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吧!
刚跟蒙毅偏将喝了半宿酒的他,一边稍显生涩地爬上红色骏马的马背,一边暗自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神色的变化,黑衣女子眼里的冷意稍稍溶解了些许。她也不管刘邦的骑术如何,直接脚后跟一磕马腹,同时手中缰绳往左边一扯。其胯下的黑色骏马立刻迈开四蹄,往远离城墙的方向奔跑起来。
“就不怕我扭头跑了?”
瘪了瘪嘴,刘邦心中带着些许好奇,连忙示意自己的坐骑跟上去。
两匹军中战马沿着山野小路,奔跑了四五个时辰,这才在一处简陋的临时营寨前,缓缓停了下来。
“跟上!”
翻身下马,黑衣女子头也不回地朝刘邦甩了句,而后径直走入大营。
这处临时营寨搭得极为隐蔽,远离管道,被三座连绵的山峰挡在中间。寨门所在的方向,是一大片密集的森林。
若不是黑衣女子领路,他就算知道方位,也会被笼罩在外的林子给绕晕。
当然,这是他不用生死簿上的地图开挂的前提下。
寨门前站着两个身穿黑甲的士兵,主营顶上,还挂着一面写了个“月”字的营旗。
门口的士兵没有阻拦,任由他走进营地。营地内四处都是黑甲士兵们忙忙碌碌。
往里旁若无人的走了近一里的路程,他这才看见主营。主营帐篷前守着的兵卒,变成了身披白甲的女兵,想来这就是那名黑衣女子的居所了。
没有让他久等,很快,一名得了指示的传令女兵从主营帐篷里走了出来,来到刘邦的面前。
“这是将军让我交给你的!”白甲女兵的神情极为冷淡,随手将一封书信和一个刻了“月三”两字的木质腰牌交给他,“宿营的帐篷自己去找。还有,不要在主营附近乱晃!否则,杀无赦!”
女兵语气里的杀气毫不作伪,听得刘邦后脖颈一阵发凉。
对方交代完毕,便直接转身回了帐篷。
刘邦看了看手里的两样东西,颇有些无语地挠了挠后脑勺。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没有过多纠结对方的用意,刘邦拿出自己一贯自来熟的二皮脸,逮着路过身边的黑甲男兵,有一个问一个,终于找到了靠近营寨边缘的一处小帐篷。
说是帐篷,除了四周用防雨防火的军用布帘给围了起来,顶上其实是就地取材,利用厚厚几层树枝叶,给盖了个密不透风。
打开帐篷的布帘门,矮身钻了进去。
账内无人,只有一股草木泥土的独特腥味。
寻了处最靠里的铺盖卷,打开来盘坐其上,刘邦把玩了一番那块腰牌,随后放在一边,这才拆开手中的那封书信。
“季弟亲启……”
这是刘邦那四五年未曾见面的二哥刘喜的亲笔信,除了一贯的关怀和生活琐碎,心中着重提及,那位大统领级的女将军,是他特意摆脱,顺路操练一番自己武艺的高人,让自己好生对待。
虽然刘喜没有明说,但以他对自己这个从小闷骚的二哥的了解,字里行间,都带着对那名黑衣女将军的敬重和亲近。
“不出意外,她应该就是我未来二嫂了!”
难怪自己除了第一眼后,就生不起丝毫非分之想!
想起一大早,对方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自己来了个下马威,刘邦就发自内心的为自家二哥的婚后生活默默哀悼起来。
知道了来龙去脉,刘邦那个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但看到信上“操练”“武艺”等字样时,他又着实感到一阵久违的牙疼。
说好的这辈子都不习文练武呢?
嗯!真香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