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臻臻当时就愣住了。虽然自家兄长前几年性情大变,将佩刀用黑布蒙住扔在家里的杂物堆。有家不回不说,还常年混迹江湖、流连欢场,但她知道兄长心中还是有是非曲直的标准,根本不会越界。
再说,他对舒红袖乃是真心倾慕,又怎会谋害她?
这当口,浮云楼自然是要维持秩序的,杜与容带着一些浮云楼的暗云卫将众人分开,控制住场上的局面。
墨楼主轻放下手中的夜光杯,终于开了尊口:“不知是哪位在我浮云楼的宴会上做出这样的事,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
他没有将手中的杯子扔出去,也没有大发雷霆,但话语里的杀气像冰冷的刀子一般划向每一个在场的人,一时之间气氛凝结,无声的冷寂在宴会场中蔓延。
他见那些有所思的人还扣着云焰烬,一副此人就是凶手的义愤填膺,就平静地问道:“你们说他就是凶手,有什么证据吗?”
一个穿着西域服饰的琵琶女似乎是剩下这些人的带领者,她站了出来带着些不动声色的谄媚:“墨楼主,我们是在候场的时候看见他的,那时忙乱也不知他何时混入,后来又躲在何处。不过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确实是在舒副统领的位置附近,不知做了些什么。”
见墨岚渊没怎么看她,她又继续说:“您也知道他和舒副统领有些不清不楚的,舒副统领确实是招人喜欢,可她不喜欢这姓云的也是人尽皆知,他因爱生恨做出这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墨岚渊不置可否,转而对云焰烬说:“云少侠可有什么话要说?”云焰烬仍是江湖浪荡子的吊儿郎当,只看着众人不说话。
云臻臻不知道兄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实在看不下去这场面,忍不住问道:“这位姐姐,捉贼见赃,你们口口声声说他是凶手,可说的都是些牵强的推断和编排,你们可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云焰烬本来一直一副混不吝的样子没有做声,听见她的声音猛地看过去,小声喃喃道,臻臻。当下神情突然变得凛然起来,眸色暗沉。
墨岚渊似乎并不诧异云臻臻的突然出声,竟是一副置身事外准备看戏的神情。
那个琵琶女见是个小姑娘插话,语带轻慢:“这是哪里的小丫头,哪有你插话的份儿。”
云臻臻也是当惯了大小姐的,见墨岚渊没制止她,就放心地对琵琶女冷笑道:“你又什么人,红口白牙就随意给人定罪,我本是十分敬重有所思,若全都是你这般人物,我倒要觉得江湖传言都是假的了。”
说完又打量一下琵琶女说:“我看你这一副迫不及待跳出来,话里话外编排副统领的架势,还说是你贼喊捉贼呢。”
那琵琶女被一个小丫头落了面子,一时激愤就准备出手,这时一个如冰凌般清冷的声音传来:“我有所思的人如何,就不劳姑娘惦记了。”
随后又是几个人拥着一位美人来到众人面前。和现场的有所思成员不同,这几位明显更加训练有素,脚步声极轻,内力深厚。而那位美人瞧着比墨楼主还要冷,像是天山上永不融化的冰雪,正是色艺双绝的有所思首领——江湖第一美人舒安歌。
有所思两位统领是双生子,但脾气秉性极为不同,舒红袖善歌舞为人温柔,像是江南三月的烟雨,其武器梅花针也多是封住穴道,不会要人性命。但若是与善弹琴的姐姐舒安歌为敌,等待你的就是致命的冰凌纱。
舒安歌为人冷漠,事业心极强,唯一放在心上的就是妹妹,这次也是实在放心不下才赶来想在结束后帮妹妹和墨岚渊说说情,没想到竟出现这种事。
舒安歌来到会场中央,先扬声对墨岚渊说道:“墨楼主,今天的事情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如果红袖有什么不测,我不介意和浮云楼为敌,也不介意请今天在浮云楼的诸位一起去陪我妹妹。”
“哦?舒统领好大的排场!”墨岚渊手中的酒杯终于掷出,不偏不倚落在舒安歌脚前。他接着用冷漠且凌厉地声音说:“舒统领,今日看在令妹出事的份上本座不同你计较,以后还望学会慎言。”
舒安歌拿着冰凌纱的手紧握,却是收敛了些气势:“墨楼主见谅,红袖对我重于千金,此番出事我实在心焦,总要找出罪魁祸首才是。”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云焰烬的身上。云焰烬一反常态,严肃地说:“我从未加害于红袖,刚才不说话也只是想观察一下各人的反应。”
舒安歌只说:“可是我有所思的人见你徘徊后台是真的,你多次示爱不成也是真的,另外,你莫不是以为你在开场前悄悄给红袖送过润喉茶的事我不知道?”
她满身寒气,但云臻臻在落雪山好几年根本不在意,思量着有所思得罪了浮云楼是好事,她还能浑水摸鱼救兄长。云臻臻索性也走到会场中央:“虽然有些失礼,但请问舒统领这是何意,你刚才先是包庇胡乱指正编排的自己人,此时您不直接去看您的妹妹,也不去调查毒药具体形态、毒性如何、多久发作,不去了解舒副统领所有的关系脉络进行排查,而是在这里威胁众人。最后又恨不得把罪直接按在别人头上,倒是让人看不清楚了。”
舒安歌作为上位者有些年头了,许久没遇见这种当众指责就差指着她鼻子骂的愣头青,一时有些晃神。很快她拦住身后想要出手的有所思成员,只道:“小姑娘,对着比你有权势有力量的上位者,伶牙俐齿不是件好事,你与这姓云的有何瓜葛,还是你是浮云楼的人?”
不知墨岚渊是觉得这一番女人之间的唇枪舌剑吵闹还是有趣,反正他只端坐看着她们,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臻臻是个讲义气的人,义正词严地说:“此事与浮云楼无关,我是在为我的兄长抱不平。”
云焰烬闻言无奈地笑笑:“你这丫头,我本来不想把你扯进来的。”
云臻臻表示:“我就是为了看看兄长的心上人来的,出了这种事,兄长心里一定不好受,她们还冤枉你。兄长,你看看,温柔乡是英雄冢啊,还是家里好是不是?”
云焰烬似笑非笑,摆明了痴心不悔。
舒安歌打断了他们:“够了,我没兴趣在这里看你们兄妹情深,这件事情必须要解决,我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云焰烬义正辞严:“我云大火,行得正坐得直。”
云臻臻被他这名字噎得一下没反应过来,怪不得他们都不叫他全名,各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名字从嘴里说出来有些影响形象。
对兄长在江湖上遭遇了什么来不及深思,她转向舒安歌,语气柔软带着恳求,全然不似刚才怒骂大人物的气势:“舒统领,我知道您心疼妹妹,我也心疼兄长。这样吧,您给我点时间让我去调查清楚,如果真是兄长的错,我亲自带着他,我们兄妹一起任您处置,如果不是,还请您看在他真心爱慕红袖姑娘的情分上,还他清白。这三天舒姑娘有何闪失,我给她赔命。”
云焰烬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眼中似有红光闪过,周身气场变得凌厉,整个人变得像是染过很多鲜血的利刃。云臻臻只笑着对他说:“我相信兄长,也请兄长相信我。”
舒安歌不知是被她哪句话打动,同意了:“就三天。”
墨楼主许是看够了戏,出来主持大局:“无妨,那就给你三天时间,舒姑娘中毒虽深好在救治及时,有素问在,应无大碍。无论如何,舒姑娘现在还在昏迷之中,舒统领还是去陪着她吧。至于云少侠,就暂时委屈一下由暗云卫看管。”
云臻臻见状立刻言辞坚定地当着在场的所有人起誓:“我云臻臻在此与诸位立约,明日开始,三日为限,找出暗害舒副统领的凶手,若不能,云臻臻与兄长任凭舒统领和墨楼主处置。”
偌大一个意外,总算是有了初步的解决办法,暗云卫分别安顿好众人,但风浪暂时的平息不过是各方势力暗中角力的暂时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