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站在这城门外想找回十三年前
的那股子壮阔感,却已经全然不存在,现在的我只觉得这阳都城,像极了一座牢笼。
我轻声叹了口气,握着包裹的手紧了紧,然后转身,再不留一丝眷恋走的无比坚定,怕是这一走,再也没有归来的日子了吧。
也罢也罢,这阳都本就不是我该停留的地方,我该去哪呢,我恍恍惚惚,突然觉得好笑,活了这般久才发现,天下之大现今竟没了自己的容身之地。
我没有目的的往前走,想着,能去一处便是一处了,十三年了,总该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好好的活给自己了。
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来到一座小镇,我只知道包裹里的干粮快让我吃尽了,好在我到了这个小镇。其实包裹里就两身衣服和吃的,东西是他命人帮我收拾的,他府上的一样东西都没给放进去,有些碎银子吧但并不是很多,我不知道他是以为我还会回去没有必要给太多还是觉得我不配花他的银子。
我找了间客栈,这座镇叫安岳镇。
打点好了一些东西,我沐浴过后,笑了笑,好些天没能这样仔细的洗澡了。躺在床上的时候我也仔细的想了想今后的去向,不若,回江南吧,那里毕竟才是我的家。
想好了去处,我便也就闭上了眼睛休息。
一夜好梦,我伸了伸懒腰,想着自己应该离开阳都城几日了,不知道他知道我这次已经决心离开他会怎样?
应该是很高兴的,毕竟缠了他十三年,他日日都嫌弃我烦,总是巴不得我快些远离他,如今我也算遂了他的愿吧。
我把戴在身上的首饰全都拿了下来,想着也能典当些碎银子,在去江南的路上还能支撑些,其实我心里还抱着个侥幸,若我把这些东西当做线索留下,他会不会知道我沿途一直都希望他能来找我,带我回阳都,但我知道,那都是不可能的。
在和典当行老板典当我最后一件首饰时,我突然不舍,那是他送给我的唯一一件礼物,是一个玉佩,虽然那是送予我时,他是极不情愿的,但我也好生珍藏了许多年,还一直带在身上引以为傲了好多年。
“姑娘?姑娘?这玉当是不当了?”
典当老板看我盯着它出神,我收了思绪,把玉握回手中,很是抱歉的跟典当老板讲这玉不当了。
我仔细的收回怀里放好,罢了罢了,给自己留个念想吧,真是气死自己不如意,如此不争气。
没有把玉典当了,但是盘缠也差不多够自己到江南的路费了,只要路途中省着点,大抵都是够用的了。
我又买了些吃食,想着一路慢慢走去江南还不知道多久,若能买辆马车那就更好了,书到用时方恨少,以前我缠着他教我架马,为了能有更多和他相处的机会,我偏偏是不肯认真去学。现在现在马厩前看着眼前的一匹匹马儿,实在头疼得很。
我在马老板的推荐下买了一匹他口中的好马,我是不懂的,但知道马儿健康,能拖的动马车便就够了。
“姑娘要不要再看看我家的马车?一应给姑娘配齐了,免费给姑娘把马车装上。”
我听是能帮忙装置马车,也算爽快,腰包还不算扁,还能让自己张狂一下,便也就挑了个车,店老板唤上伙计帮我装配好了,我打点了一下,这一装配,竟完全按着他的喜好来了,与他的那辆马车竟如初的相似,我无奈笑了笑,装都装了,再拆也是费时。
买好马车后,我清算了下银两,想着如果省着些吃穿总能到江南的。
我坐到马车架子上,努力回想当时他教我的,可脑子里却只能浮现当时满心满眼的他的容颜。我叹了口气,店家老板看我坐在那却无从下手,走上前来教了我一些简单的安全的,而且能让马儿把我带走的一些方法和技巧。
我在马老板那儿驾着马车走了几圈后,很是感激马老板,然后这才带着自己的马车离开了安岳镇。
有了马车自是省了很多路程,也省了很多力气,只是马儿要吃,好在我也不赶时间,白日里会带着它到一些鲜草肥美的地界让它饱餐一顿。夜里头我会找个安全的地方,在马车里头过一夜。
我这样飘飘荡荡了三四天吧,离江南也还有些时日,好在我能在一些繁华的地界买些吃的,有了马车,我连住客栈的钱也省了下来,记得以前有爱慕他的闺阁小姐说我娇气,但我深知我的娇气大抵都是在他那儿才会有的。
这一日啊,我像前些日子一样驾着马车,沿途也会看着一些好看的景色,却不想在路过一个名叫鬼头山的地方遭了山贼。
他们把我绑了,蒙住了我的眼睛,然后把我身上值钱的都搜刮走了,包括那枚玉佩,他们驾着马车把我一同带回了山头。
好像是把我扔进了一间屋子吧,然后他们把我眼睛的黑布扯了下来,我看见的是两个小女孩正眨巴着眼睛看着我。
“好美的姐姐。”
我不理会她们的赞美,因为她们并不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只是我从来没能在他口中得过一句美的赞叹罢了。
我环顾四周,这里是一间柴房,眼前的两个小女孩衣着朴素,脑袋上都挂着个小铃铛,玲玲当当的。
她们见我也不大喊大叫,然后替我松了绑,“姐姐,哥哥不是有意要绑你的,只是我们太饿了,哥哥不得以出此下策的。”
另外一个给我倒了杯水,端到我跟前,“哥哥一会便就会来给你赔罪了,只是这鬼头山很少会有人经过的,姐姐怎么回到这里来。”
面对小孩子的疑问,其实她们也不算小孩子吧,十一二岁的年纪,容貌相像,该是双生儿吧,我不做任何的回答。
有人推了门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春花,秋月,你们,你们怎么松绑了。”
我看着他端着的吃的,也不作答,我想我该是平静过头了,但我本就对于生死满不在乎了,何况只是绑了我,却没对我做出任何伤害呢。
来人把吃的放在桌子上,然后挠了挠头,很抱歉的道,“真是对不住姑娘,我们在山脚等了好些时日,希望能遇着个贪官什么的把他劫了,却不想来的却是姑娘你。姑娘,阿娘已经狠狠的把我们都骂了一顿了,我们,我们也知道错了,姑娘能不能不要报官?”
我也不算客气,因为肚子实在是有些饿了,自顾自的便也就吃上了,吃完一顿后,我大概了解了他们的情况。
他们是鬼头山上鬼头村的住户,鬼头村住户不多,七八户人家,因为山村偏僻人烟稀少,而且这里还是被世人认知的不详之地,很少会有人经过此处。
本来,他们一村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着庄稼物,虽日子清贫但也算过得去,只是不巧今年老天待人凉薄,一连多月未曾降过雨水,鬼头村收成不好,几家住户也饿了好些日子的肚子,这才出此下策要到山下劫财,我运气不行,就被他们给劫了下来。
“即是收成不好…”我打断了他的诉苦,顿了顿才接着道,“哪来的肉?”
我这么一问,这三人都低下了脑袋,那名男子咽了咽口水,才慢慢抬起头来,“这个,这个是姑娘的……姑娘的马儿。”
“你!”我一脸震惊,想着回江南的唯一工具就这样交代了?我还吃了?
他一下跪下,“对不起对不起,姑娘,马儿,马儿我们整个村的人一道分了去,所有的人都很感谢姑娘的,阿娘说一会,一会她便来给姑娘赔罪,真的很对不起姑娘。”
看着他跪在地上,另外两个小姑娘也一起跪下,猛地往地下磕头,“算了算了,你们起来吧。”
马儿宰也宰了,我人平安无事也是万幸了,所幸遇到的并不是真的山贼,若不然被宰的怕就不是马儿了。
我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也是在细想这丢了马儿该如何是好的打算。
我缓了缓,然后伸出手,“其他的你可以拿走,但是那枚玉佩,你须得还给我。”
“哦。”男子慌忙从怀里掏出那枚玉佩递给我,我拿在手里轻轻的握了又握。
思绪飘远,好像我与他的初见,就是这般,我也被绑,是他,是他带着人来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