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帐篷已经是十分钟后了。
褚承欢换了一件有领子的外套,恢复一贯的清清冷冷:“吃完饭,你还得下山去。”
许靖声端着那张好不容易跋山涉水来了岂有折返的道理的脸:“明明是你叫我来的。”
褚承欢心里一凛,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好像真的是因为那天晚上她的一个信息。
她偏头,只得转移话题:“我记得这里一片区域都被封住了,你怎么进来的?”
许靖声心里一阵发虚,轻咳一声,抿了抿嘴:“我开车抄小路来的。”
“那你车呢?”
“半路抛锚了,在山底。”
褚承欢不说话了,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全新的口罩踮脚给许靖声戴上,然后拉过他的手往出口走:“我先带你去吃饭。”
许靖声跟在后头,依然不死心:“那我能不能留下来。”
“明天早上回去。”
原本紧绷的下颚突然松垮下来,似乎对吃饭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如同早上一样,褚承欢坐在帐篷里坐诊,有时候带着小护士去查房。
许靖声坐在通风的帐篷前,穿着卫衣,带着鸭舌帽,因为太阳大,他将帽檐拉得低低的,只留出一道坚毅精致的下巴。
一动不动地睡起了觉,远远望去竟然有些像个不成熟的大男孩。
“那个人是谁啊,好帅有没有,是不是村里的?”
“谁知道呢,你上去问他要个微信,要真是村里的我就不走了,留在这里跟他放牛种田。”
“我不敢,你去你去!”
周正远远就看见几个护士一边看着许靖声一边推推搡搡的,他嘿嘿笑了一声:“别想了,那是你们褚老师的家属。”
几个护士闻言纷纷对视了一眼,话说褚医生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家属。
但是,男神配女神,这样的组合小护士们表示很满意。
趁着休息的空档,褚承欢去找了一趟许靖声。
“哎,”褚承欢伸腿轻轻踢了一脚许靖声,“帽子摘一下。”
许靖声讪讪把帽子摘下来,眼睛突然一亮:“怪不得刚刚做梦有人在叫我。”
褚承欢早就恢复了一身正气:“起来。”
许靖声知道他家宝儿是个变脸精,很识相的把小凳子搬到褚承欢身下:“老婆你坐。”
褚承欢呵了一声,是他自己说可以欺负他的:“是你娶我了,还是我嫁你了,就老婆。”
许靖声:“早晚的事。”
“……”褚承欢跟他招手,“过来蹲下。”
“翻墙?”
褚承欢真的觉得这个人的脑回路出太清奇:“这都多少年的事了。”
“这里人太多了,”许靖声似乎没有掌握重点,“我是没什么,就怕你不好做人啊。”
褚承欢有些无语,但是早就习惯了他说话没脸没皮:“想什么呢,给你贴个冰凉帖。”
今天的天气很热,就算是躲在帐篷里也很磨人。
褚承欢拆开包装袋,先用纸巾帮许靖声擦干额角的汗珠,才仔仔细细的帖了上去。
瞬间冰凉。
“好了,”褚承欢按了一下,“舒服了吧。”
“嗯,”许靖声拉着她的手放在嘴边亲,暗示性的说,“晚上能不能也舒服一下。”
“……”褚承欢猛笑容一滞,猛地抽出手,脸红的不行,“你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许靖声抬眉,理直气壮:“明明是你说要睡我的。”
脑子里忽然想起那天在医院里说过的话,脖子又开始热了。
她发誓,她真的就只是谁出来撑撑场面而已。
“要怪也是怪你,”褚承欢嘟囔着,“还不是你找个女人来气我。”
“我不气你,”许靖声轻笑,“我自愿给你睡。”
褚承欢没再搭话,过去工作了。
白天的工作结束之后,褚承欢傍晚还要回村子里看望一下这段时间出院的病人。
这里是一个偏远的山区,路途崎岖,但不算太难走。
两个人进到村子。
一路过来,有很多熟络的人跟褚承欢打招呼,而褚承欢有十分自然的对他们笑笑。
许靖声突然觉得,褚承欢的所有笑容几乎都送给她的病人身上了。
“你经常来这?”许靖声问她。
褚承欢又对树下那小孩笑了笑:“我们医院每年都有药资送到山区,这是慈善活动,我来过几次。”
许靖声瞥她,语气有些怪:“跟这里的人关系挺好?”
“还行。”
褚承欢刚说完,下巴被人捏了一把,强行扳到自己面前,许靖声吊儿郎当的:“冲我笑一个。”
褚承欢打开他的手:“神经。”
最后一家走访的是一个孤寡老人,她这会儿正坐在家门口看夕阳。
走到一半,褚承欢停了停,转头对许靖声说:“你在这等我。”
“为什么?”
“婆婆前不久刚死了小儿子,”褚承欢看他,“年龄跟你差不多。”
许靖声:“……”
褚承欢走过去,先给婆婆量了个体温,然后从医药箱里拿了点降压药递给她。
婆婆大抵是不愿意收,两人相互推搡了好一会儿才有结果。
许靖声站在树下,听不到她们在讲什么,只是那婆婆时不时眼睛会往他的方向瞟。
记得褚承欢的话,许靖声故意往树里躲了躲。
隐隐约约听见褚承欢在讲话,许靖声从树干里钻出一个头,婆婆大概是有些耳背,褚承欢贴在她耳边好像重复了很多次。
一次比一次大声。
褚承欢两根食指交叠在一起,做出一个十字架的动作。
许靖声听见她说:十年。
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