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凛因为建筑事故,偷换材料,私自使用瘦身钢筋,当天就被抓进公安局。
整个七月和八月,N市都被这个新闻覆盖。
老师,家长常常教训自己的后辈:“看见没有,这个人呐,贪谋利益,偷梁换柱,害人性命,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只能在监狱里蹲着。”
小孩子们个个脸色骇人,点头引以为戒。
从卫凛进到监狱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不管身上曾经有多么辉煌的勋章,似乎瞬间就黯然失色。
那些夸赞,那些榜样,那些少年可期,前途无量,全都幻化成没有止境的不堪和灰败,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
甚至有人扒出卫凛的家境和身世,说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自己的父亲死在工地,他对工地有仇恨,要以同样的方式报复回来。
按照国家规定,每一个有可能被处以死刑的罪犯,哪怕自己不请律师,国家都会帮他们安排一位律师。
暗无天日的环境刺激着了卫凛的头脑,他向律师保证,自己使用的都是国外进口的钢筋材料,前期的不扎实也得到了解决,合作对方就是自己的同学,他完全没有害人动机。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偷换了他材质好的钢筋。
律师陈悯言做笔录的时候脸色很凝重:“你务必做好心理准备,首先你是付氏工作室的直接负责人,材料采买,使用,无一不经过你之手,现在的处境对你很不利,当天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睹了事故发生的全过程,他们都是直接证人,如果受伤家属横出来插一脚,事情会变得很棘手。”
卫凛知道律师是帮人做辩护的,在这里他唯一能相信的人就是他了,他抓住他的手,几乎是恳求:“陈律师,我真的没有害人,您一定要相信我。”
“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打好这场官司。”
“那我母亲会因此受到牵连吗?”
“你今年十七岁,已经拥有承担刑事案件的义务了,不会连累到家人。”陈悯言顿了顿,还是做了补充,“但是社会舆论多多少少会压一点在你家人身上。”
少年沉默,慢慢垂下眼睑,他顿了顿,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那我能见见承欢吗?”
喉咙里是浅浅的鼻音。
这是他最后的挣扎。
陈悯言想了想:“因为你的案件比较特殊,已经牵涉到人命,属于重点刑法案件,现在见面的话,于你于她,都不利。?”
卫凛默默的沉下脸,没再说一句话。
少年全身的利刺在这一刻尽数褪去。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褚承欢放弃他。
……
卫凛的案件在六月二十三号开庭,刚好撞上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人们激烈沸腾。
今天N市下起了大雨。
卫凛被警官押着走进法庭明亮的会议庭,旁听席的位子上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他扫了一眼,没有看见褚承欢。
落寞又纠结,想见她,但是又害怕她根本就不想看见自己。
身上穿着的狱服,手上戴的手铐,这里的一星半点都能让少年自尊破碎崩裂。
整个开庭过程,死者家属先后奉上坚实有力的证据,对方辩护律师巧舌如簧,抓住每一点证据不放,陈律师据理力争,却节节败退,最后落下阵脚。
卫凛坐在中间的受理台,感觉全身每个细胞都紧张起来,陈律师的闭口不言让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他神色平静,陈悯言说了什么他一直没在认真听。
不带一丝色彩的墨黑瞳仁,直直盯着法院的大门。
渐渐的开始落寞,心跳绷起来。
她为什么,真的真的不会来了吗?
事态发展严重,死者家属态度极其恶劣,证据不充分,卫凛罪名成立,念在初犯并且没有直接杀人动机,认错态度良好,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卫凛当然不接受这样的审判结果,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陈律师,你不是说只要我态度好,你就能帮我证明,我真的没有害人。”
陈悯言脸上都是愧疚,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对不起,我真的,真的尽力了。”
“对不起?”少年漆黑的眼眸里淌着一弯死水,环望四周,嘴角勾起一阵自嘲,“你们都是骗子,骗子!”
大家都在为少年悲哀,年纪轻轻的就送进来监狱,就算以后出来,他的后半生也算是毁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少年一下子从受理台上冲下来,跑到前面来,一把抓起审判长的衣领,一拳一拳地他脸上打。
所有人都愣住了,赶紧上前拉架,他们有些人甚至不认识这个少年,却被他的狠戾劲吓到了。
他像疯了一样,按住审判长的头往墙上砸,?一下又一下。
五六个治法人员赶紧上前拉架,几分钟后硬是没拉开,后来来了两个特警,一个扯住少年的腰身和手臂往后拖,一个护着被打的审判长。
特警经过特殊训练,纵然手臂力量很强,却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卫凛拉开。
“卫凛,你清醒一点,你现在的行为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难道你不想早一点出去见到她吗?”
很明显的,这句话像是触动了他,少年眼里的狠戾不见了,动作幅度慢慢停下来。
身旁两个特警见状立即上前扣住卫凛的肩膀,将他制服。
少年侧脸贴在地上,肮脏又冰冷。
一如那些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