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事褚承欢其实略有耳闻,自打这个男人出现之后,她是去问过欧阳权白的。
知道那人就是十年前付氏集团的建筑设计师,就是那个因为材料事故,害死了她爸妈的人。
但同时,年少的她与他有过一段感情,只是时间很短。
听到欧阳权白这样的解释,似乎一切因都有了果。
他坐了牢,所以对她心里有恨,然而她清晰的感受得到,除了怨恨,他对自己似乎还保留着别样的感情。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时,他先红了眼。
但是褚承欢不能,也不会容忍自己生活在仇人身边,即使他坐了牢,受到了惩罚,但隔阂依然存在。
就像是一条幽深又无尽的鸿沟,叫褚承欢不敢跨过去,稍有不慎,万念俱灰。
抱着褚承欢的许靖声,心里是满足的,他甚至希望树背后的文山可以永远停留在那里。
他承认,他卑鄙无耻又不择手段,但是所有的冷静和坚持,在看见褚承欢的那一刻溃不成军。
这样想着,手臂徒然增加了力道。
感到束缚,褚承欢躁动不安,脸颊没有目的地蹭了蹭许靖声的领口,两人近得呼吸可闻,谁料她一抬头,额角突然一热,擦上了许靖声的唇。
两只精瘦的身子同时僵住。
连都时间怔愣一会。
温热潮湿的触觉定格在承欢额头,半响她才恢复意识,直直的往后退一步,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忘记擦掉额角上的触觉。
扑通扑通,夜里安静,褚承欢几乎能感受到许靖声都能听见她的心跳声。
热气从耳根子流淌过来,蓦的袭满全身,血液的热度直冲脸颊。
她不敢抬头,不能让许靖声察觉她心里一丝丝悸动。
察觉到她的别扭,许靖声把手放在嘴边轻咳两声,声音淡淡的:“那人走了。”
她低着头,手指缠在一起,无声的捋着指尖,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两人站在原地,各自心怀鬼胎。
许靖声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下意识的想要做什么缓解一下着怔凝的气氛,他从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包烟。
没有抽,像是故意消磨时间似的,只是拿在手里把玩。
在她面前吞云吐雾总归是不好的。
谁知褚承欢当了真,许是职业病,在许靖声掏出烟盒的五秒钟之后,忍不住出声:“抽烟有害身体健康。”
一句官方又疏离的商标用语。
许靖声手上动作顿了顿,他迅疾地抬头撞进承欢的眼睛。
她这是在关心他?
意识到许靖声痴痴的目光,褚承欢心尖隐约一抽,觉得自己站在医生的角度提醒他,无可厚非,自我疏通以后,后背直了直,直视他眼里淡淡的情愫。
那双眼睛很有攻击性,褚承欢顶不住撤了回来,抿了抿嘴唇:“天太晚了,我先回去了。”
“怦!”手腕被人抓住,那道力量不重,却很牢,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句微哑又紧张的声音,“你还要我吗?”
声音很低,像是沙漠里饥渴交加的人。
你还要我的话,我就抛下这里的一切,无论去哪。
你还要我的话,我甚至可以一辈子背负杀人犯的罪名。
黑暗中,微风清冽,那人擦肩而过,留下两个冰冷又决绝的字。
“不要。”
那个人走了。
孤傲的头也不回。
她的一句不要,许靖声一瞬间有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落寞和惆怅。
他愣了几秒,就是在那几秒里,脑子瞬间充血,闷哼一声,黑瞳骤然举起一团黑气,疾步上前握着褚承欢的手腕,硬生生地她的脑袋往自己胸膛里砸。
怀里那人抵死挣扎,用尽了力气一拳打在他胸口,那种真实的疼痛让许靖声觉得安心,让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做梦或幻想,有生之年,能再一次拥她入怀。
不自觉,他的下巴轻轻磨挲着她的头发,带着些肆无忌惮的缱绻和暧昧,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苍白无力:“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
怀里那人明显一僵,下一秒,像是领会到了什么,一股大力抽去了怀里的温度。
许靖声刚一抬头,一个脆生生的巴掌劈在他左脸上,这一掌,打得很用力,许靖声脑袋一偏,似乎怔了怔,半张脸都在麻木,嗓子干涩,有点点血丝外渗到唇角,嘴里迷漫着因为压抑而自己咬出来的血腥气。
他抬头,因为那一巴掌,额前的碎发齐齐落下,冷白的皮肤叫男人看起来周身阴冷,满眼戾气。
褚承欢看着他幽沉沉的眼,深深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是真的害怕了。
就是想转身逃跑的那刹那,一直僵硬隐忍着的男人有了动静,她听见他极低的声线,像是来自地狱般的凄凉。
“法院给我判了十年,可是你呢,褚承欢?”他抬头看他,他在笑,脸上却带着某种悲决的疼痛,只见喉咙上下滑动,“你给我上诉的机会吗?”
褚承欢直愣愣地看向他幽深的眼,待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想要绕过他吗?
答案是不知道。
褚承欢眼神迷离又呆滞,周身无意识的开始颤抖,条件反射般摇摇头。
再次转身要走。
许靖声忽然扯住她的手腕。
她一惊,抬头望去。
下一秒她的手掌被一股力量纠扯着往一个往一个方向带过去。
温热的触感和手感的酥麻告诉褚承欢,一切不是在做梦,这是真实存在,并且在此刻发生着的。
许靖声拽着褚承欢的手猛地往自己脸上砸。
她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得手掌发酸发麻,等她渐渐有意识,觉得手上都有些燥热的时候,她才惊醒,猛地甩开那只手,死命的推开他,许靖声整个人颓废地倒在身后的墙壁上。
“你真的是疯子!疯子!”褚承欢怒视着他,重复两遍竟然找不到词语来形容此刻的慌乱或者说是指责他。
那个人凭什么这样做!他到底有什么权力!荒唐又可笑!
褚承欢慌忙跑开,她的行为足以称得上落荒而逃。
男人像是被折断了骨头,瘫软的靠在墙壁上,颓废又无用。
墙对面,照出男人几乎扭曲的面容。
他抬头沉重的抹了一把脸,当年被伤得噬血入髓,除了命,什么都不剩下。
现在她忘了那些是非,其实就是老天爷怜悯他,要他去做一个不痛不痒的决断,如今他逆天违命,偏偏又忍不住去招惹她,当真是不知死活了吗?
有时候笑容是酸涩的,笑着笑着就什么都不是,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其实很爱她,只是她不相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