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见矜尘神色倔强,微微斟酌一番,又劝道:“姑娘,您如此孝心,夫人一定很开心,可是,这天下,没有不疼儿女的母亲,您若累倒了,夫人更会心疼,您这样不休不眠的,夫人在天有灵,怎会安心,还请姑娘保重自己才好。”
矜尘神色微动,睁眸看着娘亲的牌位,良久,缓缓点头:“扶我起来。”
不错,自己如此,娘亲只会越发心疼。还有这几个丫头,也要跟着受累。
紫云和碧荷一听,感激地看了徐氏一眼,慌忙起身,一左一右搀起矜尘,却不料,跪了一日,矜尘的腿早已麻木,根本无法站起来。
“小心点,先将姑娘放下,奴婢替姑娘揉揉腿。”徐氏慌忙止住紫云和碧荷,将矜尘扶住坐到蒲团上,伸手慢慢揉捏矜尘的双腿。紫云也跟着一起轻轻拿捏矜尘腿上的穴位,帮矜尘活血通筋。
“瞧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矜尘看着一群人手忙脚乱,有些不好意思。
紫云按住矜尘小腿上的穴道,轻轻揉着,小嘴也没闲住:“姑娘,我们倒不打紧,夫人在天上看着,指不定怎么心疼呢,还有主子,见你这样,八成想劈了我们,所以,你以后要听紫云的话。”
“丫头,哪有这样跟主子说话的。”徐氏慌忙瞪了紫云一眼,打断紫云的话,这小丫头,真是没大没小的。
“小云儿自来被姑娘宠惯了,徐嫂子您莫见怪。”碧荷微微一笑。
矜尘对徐氏轻轻点头,浅浅一笑:“嗯,我喜欢云儿的直爽,好了,扶我起来吧,好多了。”
紫云吐吐小舌头,伸手正要扶矜尘起来,却听身后一道低沉略带焦急的声音传来:“矜儿,怎么了?”
紫云慌忙起身让开,给自家主子行礼问安。
夜银风自金陵快马赶来,一进庵堂却见矜尘坐在地上,也顾不得理会问安的众人,慌忙上前将矜尘抱起来:“哪里不舒服?如何坐在这里?”
“我腿麻了,没事,放我下来,这是庵堂。”矜尘见夜银风一脸焦急,赶紧解释,心里却暖暖的。
见矜尘神色安然,夜银风缓缓舒了一口气,慢慢将矜尘放下,待她站稳,掀步走到香案前,抬手点上三炷香,俯身对着香案上的牌位拜了三拜,一脸郑重地将香插进香炉,而后,回眸对矜尘淡淡一笑:“矜儿,走吧。”
矜尘伸手握住夜银风的手,抬眸看着娘亲的牌位,心里默道:“娘,他就是沐涵,是矜儿永远的依靠,娘,您喜欢他么?他很好、很好。”
香火朦胧中,矜尘仿佛看到娘亲温柔浅笑的容颜,心中一片温暖。
“矜儿,走了,你的娘亲知道了。”夜银风反手握住矜尘的小手,俯身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
矜尘诧异地看夜银风一眼,他竟然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却在一瞬间,秀颜蓦然轻红,挣脱夜银风的手,慌忙转身走出庵堂。
夜银风唇角勾出一丝温柔的笑,也不说话,快步上前牵了矜尘的小手,一起向矜尘所住的小院走去。
身后伺候的几个人,看着相携离去,神色却有些怪异的主子和姑娘,面面相觑,一阵茫然,还是徐氏反应快,慌忙跟上两人脚步,一行人这才回神,立刻跟在后面去伺候。
吃过斋饭,矜尘坐在简陋的书桌边写着祭文,夜银风则坐在矜尘身边,看她专注的神情,那副侧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淡雅安娴,仿佛画中人。
“什么时候走?”不知过了多久,矜尘忽然听到夜银风低低说了一句话,手中的笔一顿,侧身看向身边的男人。
“明日。”夜银风将矜尘手中的细毛笔轻轻拿出来,放到一边的砚台上,而后,将矜尘搂进怀里,“我这一去,少则一月,多则三月。”
矜尘的心,忽然涌上一股忧伤,靠在夜银风怀中,抱住夜银风,下意识道:“沐涵,我跟你去。”
夜银风低头在矜尘乌黑的秀发上落下一吻,轻声道:“傻矜儿,此行天寒路远,你乖乖呆在京城,一忙完我就回来。”
夜银风未说的是,此途也是穷凶险恶,他不能带矜儿去冒险。
“可是,沐涵,我怕,我不要跟你分开。”矜尘紧紧抱住夜银风,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惧,仿佛这一别,将是永远。
“矜儿,没事的,我们不会分开,待此事一过,我就去秦家提亲。”夜银风抱住矜尘,凤眸含情,柔声说道,“所以,矜儿要好好照顾自己,陪着母妃,等我回来。”
矜尘紧紧靠在夜银风身边,泪眼模糊,心思却越发清明,轻唇喃喃道:“我知道,我去会拖累你,沐涵,你一定要好好回来,我会好好陪着太妃,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等你回来。”
“放心,为了矜儿,我也会毫发无伤的。”夜银风低眸看着怀中的矜尘,一脸温柔,轻轻抬手擦掉那清颜上的泪水,“矜儿也要好好吃饭,安心等我。”
“沐涵。”矜尘蓦然抱住夜银风,靠在他的肩上大哭起来,断断续续道,“沐涵,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你去,我好怕,好怕又像上一次一样。”
夜银风抱住矜尘,任她发泄心中的愁绪和担忧,轻声安慰:“傻矜儿,不会的,我会安然无恙地回来,陪着矜儿,照顾矜儿,和矜儿相守一生一世。”
矜尘听着那轻柔的话语,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双眸,渐渐也模糊了神思,竟在充满离愁别绪的哭泣中睡着,一双素白柔夷却紧紧握着夜银风的衣衫,生怕他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