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乐乐打开家门,客厅破旧的沙发上坐了一个人端着茶水看着电视,看来是家里来客人了,他也不知道叫什么,就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
“是乐乐回来了吗?”张萍系着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见儿子见客人不打招呼,有些生气,道“这孩子现在越来越不懂事了,怎么连你小姑都不叫?”
“小姑?”乔乐乐疑惑的指着看电视的女孩。
这时,女孩也转过头看着乔乐乐,她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一双大大的眼睛,白皙的脸颊略施粉黛,倒也有一些惊艳的味道。
仔细看去,女孩确实和母亲张萍有几分相似之处。
“乖,外甥好……嘻嘻……”女孩对乔乐乐俏皮的眨巴眨巴眼睛,大大的眼睛像是说着温暖的话。
“这又是什么妖魔鬼怪?”
“咯咯咯”闻言,女孩的笑容像打开了闸口的洪水,再也收不住了。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乔乐乐在张萍手背搭在额头的情况下明白过来,这个女孩的确是他小姑,叫乙琳,母亲的亲妹妹,虽然跟母亲不是一个姓,但的确是外婆知命之年意外生下的,小时候走丢了,前两年才找到。
就像是凭空多了一个那种血浓于水却无比陌生的亲人,她笑得又是那么明媚,这是一个鲜活的人啊,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生命中,而且还要占去一个重要的位置。
想到这里,一种惊恐感如破闸的洪水直直扑面而来。
乙琳的出现,让他想到了赵三岁,李不知这本就不会出现在他生命中的角色,却鲜活无比的站在自己面前。
原来这个世界和未来那个世界并不是完全相同,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是里面的东西却变了样子。
那么,王凯和赵辉呢?这本该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去了那里?
未来的记忆中还鲜活无比的人,那些曾经带给他回忆和悲欢喜乐的人,仿佛本就没有这个人,就这么消失在他的生命中,没有一丝痕迹。
“妈,二狗呢!昨天我怎么没见到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乔乐乐声音颤危。
“二狗?”张萍眼神疑惑让乔乐乐心沉入谷底。
“就是我弟呢?”
“他在学校住读,周末就回来了。”张萍眉头轻挑,道“你弟还小,以后不要给他乱取绰号。”
乔乐乐的心脏就像坐过山车一样,随着张萍的大喘气此起彼伏。
“那么,我大姑呢,我大舅二舅现在身体都好吗?”
乙琳有点诧异,你这是怎么了,上学上傻了,前几天我们还一起在一张饭桌上吃过饭呢。
“乖外甥,你前几天才从你外婆家回来,现在就问你大姑大舅二舅,你是多讨厌我,就把我一个忘记了,哼……”
乙琳揪着手中的耳朵,似不知轻重,阵阵绞痛让乔乐乐裂开了嘴角,恍然之间,乙琳怔住,较忙松开了手。
一双美目中倒映着乔乐乐,不知何时他已泪眼婆娑,让乙琳不知所措,双手紧紧的攥住衣摆然后又松开,双手不知如何安放。
“二狗还在,你们还在,真好,真好。”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乔乐乐内心深处最明媚的地方就在这个比他小了九岁的弟弟身上。
而在未来,他内心深处最搐痛的地方是自己没赶上飞机与大姑未曾见到的最后一面。
时光彼岸,最深处的角落里。
一个眼神中透着清澈的小男孩抓着他的手说道,“哥哥,我长大后要给你买糖吃。”然后却不知不觉的将自己兜中仅有的一颗糖塞进嘴里。
“今天,放学就不要回家了,姑给你包饺子吃,是你最爱吃的韭菜鸡蛋馅。”大姑每次说完,他都皱着眉头,没好气的纠正道“姑姑,我最喜欢的是莲菜大肉馅。”
每当这时候大姑的眼神就激荡起波纹,笑到合不拢嘴,两鬓前细细长长的鱼尾纹承载着满目的慈爱。
后世的夜空下,他时常一动不动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车来车往,陷入沉思,人生没有弥补遗憾的机会,如果有,他想回到过去,去看大姑一眼,让人生少点遗憾。
重生在时空的这头,可以说他就是时空伟力下诞生的幸运之子,但是如果这个时空自己再也不见那些熟悉的人,那么这种幸运又有什么意义?
……
晚饭时,桌上坐着张萍,乙琳乔乐乐,父亲乔栋梁并没有回来,这场景后世的乔乐乐早习以为常,在他眼里,父亲乔栋梁就是那种忙碌命,这几年他应该是奔波在算上他只有六个工人的印刷厂挥汗如雨,只是到头来,也没个好成果,印刷厂在02年的时候最终因产能低下不能维持下去倒闭了。
张萍和乙琳拉着家常,一旁的乔乐乐早已放飞了思想,他在想,时空此处,还悠然自得,以为未来可期,但那些记忆中消失的人对着自以为洪福齐天的他一击当头棒喝,让他深陷其中。
他并不能左右这个世界的改变,正如记忆中消失的人,他就算摔的鼻青脸肿也无法拧动时间的杀气,心中那个脆弱无比的身影躺着鼻涕,哭着喊着说“别消失,别消失……”
未来记忆中那些人,你们在那里,还会不会出现在我生命中呢?
谁也挡不住时间步步前行。
第二天,乔乐乐如往常一般走进教室,放下书包,将课本摆好,然后从书包内衬的小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画画点点。
乔乐乐的字如游龙浅走,他写完一张翻了过去,然后用笔在桌子上敲了几下。
“咚咚咚!”
“乔乐乐,你干嘛?吓我一跳。”刘贝贝像只炸毛的母猫,怒气腾腾。
“我还要问你呢,你从我进来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一直盯着你了?”
刘贝贝一时语塞,只是乔乐乐的头好像始终都没有抬起,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自己一直盯着他。
“没有?”
“没有。”
看见乔乐乐又写了起来,刘贝贝将手插进头发中挠了起来。
“不要闹了,头皮屑掉我书上了。”
“你要死哦!”
女孩红了脸颊,未来的刘贝贝和乔乐乐关系属于比较亲密的了,一想到未来对自己放肆到勾肩搭背,坐姿慵懒吃相难看的刘贝贝,在公司穿着一身正装,眉宇间通透着冷漠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乔乐乐就忍不住想要逗逗这个脑袋兜满了好奇的小女孩。
“喂,我告诉你啊幸亏你昨天跑的早,听说当时赵三岁带了二十多个人在校门口等你,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米长的砍刀,光想象那场面我都快吓哭了。”
“你吓哭?”
未来的不确定让乔乐乐心情沉重,但此刻心里还是笑出了声,你认识我才两个月,可我认识你已经快二十年了,别搞笑了妹妹,你什么样子,我能不知道,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吓哭,别给这两个字自定义了好吗!
“是的,我是不会被吓哭,但是我会被吓的不敢上课跑掉。”
乔乐乐风轻云淡的样子让刘贝贝抓狂,他发现乔乐乐从新生表彰大会开始就变了,也不对,确切的说,他朱润把他叫醒那节课开始就变了,变得有点让人看不懂了。
“你是不是因为夏婉,变的颓废了?”乔乐乐虽然在教室里很不起眼,甚至有点没有存在感,但是作为同座的刘贝贝经常和他聊天,她知道乔乐乐其实也蛮好的,可能是因为他成绩中规中矩的原因,没人注意他而已。
她时常目光不经意扫过乔乐乐,他略微稚嫩的脸上偶尔挂着温暖的微笑,每当阳光穿过玻璃洒在他的脸上,柔和的光芒点缀过稀碎的刘海,让他的侧颜散发着一种引人侧目的魔力。
“或许吧。”
刘贝贝沉默,安静下来,再也没有说话,乔乐乐当然也不会去找话题,直到下课铃声响起。
早读结束后的课间是二十分钟,乔乐乐没有出去,依然在他那个笔记本上唰唰的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个胖嘟嘟的女孩子来到乔乐乐身边,脸红扑扑的像个圆苹果,羞涩的说道。
“乔乐乐,外面有人找。”
乔乐乐闻言,抬起头,顺着女孩手指的教室门口疑惑起来,看不清楚,好像是两个女孩,自己在学校还没有几个朋友啊,也不知道谁找我?
等乔乐乐去了教室门口,看见两个女孩站在那里,一个瘦瘦高高的,一个个子比较低,但一样很是消瘦的女孩。
两个女孩都穿着淡蓝色的校服,宽大的校服并不能遮挡住她们苗条的身材,反而让她们青春洋溢,更显清纯,两条长长的马尾甩在脑后,十分可人。
她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挺漂亮的,乔乐乐对于美丽的事物一般都过目不忘,但他发现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两个漂亮的女孩,记忆中也未曾出现过的两个人,与赵三岁李不知一样。
“啪!”就在乔乐乐盯着女孩看的时候,那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却突然甩给乔乐乐一个巴掌,然后拉着另外一个已然目瞪口呆的女孩转身离开。
“登徒子。”女孩离开,但是她的声音却如一根尖刺,深深的扎在三四班这片簇拥着青春的冰面上。
“就是你害夏婉离开了一中,虽然夏婉军训时就对你有好感,还打听你,但你真是个混蛋,现在竟然那么伤害她。”
“马上就中考了,你害的她转学,你说她换个新换环境,还能考出好成绩吗?”
乔乐乐怔住,他似乎忘记了疼痛,记忆中某个令人抽痛的瞬间如破闸的山洪一般汹涌而来。
“快说快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
“军训的时候啊!”
“我这么平凡,你为什么喜欢我。”
“喜欢你没道理”夏婉当时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再说你一点也不平凡。”
未来的路不可预知,人的每一次抉择都改变着未来的走向,未来,有的人人拉近距离,有的人,却逐渐走远。
早晨的阳光并不刺眼,但是乔乐乐却使劲也无法看清远去的人,有的人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成为人生最无奈的过客。
就像当初记忆中最耀眼的那个人,他不停追赶,直到对方越走越远。
有的再见,就是再也不见。
在青春未老的岁月里,人与人之间的相遇,本就是一场可有可无的缘分,有人努力的让它牢扣,才会有后面更精彩的故事。
阳光下的诗,才会有温暖的味道,失去的人,才让人刻骨铭心,有的人,你曾经爱过她,便再也不想伤害她。
那些未来早已忘记的身影,在这青春未老的世界里,依然煜煜生辉,走向不同的终点,乔乐乐无法阻止,也不想阻止。
“无喜无悲,只有缅怀,也许这就是没爱过的样子吧!”
青春未老的诗歌里,未来的时光要经历不一样的风光才更加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