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的一句话似乎点醒了他。他开始慢慢的用手将自己的身体挺直起来,重新坐回了床上,目光有些呆滞,但还饱含着泪水。之后,便一头扎进了被搙里,然后便是一阵阵哽咽。一旁的尘一小和尚识趣的端着喝完药的空碗,从一处悄悄的走了出去,合上了房门。走时,还不忘嘱咐道:“施主,若还是感到不舒服,可以到后院柴房找我。”他仍没有作声,只是床上的被子在轻微的颤动。
随后的屋外,是一片寂静,偶尔几只鸟雀飞过,偶尔几片树叶飘落。他扯开了蒙住眼睛的被子,被翻卷过来的被子颜色更深了,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泪,但眼眶却很红,眼神很坚定。他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用手一把掀开了盖在身上被子,直直的站了起来。貌似他没有了之前的痛意,行动更加有力了。他径直往门外走去,一推开门,屋外的风便往他吹来了落叶,这落叶正随着风汇聚在他的脚下。其中有枯黄的也有嫩绿的,他低头,弯腰捡了一片,那却是一半黄一半绿的叶子。他看着手中半黄半青叶子不禁苦笑了一声,又将它重新扔向了空中,它在空中旋转了几下又回到了刚才的地方。他想去走走,至于去哪里他也不知道,因为他对于这个地方一无所知。他突然想起小和尚临走前说的话:“叫他有事去后院柴房找他。”
他一边走着,眼睛也不断的在往四周扫描,除了几间空荡荡的房间,最让人醒目的还是坐落在北面的佛堂了,佛堂外是几棵不太高的菩提树,但叶片却生的异常饱满,佛堂里就和平常寺庙的摆设差不多,甚至达不到普通寺庙的标准。正对着大门的须弥坛上供奉着一尊不大不小的弥勒佛,香案上摆放着一些水果和香炉,香炉里烟灰没过了炉沿,洒落在炉边,香案之下一米的地方躺着一个蒲团。蒲团的中间已经凹陷下去了,留有一个深深的褶印。他轻轻的跨过佛堂前的门槛,像生怕打搅什么似的缓缓的走到蒲团前,弯着腿顺势就要向下跪去。且慢,施主,在佛堂的门口走来了一位并不陌生的面孔。他收了收腿,望着眼前这位老者,较着之前,他的手上只是多了一串佛珠,还是一身素布禅衣打扮。“老师父,为何制止我拜一拜这弥勒菩萨。”他言辞犀利的质问道。“施主,心中所想,未得解脱,又何来拜与不拜之说。”老师父平静的回答道。“您,为何知我心中所想,又怎知我拜佛所悟。”他将信将疑的说道语速也放慢了些。“贫道,不知施主心中所想,也无从得知你拜佛所悟。”施主,不妨将这些事情先放一放,随我去一处地方?”老者捻着佛珠向屋外走去。
他满脸疑惑,倒也想看看这老和尚到底是故弄玄虚还是真的看出了自己内心所想。紧跟着老者一同走出了佛堂。老者虽然拄着拐杖,但步履依旧轻快。不一会儿,沿着佛堂后方的小路就向后山走去了,这里林子很大,茂密的树叶遮蔽着太阳,光线只能从树叶与树叶的缝隙之中穿过。但这小路却很干净,像是浑然天成,地上的石头都被雨水打磨的圆滑至极。老者,只顾一个人往前走着,完全不知道后面还跟了个人。他跟在老者身后,也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只是跟着而已。
走了许久,来到了一方硕大的石壁旁,壁前是一泓清澈泉水。这泉水周围并没有水流渗出,只有一个石台——台面十分光滑,甚至有点出奇了。这泉的深度用余光可及,不足三尺,但偏偏泉口的水却是不偏不倚正好没过泉沿。老者停下了脚步,将身子一转,回头对他说:“施主,你觉得我为何要带你来此处。”他愣了一下说:“还望老师傅指点一二。”“此处,便是当年苦禅师兄修行之地,名曰:苦陀泉。”老者说道。“他其实并不是一个从小就皈依佛门的僧人,他是中途出家被我师傅接纳过来的俗家弟子,他苦于红尘,困于红尘,师傅取法号苦禅。”老者继续说道。“师傅知道他放不下红尘便要他在此处修行,要他观这一泓泉,直到看到的泉水里无我,无他,无界为止。就这样年复一年,苦禅师兄,把泉旁的圆石坐成了圆台。终悟得人生佛理,在此圆寂。”老师傅一边说着一边扬头捋着白须。贫道看得出施主为何不悦,为何要出家,于是就带你来到这苦陀泉旁让你看看自己的内心。老者对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话罢,他便迟疑的向圆台走去,目光躲闪着的望向了苦陀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