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云城郊外的一个客栈中】
天色已经有点阴沉,客栈的房间中纷纷点起了灯火。一间客房的窗上有一名坐在桌前老者的影子,看样子正在专心读着书。房门外站立着两名侍卫,分别穿着黑白二色衣服。黑衣侍卫正倚靠着门外柱子闭目养神,白衣侍卫双眼不停的看着门外过往的人,显得相当警觉。
这是一家小客栈,上下三层,每层约五六间客房。它位于通往集云城外官道旁,背后靠着一片茂密的山林。
平日往来南北的商户多在此处落脚,但这段时间周围不大太平。南边外吕国卫军正在邵山地区进行最大规模的剿匪行动,那些实力不够雄厚的山寨或被击溃,或闻风而逃,到处流窜,弄得周围城区鸡犬不宁。很多商家干脆盘点清货躲避风头,往日兴隆的客栈也是冷冷清清的没什么生意。
黑衣侍卫耳朵一动,双目一睁,眼睛炯炯有神,丝毫没有入睡过的迹象。他对旁边白衣侍卫轻声说:“似乎有些不速之客,窥探有些时候了,我去会会他们!”
他撩起身旁黑色长枪,身形一动从窗口跃下客栈,一眨眼穿入山林不见踪影。
白衣侍卫睁目竖耳关注四方动静,丝毫不敢怠慢,过了一会,他低声抱怨说:“奇怪!我咋刚没发现有人?!”
三里外的密林深处,有几个人手握钢刀面蒙黑布远远的盯着客栈方向。
为首一位光头拉下面巾,忽然往自己头上一拍,顿时看到巴掌上有着四五个黑点,没火光也能分辨出是几只吃的很饱的大蚊子,他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说:“奶奶个熊的,阿猫,你搞清楚没有?那客栈真有大鱼?”
一个身形瘦小的胡须男应声跑过来,“三当家,你看,就是那个点灯的房间。下午那个旅队进了那客栈就没离开,总共有两辆马车,一辆拉货车,两名护卫,我看的真真切切。”
“这点家当,我看还不够老子塞牙缝!”光头挠着头上的包。“大哥也是,明知道我光头,还派我晚上钻林子喂蚊子!”
“就到了,我们要不要准备一下?”
“嗯“,光头把嘴里的草梗一吐,抽出腰间大刀,挥起喝道:“弟兄们,带上面巾,掏家伙!”
忽然旁边传过一道鬼哭狼嚎的声音,光头顺声一看,阿猫中了邪似的往林子深处拼命跑去,怪声就是他发出的来。
“何必面巾挡脸,少侠我帮你省省这个麻烦吧。”一道寒光眼前掠过,光头下意识往后一闪,狠狠的撞在旁边的树上。
那寒光贴着他脸额扎进树干中,是一个闪着乌黑光泽的长枪枪头!
“这人的枪好快!”光头心里惊慌的想着,顺着枪看去,面前一个黑色身影单手握着枪柄,显然刚说话之人就是他。
“你是谁?”光头惊恐的问。
黑影不回答,示意光头看地上,“那些是你的兄弟啊,他们先休息了。”
地上黑乎乎的一片,却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竟然是在短短瞬间被格杀掉了!
“壮...壮士...”
“叫少侠!我问几个问题,如果答的满意少侠我就放你走”,黑影说道,悠闲的像搭讪美女的浪子一般。
“是,是,少侠!”
“你们在哪个山头?有多少人马?大当家是谁?”
光头敢不如实作答,自能从实说来,“我们,我们就在十里外的马道坡,有百多个兄弟。大当家是祝三强,人称祝一刀,刀术高超并且使刀很快,方圆百里还没有人能敌得过他…”
“原来是马家匪啊,你说刀很快?有少侠我枪快么?”黑影拔出枪头,扛在肩上往回走。
光头正准备回答他,却发现说不出话来,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喉头被破开了,一阵阵热乎乎的液体强劲的喷出。
“不好意思,少侠我开始忘记已经有个报信的,而且你们马家匪人命累累,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留下你。”
已经走开了的黑影远远传来一句话传进光头耳中,随之而来永恒的黑暗。
素衣长裙的客栈小妹手里捧着个装着热水的大盆,里面放着一条浸湿的毛巾。她上了二楼,微笑对门口两位侍卫说:“两位官爷,夫人让我送水给主公洗漱。“
白衣侍卫看到,赶忙伸手去接水盆,摊着笑说:“小妹啊,辛苦你啦,今年有二八了吗?”
客栈小妹顿时大窘,不知道说些什么。“让他进来。”房内传出声音,白衣侍卫连忙正色,缩回双手,让开门口。
他看到黑衣侍卫不动,仔细一瞧,半睁着眼睛的黑衣侍卫呼吸很均匀,居然还打着很轻的鼻鼾,分明是在睡觉。
“杨闯,杨闯!”白衣侍卫顿时火冒三丈,粗鲁的揉搓了黑衣侍卫几下。
杨闯被弄醒了,他揉揉眼睛:“哟,天亮了,啊,醉卧千秋,唯烦一醒~~”,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白衣侍卫推开房门让小二进去,他捧稳了攥了一晚的剑柄,不爽说道:“爷站岗你小子还睡觉!马家匪再派人来怎么办?“
“不会的!“房内的老者已经起来,他伸手进盘中,拿出毛巾小心扭干,“白日才会过来。”
杨闯靠在门框上,嘿嘿一笑:“主公,属下还以为昨晚没吵到你。”
老者微笑,把热毛巾印在脸上,“这边太过安静,没办法感觉不到。”
“前面过了路口就是边城官道了,晌午时分就能到达。那班土匪如果还敢再来,估计他们会在前面的三岔路口拦路。“杨闯转头和白衣侍卫说:“林荡兄,一会你上车先歇着,没准要打一架。”
用完早餐,收拾好细软,随车一行人上路。
老者在前面一辆马车车厢内坐着,杨闯在旁护卫走着;后面一辆坐着家属,由肖林荡负责;车队后面是一家货车,上面堆着十几个大箱,感觉很沉,压得车轮在稀松的土路上陷的很深,由两匹壮马拖着。
这样一个“我很肥“的阵势,实在很难不让土匪贼人们觊觎。亡命之徒,就算昨日有所伤亡,对于刀口滚肉的土匪们算得了什么。
果不其然,在十里外土坡上,两队为数几十个穿着乱七八糟的土匪站在路中央,个个凶神恶煞,满脸横肉。
当先的是两匹高大血红枣马,马很俊,脚踏亮银马蹄,背置翎红马鞍,用得起这等号码,这帮土匪实在有一点实力。
马背上两名男子,只见其中一个男的长相及其猥琐,脸上一颗黑痣还连着一撮长毛,背上挂着单弦短弓和箭筒;另一个男子手执七星锁链大刀,靠在肩头上,肌肉发达,开胸小褂,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让他很丑的脸横添几分狰狞。他们爹娘把他们生成这般模样,当悍匪不能不说算得上优秀了。
匪首背后还有几名土匪拿着长剑大矛骑着灰马,还有些小厮舞枪弄棍把他们团团簇着,声势不小。
大刀男和短弓男就是这个山寨的大当家和二当家,昨天夜里得知三当家被杀,一开始两人不敢轻敌,派人下山收尸回来,并密切监视客栈动静。按探子先前回报对方侍卫只有两名,随从都是不会武功的杂工。被打死的兄弟基本上都是背上伤口,有的尸体还有着多处创伤,是被人趁黑偷袭致命。拿长枪的只有一位黑衣侍卫,另外一个侍卫斯斯文文,不大起眼。
短弓男觉得这样完全让大刀男快刀纠缠,自己短箭偷袭直接击杀黑衣侍卫,其他兄弟趁机厮杀夺财。到时候,黑衣侍卫心乱不能格挡快刀,白衣侍卫在后护卫家眷不能分身正好被逐一击破。而且地形也有优势,如果来者太强,自己两人还有快马通过三岔路分头逃跑。
阿猫急冲冲的跑过来,“来..来了,当家的!“他跑到大刀男前,指着路后方,上气不接下气。
“退下。“
阿猫赶紧藏入树林。他是侦查小厮,碰到这种硬撼的场面当然没他什么事。
慢慢的,车队摇摇晃晃的来到百米之外。杨闯懒洋洋的打了个手势,车夫把马勒住。中间马车车辕上肖林荡还在打瞌睡,车一停,他没反应过来,摔在泥土里,搞的十分狼狈。
杨闯手握黑枪,跳下马车,他一拱手:“我一行家主及其家眷前往边城,并无财宝,前方壮士不知何事拦路。“
大刀男拉马答道:“兄弟三强在这方坐镇,道里朋友给脸,赏名一刀。近来山上缺晌,不得已下山求财,望老板赏点钱,以免伤了和气!“
爬起来的肖林荡,跑到前方,衣冠还没整好,没等杨闯搭腔,对着大刀男喝道:“果然是马家匪啊,你们这群王八拦我家主公大道,不知道死的起不!“
听到主公一词,众土匪有点哗然,大刀男也有点吃惊,他小心问道,“敢问是哪位贵人?“
杨闯悄悄说:“林荡兄,主公不是说要低调吗,非得那么张扬啊!。“
肖林荡并不以为然,继续吼道:“爷家主公之名讳是你们能问的吗?嘿,再说边城附近百里哪有人不知道我金家!“
闻言,当下匪徒们交头接耳,面露惊色。
杨闯苦笑,他对对面高声说道:“既然壮士知道我行是金家车队,万望让路以免耽误我行程,改日再谢!“
大刀男显得有点迟疑,他对短弓男说:“老二,这人说的金家,是不是边城的那个剿匪将军的家府?“
短弓男沉吟:“金府家主金年光,的确是剿匪将军,但听闻此人年轻时受过重伤,没有武艺。不过,看他们一行没有卫兵跟随,我看唯一忌惮的就是那两名侍卫。不过看这些货物,干下这票,能舒服一阵子。“。眼中贪婪之意涌起,丝毫没有半点胆怯。
“这金家的一车货物,就算干完着草,也够所有兄弟生活无忧,也许还有些美艳家眷爽上一番。“
大刀男眼睛发亮,面露淫笑。对于他们而言,捞的就是刀口舔血的生意,兵荒马乱的年头,能有几次机会遇上这等肥羊!
杨闯握紧黑枪,两眼闪光,积聚精神,“哼,非要少侠我给你们点教训?!林荡兄,来了~!“
之见那肖林荡没有冲出圈内,立在后排空旷之处,作集中意念之状,右手缓缓举剑,左手捏了个佛印,对准前方冲杀过来的匪群。
“拟势-剑!“肖林荡喝道,一阵无形波动呈扇形向前挥出。
前面冲杀的土匪,正准备和以前一样挥刀饮血,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似乎一把锋利的长剑刺入脑颅,很慢的很慢的,长剑的利刃抹着他们的脑子和血肉,慢慢向前割裂着,伴随着连心的剧痛。旁边没受影响的土匪,看到的却是他们忽然个个神情痛苦,鬼哭神嚎。
与此同时,杨闯飞身向前,只见黑烟一晃,整个杨闯从他所在的位置化成了一阵黑烟,还未消散时,忽然出现在10米开外的匪群中。“点墨!“话音刚落,杨闯黑色枪影划过匪群,似乎用毛笔作画锋过留墨,留下一圈残影。
之前中招的土匪们,忽然发现脑子利剑的切割感消失了,但是换来的是胸前和喉咙的锐痛,已经是血肉模糊!
完全被取代的欲望,是对死亡的恐惧,已经是无可挽回。
双方尚一交锋,匪方就已经躺下了十多个,而且个个血肉模糊,分不清生死!
“哈哈,游龙入渊何惧血,痛快痛快~“杨闯转过枪身,袭向另一片人堆。
“纵神师!“大刀男不愧是见过点世面的,大惊叫道,剩下的土匪惊恐喊道,四散逃跑。
长期厮杀生涯,短弓男立刻反应过来,一般的纵神师的意念只能持续一小会,如果中间停滞,必须要等待片刻才能重新使用。他吼道:“趁这机会,他们用不了招了,杀!!!“随即搭弓拈箭,策马袭来。
大刀男一马当先,他挥刀劈倒一个逃窜挡路的土匪,逼迫剩余土匪冲杀过来,自己也策马逼近。
肖林荡也欺身向前,侧面冲入溃散的匪群,“爷让你们尝尝这个!哼!“
随着他的一声“哼“,以他为中心升起一道梵音,10米范围内的周遭土匪感到天旋地转,两眼发黑。马上的土匪更惨,人马倒地,更被笨重的马身马蹄压得骨折吐血当场毙命。枣红大马在距离靠后,虽然没晕,却是受惊扬蹄,短弓男箭刚上弦,被马一扰失了准心。
短箭“嗖“一声射出,居然射中了大刀男的马股!
枣红马受痛反而速度更快,大刀男就势手腕晃动,一下子就出了5道刀影,冲向了黑衣杨闯。
“来的好!“杨闯眼睛精光四射,双手送力,枪头梅花一闪,迎向刀影。
“噔噔噔噔噔“发出的每枪竟然枪枪击中刀刃,杨闯受力借势转身一圈,枪身一旋,长枪从马肚斜插进去,力道不减,余力竟然洞穿了马上大刀男的大腿上。
“嘶~““啊~“马和大刀男带着那支洞穿的长枪倒地,血肉恐怖的被卷着喷射出来,烟尘混杂着血污弄得地上斑斑点点。
杨闯走过去,在呻吟的大刀男身上唰的拔出长枪,枪尾带出来的血链还没落地,他潇洒的掉转枪头,就势插入大刀男颈窝。
那边,肖林荡也刚好砍下短弓男的头颅。一炷香不到,土崩瓦解,路上留下呻吟着和死掉的土匪,其他的只恨爹妈没生他多长几只脚,四散跑掉。
“过来过来!“杨闯朝路旁树上招招手。
没动静。
“你说少侠我这枪投过去能不能串个糖葫芦?“
阿猫从树下滑下,哭喊着爬在地上:“大…大少侠,我路过,我去帮娘打酱油的,不关我事啊!“
“得了得了,“杨闯笑道:“要杀少侠我昨晚就把你干掉了。“
他指指地上的土匪,“把你这些兄弟搬开让道,这还有一半是昏的,救起来散了各自回家耕田。记得要听话,还要搞好卫生,别留东西在官道上,不然少侠我今晚一个人就去山上荡平你们。“
阿猫连连,头都不敢抬。杨闯扫荡了一遍战场,回头上了马车,继续前行。
看着走开的旅队,阿猫心有余悸,怎么遭了这样一队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