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眸子里出现一道紫色的影子,少女身穿紫色长裙,虽遮住了身材看不清,但却能清晰的感觉到此女那长裙的后面,有着祸国殃民的曼妙身段。
而少女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则被她以一根破旧的木冠随意的挽起,却挽出了超凡脱俗的惊艳。
宁折注意到了那根木冠。
原来星洛这丫头自己用了去。
广场上,很多人在看到少女美貌如天仙般的容貌时,无不心生向往,神色陶醉,眼神都是变的火热起来。
更有人被其青山淡水画般的绰约仙姿,惹的神魂颠倒,一时间有太多的赞美,传入宁折的耳朵。
而随着少女的出现,同样出现的还有一位英俊挺拔,丰神如玉的年轻男子。
清晨太阳的光辉洒落,轻抚在星洛与那男子的身上,仿佛映照出一对神仙眷侣。
任谁都会觉得此时此刻的男女,乃是当世最为般配的一对金童玉女。
宁折也如此认为。
于是他没有着急喊出少女的名字,继而带她回家。
静静看着场间的丫头,神色微怔,旋即皱起浓眉,回头看着明月楼的弟子,低声问道:“订婚时,不应该凤冠霞帔吗?”
没有人解答他的问题,宁折微微一笑,暗道:“或许这丫头不喜欢吧,也有可能这只是订婚宴,不是订婚礼,也不是婚礼。”
星洛头上木冠忽然轻微晃动。
那是在点头示意,动作显的有些俏皮。
她从来都是一个调皮的小女孩。
宁折心头微涩。
一身黑袍,随风舞动,丰神如玉的男子举目四顾,俊俏的脸颊虽无太多表情,却也有开心之色洋溢。
“今天对我对星洛,都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日子,谢谢各位师叔师伯,各位师兄弟前来见证。”
他的声音刚刚落下,便响起一道如银珠落玉盘般的黄鹂之声。
“各位前辈同门,我与寒哥今日订婚宴席,多谢大家的参加与祝福,在这里谢过了。”
说着,星洛盈盈施礼,虽然动作很好看,但却略显滞涩。
宁折垂眸浅笑,这是自己教给她的礼数,但星洛在自己身边却从未做过,显然有些不习惯。
可是没人会在意这些事情,她的话却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星洛姑娘说的哪里话,我们大家能来见证星洛姑娘与言寒师兄的订婚盛宴,实属幸事啊。”
“不错,能参加言师兄的订婚宴,乃是我们的幸运。”
“言寒师兄与星洛姑娘乃天造地设,便连上天都是嫉妒啊!”
不施粉黛的脸上,凝脂般的雪肤,被晨阳下的阳光映衬着,显的调皮又脱俗,耳垂上挂着的两件饰品,被秋末的冷风轻轻吹动,发出动听的清脆声响。
星洛微微一笑,点头示意感谢。
看起来不像是被人胁迫。
宁折疑惑渐逝,目光看向远方,儿时与星洛的无数回忆,蓦然涌上心间。
又不敢肯定,星洛是真的如表面这般快乐。
场中忽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宁折收回目光,落在掌声响起的中央。
言寒一袭黑影,紧拥着那道紫色的烟影,一双电射寒星的精眸,含情脉脉的望着星洛。
“星洛,我一直推脱母亲给我安排婚事,生怕是我不喜欢的女子,可若早知道是你,我才不会推脱。”
“见到你的那天,我便开始策划,想过各种的可能性,怎么才能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子。”
“我不知道具体答案是什么,我只知道用一生爱你,便是最好的呵护。”
此番深情告白,惹来无数的喝彩鼓掌之声,以及喧嚣的热闹声。
星洛凝脂般雪白的皮肤上,闪过几丝仰羞,羞涩之后却迫不及待的伸出纤臂,大胆环抱去言寒的脖颈。
性情如此大胆,惹来众人一阵笑闹!
言寒却忽然后仰,没有让星洛得逞。
星洛霎时嗔怒起来,幽怨的看着他。
轻轻一笑,险些要融化少女的心,言寒怜爱的看着星洛,柔声道:“星洛,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子,所以我就把大家召集来,吃一顿很普通的订婚宴。”
“嫁给我,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有能力,让你幸福。”
说完,言寒缓缓近身,一双精眸温婉的盯着星洛,伸手拉过她的一双葱葱柔荑,脉脉含情。
所有人羡慕的看着场中,却无人没有出声,只是安静。
一片寂静中,每个人都在等待着星洛姑娘的回答。
然而星洛在答应言寒的求婚前,寂静的大广场上,忽然响起一声低语。
“丫头,你要想好了,你是真的喜欢言寒公子,才要嫁给他,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或者因为我,而去委屈自己。”
声音里有些干涩,语气间微有停顿,显得很是笨拙,宁折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见到这么多人,对他来说是人生的第一次。
然而他的言语却在广场上掀起了狂涛骇浪。
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在如此重要的庄严一刻,竟然大言不惭的口放狂言,破坏气氛。
竟敢直呼星洛姑娘为丫头!
太过粗鄙无礼。
活的不耐烦了?
因为宁折对星洛唤作丫头的称呼,令人感到惊愕与气愤,以至于一时间没有人注意到,这句话的末尾里,还有其它的意思。
因为我的原因,而去委屈你自己!
直到星洛凝脂般的容颜,陡然变的苍白无血时,人们才意识到那句略显紧张的声音里,所有的意思。
包括场间某些身份高贵的中年人,以及部分明月楼的长老。
他是…那位卖妻求道的乡下土鳖?
他竟然来到此地?
随着这道略带紧张的声音落下,所有人将目光转移到声音响起的地方。
宁折一身破旧的青衫,干净发白,就像此时他的脸色。
感受到所有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身体有些不自然的缓缓站起。
动作略有滞涩。
虽然星洛的种种表现,并不像是被人胁迫,似乎也不需要自己带走她,但他仍然想要问清楚。
问清楚之后,自当祝福她。
星洛转头,耳垂下银铃清脆作响。
山巅阴风阵阵,紫色的长裙下,隐隐有着颤抖之意的她,惊诧的目光看向宁折。
因为惊讶,没有言语。
于是在所有人惊诧与气愤的目光中,宁折硬着头皮,走到言寒与星洛的近前。
“你好!言公子。”拱手施礼。
言寒漠然的看着这个破落的少年,没有言语,只是神色间微微有冰冷的煞气隐隐而显。
宁折有些惊惧的转眸,避开那道寒星般的目光,柔和的看着星洛。
“你这丫头,太过调皮了,你去了哪里?又怎么来到了这里?知道我担心你吗?母亲若是知道了,又该打骂了。”
宁折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在那张平凡而又不失俊雅的脸庞上,有紧张到像惊恐的表情。
他的声音很低,若不是大广场太过安静,或许没有人可以听到他的话语。
话音甫落,整个大广场上在短暂的寂静后,喧嚣声再一次如海浪般涌起。
“这个人莫非是那位卖妻求道的乡下土鳖?”
“是他没错,前几日便来到了九重山。”
“真是他啊?”
“他来干什么?”
“你他娘问的不是废话吗?星洛姑娘是他的书童,也是他的未婚妻,你说他能来干嘛?”
“难道想搅和订婚宴?”
“哼,凭他也敢?惹怒了言师兄,可不是一个死字就能解决的。”
……
在他们确定了这个人是宁折后,所有语气里,都有对死人的怜悯之意。
看着尴尬而笑的宁折,星洛睫毛微微凝固,一时间无言以对。
对于面前这张很好看的脸颊,她熟悉无比,近二十余载,她都很喜欢静静的,看着这张干净到显得眉毛很粗的脸庞。
只是他这般窘迫又尴尬的笑容,却从未见过。
尽管在别人看来很可恶,又可恨。
但星洛看着他以破布束发,似乎很可爱的样子,不禁发笑。
笑容里又有释怀。
“小折哥哥,你来干什么?”星洛的俏丽容颜上浮现俏皮之色,有明知故问的意味,语气一顿未等宁折说话,又问道:“来带我回家吗?”
喧嚣的大广场,因为星洛的动听之音,再次沉寂下来。
没人知道星洛姑娘何出此言?
于是静静等待,等待着破落少年的回答,也等待着那言家公子的动作。
“我…”宁折说话向来语气通顺,即便是面对咄咄逼人的赵伯母,也不曾吞吞吐吐,而对星洛很直接的问话,一时竟有些语噎。
或许还是因为太紧张而导致。
星洛专注的看着宁折,在乡下的那个茅草屋旁,他很少见到侃侃而谈的小折哥哥因为任何事情,而使言语变的支支吾吾。
她不忍看到宁折这般窘迫,于是追问道:“小折哥哥,你喜欢我吗?”
身边有讥笑声钻入了宁折的耳朵。
宁折努力不去在意这些令他不悦的声音,他听到了星洛的问话,神色微怔,虽然不知这丫头,何时变的这般胆大直接,但也在思考着怎样的回答,才是他内心里最诚实的答案。
那些年,乡下的茅草屋旁,无论春暖花开,还是秋雨柔绵,她一直都在他的身边,做着那些重复的事情。
研磨,提纸,看着他提笔落字!
其实在很久以前,便有淡淡的情愫,萦绕在二人心间。
宁折曾偷偷在自己某本书的批注里,不经意写下过一句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想起这句话,他觉得这是对自己,也对那个丫头的承诺。
思绪飞回眼前,目光平静而又坚定。
“我喜欢你。”宁折淡然而言,语气诚恳,“你若是不想待在这里,我这便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