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月,纪时蕴就在练武堂学武。
最开始宋指教还希望她能知难而退,随意指派了位族兄教她扎马步,每日与他们一起绕着内院跑五圈,再不断重复一些基础剑诀。
渐渐的,宋指教也看出来了,她是肯吃苦的,开始教她一些技巧和步法。
纪时蕴听话又爱笑,小团子乖乖巧巧的样子十分惹人疼爱,很快和几位族兄弟打成一片。
长姐和几位资质好的族兄每月会有十五日去裴先生那里修学,练武场平白空出许多地方,因为人少,宋指教也时常将她带在身边指点。
这些日子,阿爹每次回宗都会特意来练武堂接她,还督促时蕴不能忘了学字。
纪时蕴一一应下,她自然不是四岁孩子,只是得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每日下午被华夫人关在书房学字,无异于是极其痛苦的事情。
“阿爹。”时蕴笑着扑到纪年的怀中,今天阿爹比平常要早一些。
纪年穿着一件湖蓝色锦绣长衫,配着黑色马褂,比便装时要多出几分家主之威,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正式与严肃。
“今天阿爹带你去苏伯伯家参加宴席。”纪年将她搂在怀里,抱着因为练武越发显得瘦削的时蕴,心中有些疼惜。
时蕴其实有些怕他,阿爹一向是不太好说话的人。上一世,她身体不好,日日与药汤为伴,她的院子,阿爹都是极少来。
“太好咯!”一听是参加宴席,时蕴也不管是谁家的,笑着就答应。
纪家虽和苏家不和,但在明面上,两家还是要互相给足面子的,毕竟一整个无双城,算得上是大家族的也只有纪,苏,叶,张,四个。
苏家和叶家皆是天机门的附属宗族,平日里没少争抢资源,但真的遇到事,却能放下偏见一致对外。
至于纪家,本就是俗世起家,靠着几位老祖留下的东西才能发展到现在的水平,这两家自然是瞧不上的。
反倒是张家,一直是无双城的老牌家族,对纪家倒是十分友好,商业上几次合作,前些年两家又结成姻亲。
“若是有人要你比试,可不许给阿爹丢脸。”纪年假装严肃的看着小女儿,听说她日日坚持去练武堂学习,功课也没落下,心中有几分骄傲。
虽说女儿还没能引气入体,但学剑术的消息早就被各家所知,这次过去,少不得要被比较。
“嗯,时蕴会认真的。”纪时蕴点点头,就算阿爹不说,她也知道。
只是今日苏家宴席,若是太抢眼,难免会喧宾夺主,遭人记恨。
两人顺着一条小路向前,走过花园,在一片假山后左拐,走上百步,就到纪时蕴的院子。
初秋服侍她洗漱,替她换上一早准备好的翠绿色的碧烟衫。
裙子有些小,却越发显得小团子冰雪可爱。
“咦,时蕴长高了不少!”
纪年在她头顶比划一下,笑着牵起时蕴。
“自然,”小团子一脸认真,“时蕴每天都有跳高!”
时蕴年纪还小,几乎要淹没在一群族兄里,上一世她就不是很高,自然有些着急,向指教请教了这个法子,就天天练着。
纪年险些笑出了声,带着女儿走过抄手游廊,就见一身华丽服侍的华夫人与一些婆子,护卫在马车旁等候。
“阿娘!”纪时蕴向她行了礼,朝她跑去。
华夫人有些受用,笑着答应,夸她懂事。
上了马车,纪时蕴老实起来,不再像上次一样掀开帘子往外看,她坐得端正,生怕阿娘又来问她课业。
果然,一有了空闲,华夫人就开始管教她。
“时蕴,上回教你的字会写了吗?”
纪时蕴头疼,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假装自己不会,上次装过头了,还被华夫人狠狠的训斥了一回。
这次她也学乖了,哭着脸求饶。
“阿爹,你看阿娘!”小团子惨兮兮的哭诉,“明明说好要去宴席的,怎么又来问我课业。”
“你别打岔!”华夫人憋笑,将她按在椅子上,却被小团子扑了个正着,笑着往怀里钻。
纪年看着闹起来娘俩,难得的没有斥责。
他想起了知微刚出生时。
那是他第一次当父亲,笨拙的从产婆手上接过小小的一团,他那时候想,一定要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后来为了这个目标,每天忙于商业,却错过了知微的长大,也疏忽了时蕴……
马车摇摇晃晃,车上的人,各有所思。
差不多一刻钟,几人才来到苏家住的城北,越是靠近,马车越是多,后来竟然直接堵在了长庆街。
据说是苏老头子一千年大寿,半截身子入了黄土,老人家活到如今也是难得。
小小的巷道挤满了华丽的马车,不少达官贵人都受邀来参加这次的宴席。
纪时蕴实在有些无聊,就掀开帘子,看向外面的建筑。
倒是富丽堂皇,周围的商铺皆是铺着琉璃瓦,在阳光的映射下金碧辉煌。
房檐上绘着五彩神兽,和一些著名的传说。
纪时蕴百般无聊,一一去辨认。
这是白泽,这是饕鬄,这是九尾狐,这是三足乌……
“阿娘,那是什么?”最前方的屋檐上绘着一只十分古怪的兽,看上去孤独又神秘。
距离有些远,她看不太清楚。
华夫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道“那是勾陈,也就是麒麟。”
纪年也来了兴趣,顺着话讲:“相传我们家明老祖就是受了麒麟照顾,才能飞升。”
明老祖?纪时蕴眼睛一亮,是那位千年前飞升的纪家大能?
据说,纪家能发展到如今,离不开纪道明老祖奠基,甚至说,在无数小世家被时间的洪流冲没,纪家能够不断成长,就是因为明老祖。
纪时蕴肃然起敬,站在轿子中,对着麒麟画像鞠了一躬。
华夫人和纪年看着她那认真的表情,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在时蕴的追问下,又讲起其他的故事。
没有人看见原本暗淡无光的画像闪过一道微弱的光,扭曲了一下,又很快复原。
马车慢慢前行,没多久,就到了苏家宅子。
苏家家主苏寒霖穿的十分喜庆,戴着一顶八角帽,正在屋外招呼来访客人。
见是纪家的马车,他笑着迎上来,和纪父寒暄。
“城南纪家,吉祥玉如意一对,上品灵器一个,寿比南山图一卷,中品灵石二百块。”
报了目,阿爹就被苏寒霖请进了主厅,苏家主母则带着华夫人和时蕴去了后院。
走过抄手游廊,顺着流水小桥向西去,不一会儿就到了花园。
此时已有不少人在,三三两两坐在一起闲聊。
也不知苏家用了何种阵法,院中百花齐绽,看得时蕴眼花缭乱。
“时蕴,我在这!”
纪时蕴顺着声音抬头寻找,却是张家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