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饭的点,我们被领着重新进入了会客厅。已经布置了一番新景象的会客厅,撤去了很多花花草草,加上了更多的长条地桌。
各自跟来的丫头们被庄园里的人领着去收拾打扫晚上要入住的房间了。宸星那个一直低着头没有吭声的丫头也积极的去了。只是我想着她们的伙食可能会很晚,便把奶妈和果儿领着来了会客厅。我家丫头想跟着来照顾,可是又担心一下住的地方没人整理,便在犹犹豫豫中也跟着去打扫房间了。
会客厅的桌子分开了左右两边,一边四排五行,规规矩矩齐齐整整,地桌上果盘酒饮已经配备齐全。有庄园穿着绿色衣裙的丫头们领着不同地位的夫人们按照次序入座。
宸星被领去了挨着过道的第一排入座,我犹豫了一下稍微顿了顿脚步,就被一个闲下来的丫头领去了后排。我下意识的觉得角落里好像会有安全感一样,开心的拉着果儿和奶妈就过去了。
果儿玩了半天已经有些饿了,看到果盘摆的精致的小水果,伸手就抓。我看了下四周,还都在陆陆续续入座,并没有人注意过来。就把果儿搂在了怀里,用长长的袖子遮住了他小小的身子。然后小声音的和他说,“吃个小苹果,生病远离我。”
奶妈看我偷偷摸摸的,有些好笑。“公子医术不敌小苹果。”
我愣了下也笑了。又想起来,不知他今天回家有没有去找我们,发现我们不在家会不会着急的哭。
殊不知连张庆阳和白梦舟都没联系到的李洋,现在心情很不好。
直到安顿好的众人都落座,丫头们也开始陆陆续续开始上菜。都没有见到主位的皇后和东道主护国公夫人前来。
正心里想着这准备唱的哪一出。就听到前座的两个夫人压低了声音在说悄悄话。
一个头挽大花髻的夫人说,“听说皇后娘娘还喊了那个新上位的夫人来参加宴会的,怎么都没给留位置的?”
“你哪里听说的?”衣着暗色衣衫的那位夫人偏着头回了一句。
“皇后和新夫人不合啊,我家那口子回来喝醉了叨叨的。我想着皇后这大张旗鼓的举办这宴会,能不把她趁机从皇帝身边叫过来,杀杀气性啊。”大花髻夫人年长,大概是经历过点世面的,两句话分析的头头是道。
“哼,对。不然我们这正牌的夫人岂不颜面扫地!”暗色衣衫的夫人大概也是经历过什么的,提起这方面的事,有些咬牙切齿。
我忽然很好奇,奶妈年龄不大,与我差不多,为何没有在家相夫教子呢?我转头问身边的人,“檀儿怎么不在家带孩子的,还没见过你的孩子呢。”
“孩子夫家人领着。公子于我们有恩,我便来照顾小公子报答。”她回答的合情合理。
至于到底什么恩情,我倒已经不太新鲜。小洋洋像个救世主,救了这个救那个,正巧救的都是些情深义重的,又乐于报答他。尽管这些已经不能称之为巧合,但是我又找不到别的能够解释的。只好骗自己,他实在是人缘太好。
我本想说让她没事回去老家看看自己家人的,转念一想万一自己“病情”严重了,昏睡不起,那果儿怎么办?于是就没有吭声,然后又在心底里觉得自己自私。
忽然外面扯着嗓子的一声尖叫划破夜空,内厅刹那间鸦雀无声。
“皇后娘娘驾到!梦夫人到!”
人群悉悉簇簇卧倒一片,我连忙拉起果儿匍匐在地,随众人一起喊着“参见皇后娘娘,参见梦妃娘娘。”
皇后身着常服,不见九天翔凤配饰,却依然靓丽华贵。在以护国公夫人邹氏为首的众位夫人拥簇下来到正厅主位,姿态优雅的靠在软座。
邹氏笑着坐在了主位下排的次座,随身丫头跪在旁边等候差遣。
新封为妃的梦夫人被带到正厅台阶上,却无人引导她入座。次位只有一个位置,邹氏笑的旁若无人。皇后的主位身边倒是有个空位,但是念及自己身份,梦妃迟疑了。尽管她明白,这次宴会邀请,一定不得安生。但是她没有想到,连简简单单一个座位,都是为她下了套的。
见她在迟疑,皇后翘了下手指,精细修剪的指甲轻轻点在面前的花瓷碟中,发出轻微的碰撞的声音。随后提高声调像是在全场通告般,慢悠悠的念道“梦妃啊,你可知道本宫身边的位置从来都是只留给陛下的。不管什么场合,就算陛下不在。位置,也只能是他。”
梦妃含着笑微微点了下头,声音极轻极柔犹如空谷回响,“是。”
她随后朝下望去,秋瞳剪水的眸子似有一层涟漪荡漾。直到望见一桌领着娃娃的,那家娃娃有双明媚可人的大眼睛,正朝着她的方向望来。一瞬间两厢水波似的眼神交融在一起,彼此欢喜。
“妾身极喜欢这孩子,望姐姐允许,能同这孩子一起落座。”
皇后同着她的方向看过来,正盯在我身上。我自觉得浑身不舒服像是被毒虫打量了,但依然保持了最基本的礼仪式微笑,淡然起身,朝着皇后的方向拘礼,又拜向那个“引火烧身的罪魁祸首”,“娘娘抬爱了,民妇惶恐。”
“无妨。”皇后淡淡的收回目光,并不在意。
直到她来到我身边,我仍觉得有点晕乎。就这样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我忙着给让了一点空位,搂起果儿在怀里,和奶妈挤着没敢靠她太近。
虽然她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又显得平易近人。但是觉得这样的人物,只应该是仙女,不该轻易亵渎。
“谢谢李夫人。”她冲着我怀里一直盯着她看的果儿笑笑,轻声细语的和我道谢。
“娘娘不必客气。”我随口客套一下,又觉得哪里不对。
“孩子和李洋很像,一模一样的。”她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然后说的更直白。
梦沂姐姐!我心下大惊,光想着等会怎么淡出存在感怎么躲避危险了,竟没想到,梦妃便是他们几人口中的梦沂姐姐!
哎呀我这脑子。我拍了下自己脑袋,怀里的果儿仰着头看了我一眼,抓住我的袖子拉了拉。他肯定以为我在打自己!我无奈的笑笑,又将他搂紧了些。
这下见到“传说中”的梦沂姐姐了!可是,我怎么才能跟她好好聊聊天,怎么才能把这喜悦带给小洋洋他们啊。正想着,那种不舒服的刺痛感又直直的扎在我脸上。瞬时冷静下来,想到现在还不是激动的时候,毕竟我们俩现在都是别人粘板上的鱼呢!
不多时,有丫鬟陆陆续续来上菜了,端的均是百花造型玉盘。清新如花般淡香的各色菜品,配上步履轻盈浅绿色衣裙丫头们,一时之间感觉如此享受。若此时再配个歌舞什么的,岂不美哉?
正在我陶醉的时候,听到前排的有人端杯感谢皇后,“皇后娘娘恩泽普及,臣妇们感恩戴德。”
我抬头看到宸星右边临次位近些的一个夫人起身端起了面前的杯子,说完就一饮而尽。
偷瞄了眼皇后,她连眼睛都没动一下,还保持着柔若无骨的姿态眯着歪躺在主位的软座。尽管面前的桌子上已经玉盘珍馐齐全,一点没有入她眼的。
我又开始怀疑刚才盯着我的不会是她吧?
这时只见邹氏清了下嗓子,用那不怎么好听的粗嗓门开腔了,“你们今日能来此,全靠娘娘恩典,不然这都是陛下和后宫娘娘们才能歇脚的地方。”
“夫人说的是。臣妇们感激不尽。”那个首位的夫人也不知是哪家的,感觉很会做人,全场除了她没有敢起来搭话的。
可是她话锋一转,又讪媚的献言献策,“臣妇提议,不如让众家姐妹们都献个节目给娘娘解闷。一来感恩娘娘的恩情;二来也给宴会增加一下气氛。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一言下来,皇后略微有了些表情,但是也只多于摆了下手。
尽管底下有了些唏嘘之词,但是邹氏依然依着皇后的表态动了声色。“娘娘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