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苏婉清正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闲来翻着一本游记,春霞和夏荷在一旁侍候着。突然有一位小厮来到院门口,向院内守着的丫鬟说些什么,小丫鬟赶紧一路小跑到屋内,向苏婉兮禀明道,“小姐,相爷和夫人请你去偏厅。”
苏婉兮合上手中的书道,“哦?他们可有说是为何事?“
小丫鬟忙道,“具体什么事情也没细说,只听闻今日晌午时分,有位公子前来府上拜访。”
苏婉清一时也没不清楚具体发生何事,只让春霞伺候她梳妆更衣,往正院的偏厅走去。进了偏厅,就看见除了父亲母亲外,还有一位墨衣少年坐在主位下手。苏婉清并未多停顿,俯身给父母行礼后,就站在冷如烟边上,等待父亲发话。
这位云姓少年从苏婉清一进门,就看到这位被莫老头一直惦记着的“神奇”姑娘,她相较三个月之前,起色自是好了不少,双颊透着自然的粉色,还未完全长开的五官,已经显出了姣好的姿色,梳着一款时兴的挽云髻,显得更为娇俏可爱,只是垂着的双眸看不出什么她现在的情绪,不过他总觉得这位相府的嫡长女,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的这么乖巧羞涩。
墨衣少年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苏婉清的时候,苏婉清也在用余光看着这位少年,许是之前重生回来第一眼瞧见他印象极为深刻,现在反而觉得这位少年也并无很出彩的地方,相貌缺确实是平平无奇,总让人有种过目既忘的感觉,但只有那双墨色眼眸,显得有些与众不同,总感觉这双眸子不应该搭配这样的样貌。不过苏婉清也并未多想,只当上天是公平的,并不会将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一个人。于是她是略略打量了会,又收回目光,只是低垂着头,默默的站在母亲身后。
“清儿,这位是莫老先生的弟子,云镜,此次他前来是为你送来第二幅药方,并为你行针,以去除病根。赶紧给云公子行礼。”苏承坐在主位,为苏婉清介绍了那位墨衣少年的身份及来意。
苏婉清低垂的眼帘,缓缓走到云姓少年面前,翩翩行了一礼道,“多谢莫老先生及镜云公子的救命之恩。”
镜云在苏婉清行礼的时候,赶紧起身让了半身,只受了苏婉清的半礼,然后也赶忙作揖回礼道,“苏小姐客气了,小生只是受师傅嘱咐,前来为小姐医治罢了,本为医者,治病救人乃吾之本分。”
苏承听了镜云的话,也觉得这位少年虽年纪轻轻,但说话行事都非常地稳重,且礼数周全你,对他又不禁高看了几分。冷如烟在一旁有些焦急地想问些什么,但是介于苏承在场,也不好先开口,只得在一旁暗暗地给苏承使了个眼色,苏承看到后,微微地点了点头,以示稍安勿躁。
宾主重新落座后,苏承才开口道,“不知道云公子将如何配合莫老的药方进行行针呢?”
镜云听后,就立刻明白苏承和冷如烟实际想问的问题,于是很坦然的回答道,“我师傅所开的这副药方,只是药引,此药引需要配合一套针法,激发药力,并引入全身,将身体里的寒毒之气全部去除。当然,在行针的时候,需要苏小姐配合褪下衣衫。”说到此处,他眼睛直视着苏承,并未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之处。
“这,这怎么行呢,老爷。”还未等苏承开口,冷如烟立刻在边上惊呼出声,并且赶忙走到苏承身边,拉着苏承的衣袖道,“老爷,这样有损清儿的闺誉呀。”
虽然大明国的民风没有如此封建,女子也是可以出府上街,但是还未开明到可以允许女子裸露身体给男子触碰的地步,如果这种事情传了出去,除非这名女子下嫁给该男子,否则就要绞了头发常伴青灯古佛了。
“云公子,你看,是否有别的法子,可以为小女医治呢?”苏承有点为难的看着镜云问道。
还未等镜云回答,苏婉清从后面缓缓走了上来,柔声说道,“父亲,我有一个法子,即可以让镜云公子为我治病,又可以避嫌。”
苏婉清这话,让得苏承,冷如烟和镜云都看向她,等着她继续说。“我身边有一名丫鬟从小跟着大夫学医,懂些医术,不知镜云公子是否可以将这套针法传授于她,然后镜云公子从旁指导,让我这名婢女为我施针。”
苏承听后,觉得苏婉清这个方法不错,正想开口,冷如烟又有点担忧的问道,“清儿,你说的可是冬雪?”
“正是冬雪。”苏婉清答道。
“可是冬雪真的可以为你施针嘛?她可以做到和云公子一样嘛?娘有些担心啊。”冷如烟走上前来,拉住苏婉清的手说道。
“娘,没事的,冬雪可以的。但是我不知道镜云公子是否愿意将这套针法,传授给我的婢女?”苏婉清看向镜云,问道。
镜云在一旁看着这位青衣少女,并未立刻给出答案,而是沉思了一会,才慢慢说道,“这套针法倒也不是什么不传秘术,只是一般的针灸之法而已,之要行针时稍加注意,确实是没什么问题。”
冷如烟听闻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那就麻烦云公子在府上先住下,我来安排后面的事情。”
“如此也好,那就有劳丞相夫人了。“说完,镜云对冷如烟和苏承各行了一礼。
冷如烟招来孙嬷嬷,吩咐了几句,于是孙嬷嬷便带着镜云先下去了。看到镜云先生走了,苏婉清也作揖退下了。
苏婉清出了主院后,就瞧见前面的的镜云和孙嬷嬷一行人,于是加快脚步赶了上去。幸亏孙嬷嬷年纪大了,走得并不快,苏婉清很快就追上了他们。于是连忙叫住了孙嬷嬷道,“孙嬷嬷,你且等等。”
孙嬷嬷和镜云听到后面有人叫住了他们,便回头看去,只见苏婉清由春霞扶着缓缓地走了过来。孙嬷嬷连忙道,“小姐,这是叫嬷嬷作甚?是否夫人还有什么事情吩咐。”
苏婉清在离他们几步远的距离停住了脚步,说道,“孙嬷嬷,并非我娘有事情找你,而是我有事情找镜云公子。“于是她看向前面的镜云,说道,”是否可以请镜云公子先移步到我院中,我有事想请教公子。”
镜云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少女,总感觉她年纪不大,说话和心事作风,总有些超出年龄般的成熟,特别是说话时,总像一位成年人。不过,他也没理由拒绝对方的邀请,于是点头道,“可以,那劳烦苏小姐在前引路了。”
于是二人就往春暖阁走去。到了春暖阁后,两人在院子内的凉亭坐了下来,春霞和秋雨送来了些茶水糕点,便退下了。
苏婉清看到人都走后,开口说道,“我只是有些疑问,想让镜云公子给我解答下。”
镜云不急不缓的端起了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道,“如果是我能解答的,我定当直言不讳。”
“那请问镜云公子,我这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呢?”
“中毒。”
苏婉清听后,有点诧异,中毒?自己怎么会中毒呢?难道是黄氏给自己下的药嘛?
“那敢问我中的是什么毒,为何我是突然昏迷的,平时都没感觉呢?“前世,她并不记得姐姐有出现过任何中毒的症状,而且在她被刺死之前,姐姐也并没有出现生病的症状。难道今生,事情又有别的变化了?
“这个毒,并非直接下在了苏小姐身上,而是从你出生的时候就带着了。“镜云看到苏婉晴一脸疑惑,解释道,”也意味着,这味毒,是在你母亲怀孕时,被人下的毒,本来应该导致难产,生下的胎儿也应该是死胎,但是可能下毒之人并未掌握好分量,所以才让你们中毒而并无性命之忧。至于为何至今苏小姐才出现症状,可能跟平日里的饮食有关,如果苏小姐长期食用一些会激发体内寒毒的食物,长期以往,就有可能突然病发。”
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那岂非娘亲产后气血两亏,且不容易有孕,也是因为这个毒嘛?如此说来,那整件事情就能够说得通了。苏婉清并未继续再询问下去,而是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而镜云也并未出声,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一个静静地品茶,一个则深陷沉思。
远处站着的春霞和秋雨也觉得奇怪,小姐将这位神医徒弟请来了之后,也不说什么,两人就这么坐着,是什么情况。不过这也不是她们婢女能管的事情。于是有垂下头来,默默的开始数着地上的小石子打发时间。
不过片刻,苏婉清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问出了自己今天找他来的目的,“不知我母亲体内的余毒是否还有去除的可能?”
镜云听到她这么问,也并不意外,说道,“可以去除。”
“那余毒取出后,是否,是否还能再有孕?”苏婉清接着问
镜云听到这句话,着实有点惊讶,这似乎不该从一个未出阁的小女孩嘴里问出来,何况还是这么露骨的话。对于医者来说,自是没什么奇怪的,但是对于眼前这位生于高门大户内的深闺女子来说,这是万万不可能会说的话。虽说他不是迂腐之人,但是也确实需要消化了一阵。
“咳,”镜云用手掩嘴咳嗽了一下,以掩饰尴尬之色,随后正色道,“如果余毒清楚,再加之汤药调理,将来自是可以有孕。不过,具体还要给夫人切脉后,才能知道。”
苏婉清前世也嫁为人妇,虽未曾有孕,但对于这些事情也不觉得有什么羞涩,只是,她一时间忘记了,现在自己的身份,还是一位未及笄的女孩,根本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只是一心想着,如果母亲身体能治好,再有孕的话,就不怕黄氏以子嗣的由头,在父亲那边吹枕边风了。
于是,她恳切地看着镜云道,“公子,我知晓这件事情可能有些为难你,但是还是想恳请你为我解毒。”说着,作势就要起身下跪,镜云看到赶忙往一旁想让,双手虚扶道,“苏小姐切莫客气,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这件事情,我自不会推辞。”
苏婉清赶忙谢过镜云。这时,孙嬷嬷从院外进来行礼道,“小姐,云公子的住所已经都收拾干净了。就安排在春暖阁不远的玉笙苑中。“说着,又向镜云行礼道,”不知公子是否随老奴前去安顿一下。”
镜云看天色也不早了,于是起身道,“苏小姐,小生先告辞,晚些时候,小姐可遣你的婢女来我这边,我将针法传授于她,这样,明日一早,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那就多谢公子了。“说着,苏婉清唤来冬雪,让她随着镜云一起前往玉笙苑学习这套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