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凤梧回到家中看见女儿,一张老脸像枯树逢春,眉开眼笑。
他坐在太师椅上笑吟吟的看着杨映雪
杨映雪不明所以,轻声道“爹爹今日朝中回来,因何如此高兴?。”
杨太傅笑道“有一个天大喜讯要告诉你,”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稍一停顿说道“叶红颜已经完成使命,如无意外,预计这几日就回来啦。”
杨映雪一怔,这数月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像一块大石落地。她问道“那,爹爹是何主意?”
杨凤梧慈祥的看着面前女儿,不由心底泛起一阵心酸。雪儿母亲去世的早,为不让女儿受半点委屈,杨凤梧十五年一直再未娶亲。女儿自小疾病缠身,为女儿病情,许多年来老太傅时常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一颗心总为女儿牵挂。现在女儿肺病被叶红颜治愈,可却即将远离家门、远离自己身边。
老头鼻头一酸。说道“丫头,我与你说一桩事。你自己拿定主意。”杨映雪见父亲面色有些沉重,柔声道“父亲请讲。”
杨凤梧缓缓说道“你对叶红颜是真心喜欢,为父焉能看不出来。刚才在宫里,陛下有意让叶红颜进宫,做宫士坊首领,即是保卫皇宫和陛下的安全。你说以他秉性,能否愿意?”
杨映雪想了片刻,说道“红颜生性孤傲,孑然洒脱。并非池中之物,恐怕。。他不能去。”
老太傅仰天长叹一声“唉,伴君如虎,和我所料不差。既如此,红颜危矣。”
杨映雪大惊“爹爹此话怎讲?”,
杨太傅忧虑道“现如今,天子胸怀大略,但诡诈多疑。那叶红颜武功如此高强,刺杀天羽皇帝如探囊取物。我越灵天子想到自己,如何不惊,如不能用之必杀之。狡兔死走狗烹,道理昭然若揭。只怕又有一场血雨腥风。”
“啊!”杨雪晴一下呆住。面上表情惊恐不已。
“我儿休慌,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你们平安。”杨太傅望着前方,慢慢说道、眼睛里闪出利光。
越灵丞相府,夜幕落下。丞相皇甫嵩着便装,背着双手站在灯火通明院中。
他身边立着一个四十左右青衫文士,正是柳门圣手毒士柳如恕。
十几名家丁垂首侍立。院中摆着四口楠木大箱,皇甫嵩面沉似水,吩咐道“打开!”。
家丁将木箱逐一去锁开盖。皇甫嵩上前,一个家丁提着红纱灯笼照亮。
但见四口大箱内,第一第二箱子中躺着一对白白胖胖三四岁男童。仔细看时,每对男童竟都生的一个模样,显是孪生兄弟。
第三第四箱子中躺着俩对三四岁粉嫩孪生女童。这四对孩童都是双眼紧闭。皇甫嵩探出手指,逐一放到孩童鼻息试探、但觉呼吸均匀,这才放心。
柳如恕拱手道“相爷放心,玉洲周大人是按我给药的剂量喂下,万无一失!”
皇甫丞相轻轻“哦”了一声,问道“这一路可风平浪静?”
柳如恕目光闪动,说道“在取镖之中,遇到一白衣书生。容貌甚美,我与他一试身手。此人功力深不可测,因此事甚大,怕误了时辰、没有缠斗。那风天池小女被他救下。”
皇甫嵩心中一颤,问道“那人可看到箱中货物?”
柳如恕低首道“没有”。
皇甫嵩没有再问,他仰望星空。说道“装车罢,陛下等着。”看一眼圣手毒士,说道“柳先生与我一同进宫。”
微一沉吟,又道“不必了,本相自己入宫。”
同一时分,太傅府杨太傅面前摆下一桌丰盛宴席。杨雪晴双臂俯桌,下颌放于双手。看着眼前灯烛火苗。双瞳剪水,满是期待。
正房门“吱呀”一声,白影一闪。叶红颜走了进来,杨雪晴立时坐直。满眼尽是欢悦。
叶红颜当胸一揖说道
“红颜见过太傅大人。”他眼睛余光看向杨雪晴,见她满脸红红,尽是欣喜。这才把心放下。
杨太傅白须微动,伸手示意叶红颜落座。笑道“红颜不必客套,老夫话付前言,自今日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叶红颜心中一暖,差点没掉下泪来。自小父母双亡,虽说被师傅收养。但家庭的温暖却是从未有过。当下听杨凤梧一说,一股被家人关爱感觉,暖暖的直上心头。
杨太傅手捻长髯,微笑看着眼前这位爱婿。少顷说道“今日老夫设摆酒席一桌,为我越灵壮士接风洗尘!晴儿,斟上酒来。”
杨雪晴手执银壶,先给父亲斟上。又与叶红颜倒满。杨太傅笑道“晴儿,咱们今日一家团聚,你也要喝上一杯。”
杨雪晴低低说道“是”,自己倒上一杯。
杨太傅举杯道“今日我们一家团圆,晴儿母亲去世的早。红颜,以后晴儿就交付于你了。”
这时,杨雪晴微笑的脸上眼圈红润,烛火照耀之下更是惹人怜惜。
叶红颜双手举杯,看着面前这位饱经风霜老人。心头一热,说道“太傅请放心,我自幼父母双亡,今后待您,当如至亲,待晴儿当胜待己。海枯石烂,红颜心永不变。”
仰头一饮而尽。杨雪晴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称太傅?”。叶红颜一下低头,羞红满面。
杨凤梧哈哈大笑“晴儿不可抢理。”
此时叶红颜抬起头来,俊面仍是通红,小声道“岳父大人。。。。。。”
杨雪晴忍耐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一家三口正是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杨雪晴也饮了一杯。便不再喝。
杨太傅说道“今日早朝散后,陛下留我相谈。言你大功告成,即将回归越灵。天子预设宫士坊一司,专做皇宫保卫,圣上安全之事。有意让你入宫统管此司,红颜,你意如何?”
叶红颜放下酒杯,冷笑道“我早料到有此一招,飞鸟尽,良弓藏。我本是江湖中人,散漫惯了。可适应不得宫廷尔虞我诈,岳父大人。言语不对之处,切勿在意。我观这越灵帝满腹心事,言行不一。其杀伐之意甚重。若我进宫,必成为朝廷打手鹰犬。为江湖人所不齿。若不进宫,后果红颜也已想到。大不了和晴儿远遁江湖,再不问世事。他纵能翻江覆海,能奈我何?”
杨太傅微微挥手,看看杨雪晴。见她没有丝毫担心,一双眼睛直是望着叶红颜。
老太傅道“既如此,我便有了计较。咱们这样安排,事不宜迟,走的晚了。恐生事端。”
秋深夜凉,屋中红烛未息。三人计议良久。。。。。。
最后杨雪晴和叶红颜夫妻双双跪倒。对杨凤梧叩头三个,算是拜过高堂。老太傅悲喜交集。老泪纵横。
禁宫内最深一处宫殿,此宫殿四角按东南西北方位坐落。
正门上飞檐斗拱,中间雕刻一颗巨大龙头。朱红牌匾写着黄灿灿三个大字“黄龙殿”。
丞相皇甫嵩在前,十几个家丁在后,急匆匆抬着四口箱子来到殿前。向站殿金瓜武士出示腰牌。随即殿门打开,一行人等鱼贯而入。
殿内甚是空旷宽大,白玉节石铺地,三十丈内并无一物。中间位置有一径宽四丈琉璃井台、距井口两米,一潭深水、碧绿无波。
一人着黄色锦袍,背对殿门。对着井台不知看些什么,皇甫嵩让众人放下箱子,打个手势。抬箱之人离开回去。他轻轻走近黄袍人,躬身施礼“陛下”。
越灵帝并没回头,看着面前镜子一样平静水面。
叹了口气。说道“看来还是不饿,三月无需进食。可如何才能长大?。”
皇甫嵩笑道“神物本来如此,天地孕育。纵使幼小,也能保陛下龙运万年昌盛。”
越灵帝幽幽说道“万年?一万年太久,还是只争朝夕罢。”
又问道“这一次途中可还平安?”
皇甫嵩回道“托陛下鸿福,一切还算顺利。陛下,现在就……?”
越灵帝赵子恒点了点头,皇甫嵩回身走向木箱,打开盖子。抱出一对沉睡男童,来到水井边缘。
越灵帝细眼眯成一条缝。目不转睛看着水面,水面仍是纹丝不动。
皇甫嵩把男童放到井边的一张竹篾之上。又把竹篾拿起,俯身平铺于井内水面。
越灵帝忽然身子一颤,见水面起了微小涟漪。孩童在竹篾上沉睡,竹篾在水面涟漪中漂浮。
猛然井中水花剧烈翻滚起来。乍然间一个面盆大小麒麟脸面怪物在水里露出头来,此物头顶长角。眼若铜铃、射出俩道逼人红光。鼻孔有须,张开大口,将竹篾吞下。复沉入水下,水面恢复平静。
这时只听殿外沉雷轰鸣,瞬间一道耀眼利闪划破夜空,下起瓢泼大雨。
皇甫嵩浑身颤抖,匍匐在地。高呼“陛下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