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骨朵缓缓旋转,花瓣绽开,却又凋零散去,只留下了孤零零一瓣。
之前贝乔用于牺牲的灵气并非手臂,而是从全身提炼而出。毕竟若是手臂僵直无法施力,那手刀一定会在那一瞬间劈开贝乔的头颅。
虽然不会致使某个部位的僵直,但是会在某种程度上导致贝乔行动缓慢,神志不清。
贝乔投掷那把长剑已然耗尽了灵力,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那男子虽然双臂麻木,身体其余部分倒是仍可以自由活动。他没有放过贝乔的这一破绽,吸了一口气,一步跨出,直接撞倒了单膝跪地,满身大汗却浑身颤抖的洪习。
男子狂奔到贝乔身前,飞身跃起,想要一脚踩烂贝乔的脸。
洪习以心声对冬亦春大喊:“冬亦春!快!”
风声大作,有如金石破空。
一片花瓣悠悠离开枝头,在那风起处凭空出现,飘散着淡淡的香味。
那片桃花瓣准确地扎进那男子下颚处之前的伤口——那两片桃叶扎出却没扎穿的伤口。
桃叶触到那男子的骨骼,仿佛滚烫的刀刃插入坚冰,一触即融。
火克金,金克木。
桃花灼灼,亦可克金。
男子头顶飞出一抹鲜红花瓣,身后拖着一条细细的血珠长线。
滋滋声响,鲜红花瓣边上似乎有淡淡的红烟氤氲升腾。
那男子如断线的风筝,本该踢烂贝乔面孔的凌厉一脚变得软绵,偏移。最终那男子大腿外侧撞在贝乔脸上,便软软瘫倒在地,不再动弹。
伤处并不流血。
如那阿汤的火灵诀一般。
桃花香气阵阵。
一盏桃枝头的花萼之上,已经一片花瓣也不剩了。
冬亦春吐出一口浊气,微微闭上了眼。
一盏桃花萼整个断裂跌落,树皮也开始一寸寸剥落,最终树枝全部碎裂,随风飘散。
那最后一片花瓣悠悠飞回,躺在冬亦春头顶,然后开始迅速枯萎腐朽。
裘新源身畔的端木连云一个踉跄,而后重新站定。
她心神损耗也十分严重,正在大口喘气。
不过她心中有些疑惑,也有些快慰:为什么这三个人并没有许多的心声交流,行动却十分顺畅?似乎角色分工明确,相互间有些没来由的信任,明明之前的气氛还挺僵硬,真的与人对敌之时却能互托生死,坚信对方可以完成各自的任务。
贝乔回过神来,推开倒在他身上的男子,看了一眼形神枯槁的冬亦春与跌倒在地并依旧颤抖的洪习,提起那男子,缓步走到裘新源身边。
所有砸向裘新源的攻伐灵诀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贝乔指着那寨中为首之人,冰冷地道:“你过来。”然后将她提着的那名男子扔在地上,续道,“若是腿痛,用爬的也行。”
裘新源收起拳架,稳稳站定。一只空袖管静静下垂。
无风,盛夏,树林掩映,山中正午,却不闻鸟语啁啾,不闻蝉鸣鼓噪,不闻林海涛涛。
四下无声,落针可闻。
那为首之人脸色几度变幻,现在似乎最终下定了决心,两腿一蹬,伏在贝乔面前地上,与那已无生机的男子并排。
那为首之人连连磕头,哭诉道:“女侠饶命啊,都是这家伙强迫我们干的呀!”他边说边指着那男子的尸体,然后倏地跳起来,往那尸体身上踩了几脚。
好像不补上这几脚,便缺了些诚意。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慌乱地回头,指着他的一位下属,喊道:“你说是不是!都是他逼的!”
那下属看了看贝乔,整张脸皱作一团,眼神悲苦,默不作声。
远处,一个先前对裘新源偷偷释放灵诀的喽啰想要转身逃跑,却见裘新源高举一臂,向天击出一拳,那人身前蓦然被砸出一个坑洼。
裘新源道:“跑呗?”
那人脸色惨白,重新转向贝乔与裘新源,瑟瑟发抖,不再挪步。
另外还有几人正在打量洪习与冬亦春。
洪习现在躺倒在地,衣服被大汗浸湿,不停大口呼吸,然而每呼吸一口气,面颊便会一阵抽搐。
冬亦春头上已无桃枝,只有一片枯朽的桃花瓣,静静停泊。他面目身躯十分瘦削,已不再站立,而是盘腿坐在地上。青绿长衫松垮下垂,显得十分宽大。气息很弱,一动不动。阳光仍旧笼罩在他那一方土地,仿佛佛子枯坐,一心参禅,直至形销骨立,天泻佛光。
那几人蠢蠢欲动,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往洪习与冬亦春奔去,想要将他们劫持,作为人质。
裘新源微微冷笑,身体黑影笼罩,瞬间挪移,直接将那几人一拳拳捶入地中。
贝乔仿佛什么都没看到,只是依旧冷冷看着那为首一人,指着端木连云,问道:“为什么抓她?”
那人支支吾吾,嘴巴大张却说不出话。他大汗淋漓,道:“我说我说!”却仍旧只是嘴唇颤动。
贝乔皱眉,随便指向另一人,道:“既然他不说,那就换你来吧。”
说着一记散灵诀拍向为首之人的头顶。
他丝毫没有抵抗,直接被散灵诀侵蚀全身,再不动弹。
那另一人却也张大嘴巴,一副想要说话却说不出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痛苦。
贝乔觉得有些蹊跷,莫非是与同心诀类似性质的灵诀,将他们封了口?
端木连云对贝乔心声问道:“需要我试试吗?口不能言,未必心不能想。”
贝乔微微点头,回应那心声道:“那便问问。”
端木连云微笑颔首。片刻之后,她却皱眉摇头。
看来什么都没问出来。
贝乔本也没有期待过多,毕竟若是有人授意这一寨子的人抓捕端木连云,必定知道她的家传灵诀。既然下了禁言的灵诀,也该考虑到端木连云以心声询问的应对之法。
贝乔叹了口气,那么想必用写的,用画的,都不成了。
她回头看了看洪习与冬亦春,却是有些笑意。
此战之后,洪习与冬亦春虽然都战斗不能,但是各有裨益。
洪习堪堪习得红色土,灵气气象也有些暗浊的雏形了,离破境只差一层窗户纸。
说实话贝乔有些惊讶,一般人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自行参悟五色土之一的形态。洪习似乎天生亲火,而且必定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大道关联,不然没法解释这一现象。
而冬亦春虽然失去了头顶的桃枝,但贝乔对灵剑流的灵剑很有信心。她坚信一盏桃根未断,日后春风一度,必定重新发芽抽枝。
况且如今冬亦春终于窥见了桃花剑真正实力,日后与一盏桃的磨合必定更加顺畅。
罢了,关于幕后主使之类的,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想了,只是要不要把端木连云送往白鹿村,可能需要再次考虑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