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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谁人醉

酒一个人喝,尤其容易醉。如果带着一肚子牢骚喝酒,那一定会醉。当明心平找到李肖的时候,李肖已经在半山腰的草稞里睡了大半个时辰了。明心平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背起一身酒气的李肖寻路回去。

在背上这一颠簸把李肖的隔夜饭全给颠了出来,连汤带馅全吐在了明心平身上。带着酒气的呕吐物中人欲呕,明心平只得把李肖扔在一边,把外衣脱下抖了抖扔到了乾坤袋之中。收拾妥当回头再看那李肖,躺在地上鼻子嘴跟喷泉似的冒着酒水,灰头土脸要多腌臜有多腌臜。

明心平无奈的看着面前的一摊烂泥,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他在这吐吧,这样下去非落下病根不可。但自己杀人还行,治人就不太在行了,治一个醉鬼那就更没有头绪了。就在明心平一筹莫展的时候,从坡上迎面走来了一个人,不过在明心平看来这人一点忙也帮不上。因为这人跟李肖一样也是一身酒气,不用看就知道也是个醉鬼。

这个醉鬼却与李肖有着天壤之别,此人虽然脚步虚浮显然已有七八分醉意,但瘦削的身体左摇右摆之间竟暗合韵律颇具美感。更奇的是此人一身的酒气中透出丝丝的花香,违和却又让人生不出恶感。

那人走走停停来到明心平和李肖面前,顿了顿问道:“二位深夜在此,可是要与在下同饮此月?”

明心平抬头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那人,答道:“兄台醉了。”

“兄台?你看仔细了,我哪里像男人了。”

“姑娘莫怪,你一身男装,又是深夜难免错认。”

那人哼了一声,笑道:“似你这样的伪君子,我见的多了,假正经!”

明心平见对方也醉的厉害,当然不会与她计较,只是笑了笑问道:“师姐可有解酒之物,我这位师弟……。”

那人闻言,摇头道:“酒乃是天下第一品,为何要解!”

“恐他落下病根。”

那人格格笑道:“落下病根很好,死了最好,落个干净。”

又是一个难缠的醉鬼,今天自己是跟醉鬼过不去了看来。明心平不愿意再理她,只得把脸偏向另一边去看李肖冒喷泉。

“你还真是迂的紧,一句玩笑话都听不懂。”

这一句话说的颇为流畅,根本不像刚才那般含混不清颠三倒四。明心平疑惑的回头,要看看那人到底在搞什么鬼。他回头这一瞬间,对方已经出现在李肖身边把他治好了,就算没治好起码喷泉是停了。明心平目瞪口呆的指了指李肖又指了指那人,疑惑的问道:“就这么简单?”

“不,还要喂他一丸解酒药。你来?”

明心平为难道:“他睡得那么死,总不能——”

“好,我来。”

那女子丝毫不拖泥带水,俯下身去将李肖的头托起,然后嘴对嘴衔着药丸送入李肖的腹中。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自然无比,让人还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就已经结束了。明心平可接受不了这一套,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奇怪的女人。

那女子回头冲明心平笑道:“怎么,你要怎么谢我?”

“啊?”

“好,你替我告诉他,明天正午再来醉仙峰,我要和他再比一场。”

“我这师弟修为……”

那女子无语的抢白道:“你还真是傻,我找他比酒,关修为什么事!别忘了,明天!”

望着渐行渐远的瘦削背影明心平摇摇头,一面背起不省人事的李肖一面自言自语道:“这女孩子还真是各有各的古怪,真让人头大。”

……

刺眼的阳光照在尚酣睡未醒的李肖脸上,稀释着他身上的酒气,也将李肖从美梦中惊醒。虽然已是深秋时节但日光久照依然令人燥热,李肖抹了抹脸惊奇的看向四周,心中隐隐自傲:自己别的虽然都比别人差了点,但酒量还着实不坏。昨天自己少说喝了十几碗酒,竟然还能自己走回来,看来自己酒量又有长进啊!

李肖换了一身衣服,就要出门找周龙或者明心平混一顿早餐。哪知道前脚才出门,就被一只铁手捏住手腕一把拽出了门,一道粗犷的声音在自己耳边炸开。

“几点了,杂役弟子集合,长老训话!”

李肖还没醒过味来的功夫,就被连拖带拽的带到了一个广场。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将近二百人,列成一个方阵静待长老前来。那只铁手把李肖推到方阵的末尾,小声提醒道:“等会长老过来,你只要躬身答应就是了。”

“多谢师兄提点!”

原来此次来的都是和李肖一样刚刚入门的杂役弟子,站在最前面的长老则负责给他们安排各自的分管的事务。

“明心平,兵器阁!”

“李肖,分管功法阁三层。”

李肖一听,不乐意了。自己辛辛苦苦吃了几百个药丸子,马上就要突破先天了。怎么好好的信使,就变成功法阁了。越想越气的李肖,忍不住嘟囔道:“这个死鱼眼,真是一百个不靠谱!”

谁知人家长老并未走远,听到李肖似乎不太满意,回头笑道:“小家伙,功法阁都不想去?”

“不不不,长老,我只是对功法不太在行,所以……”

长老也不生气,拍了拍他肩膀和蔼的说道:“放心吧,小侯爷说过你的事,那边的执事会关照你的。”

就在长老收起手册想要离开的时候,一个清脆又有点尖细的声音从李肖身后传来。

“好啊,老姜头,我说怎么不见人呢,原来拌在你这了。”

广场上的众人齐齐回头,都想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叫德高望重的外门长老姜胜老姜头。正是昨天帮李肖解酒的女怪人,今天她同样古怪的出现在了广场之上。在李肖看来她的确是怪,整个酒楼只他俩人从早喝到了晚。明明素不相识却偏偏要和他比赛喝酒,这不是脑子有病都没法解释她的行为。

“大小姐,你怎么来这了。”

那女怪人对态度恭谨的姜长老并没有在意,反而快步走到李肖面前问道:“怎么,昨天吹的牛皮飞起,今天就作了缩头乌龟,真是枉为丈夫。”

本来不愿意跟这个女疯子多有纠葛的李肖,又听到人家偌大个长老叫她大小姐,心中更是暗暗的打了退堂鼓。长老叫你大小姐,这分明是地头蛇欺负他这个外地鼠。她赢了免不了一顿奚落,自己要是赢了只怕在宗门再难以容身,这种稳赔不赚的买卖傻子才会做。所以李肖只是撇了撇嘴并没有说话,来了个装聋作哑任人摆布。

本来姜长老是要做个顺水人情送李肖去功法阁的,不过现在看来不需要了,自己还是赶紧溜之大吉的好。其他的杂役弟子也不是傻子,剑山庄大小姐只有一个,那自然是东域三十岁以下七大天才中最年轻的蓝玉琴。这个蓝玉琴的母亲是大秦帝国后族司徒家的嫡女,父亲是剑山庄的现任宗主,还有个表哥人称小侯爷也是七大天才之一。

这东域七大天才可不是四大宗门自己吹出来的,而是东域最大的商社花重金请有名的才女云洛评出来的。而且对于上榜的七个人,大家基本没有异议,但唯独对这个蓝玉琴却不太认同。原因也很简单,剩下的六个人的实力在宗门大比帝国比武中那是有目共睹的强大至极,唯独这个蓝玉琴因为年纪太小所以基本没人知道她的实力怎么样。更有传言说这个蓝玉琴跟云洛是闺中密友,所以才被云洛强行安插到榜单之中。更有传言这个蓝玉琴邪气凛然心术不正,是个十足十的女魔头。

她的实力虽然不显,但是坏名声在宗门里可是人尽皆知,所以宗门的弟子对蓝玉琴那都是敬而远之躲的能多远就多远。可惜李肖初来乍到哪里知道蓝玉琴的名头,所以也只有他敢陪着这个女魔头喝上一天的酒,还敢酒后大吹法螺要再和蓝玉琴比上一场。昨天有多威风今天就有多慌张,眼见着众人作鸟兽散连长老都脚底下抹油悄然离开了,偌大的广场上一转眼只剩下三个人了。

除了李肖和蓝玉琴之外,还有一个站在不远处明心平没有走。蓝玉琴先是示意李肖站住,然后冲明心平招手道:“木头,快来。一块喝酒去?”

“阁下就是女剑客蓝玉琴?”

蓝玉琴挑了挑眉毛,烦躁的答道:“啰啰嗦嗦,你不愿意去,我跟李兄去。”

明心平一把拽住正要挪动脚步的李肖,冷冷的看着蓝玉琴接着问道:“少假惺惺的了,阁下的为人明某略有耳闻。”

蓝玉琴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咬了咬下唇伸手拉着李肖的衣袖说道:“李兄,咱们走!”

明心平知道自己绝非蓝玉琴的对手,但他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肖被蓝玉琴带走,只得纵身上前拦住二人去路,冲蓝玉琴喝道:“放了他!”

“你这木头倒有些胆色,是个人物!”

“杀兄克夫的魔头,我堂堂男儿不愿与你多言。你赶快放人!”

李肖惊讶的看着身旁的蓝玉琴,心道:不会吧,她年纪也就十七八岁。杀兄克夫,太夸张了吧。完了完了,死了死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喝个酒耍个酒疯而已,怎么就被这个煞星给缠上了。

蓝玉琴听明心平这么说她不怒反笑,只是这个笑容要多诡异有多诡异。不过她并没有杀明心平,而是手中捏诀施展御剑术带着李肖飞出了剑山庄。明心平没有突破先天,只能眼睁睁看着蓝玉琴飞走,干着急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着绿豆粒大小的明心平和芭蕉叶大小的广场,身在高空的李肖差点把胆汁都吓出来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女菩萨男菩萨,千万保佑可别摔下去啊!”

蓝玉琴笑着回头道:“胆小鬼,我第一次飞的时候,一点都不怕!”

李肖咽了口口水,颤巍巍的道:“你当然不怕了,你踩在剑上有什么好怕的。我就被你一只手提着,哎哎哎,你可千万别松手啊你!”

蓝玉琴闻言又捏了个诀,操控着脚下的宝剑徐徐落地。蓝玉琴的御剑术非常高明,只飞了这么一会就连剑山庄的影都看不着了。蓝玉琴看了看四周一望无际的稻田,装作云淡风轻的说道:“我可是杀兄克夫的女魔头,李兄难道不怕么?”

“怕?我既不是你哥哥又不是你丈夫我干嘛要怕!”

“可——”

“明师兄那样折辱你你都没有出手,起码说明你不会滥杀无辜。这就够了,至于你们家里的恩恩怨怨与我无关。”

蓝玉琴听了李肖的话眼中顿时异彩涟涟,不过很快又暗淡了下来,叹息道:“可惜他们并没有冤枉我,我的确是个灾星魔头,这一切都是我活该。”

李肖看着一脸哀伤的蓝玉琴,笑道:“是了是了,所以才要喝酒嘛。要我说,咱们还是寻个酒家喝酒的好,一醉解千愁!”

稻花芳,稻花泪,芳随风逝泪如浆。

稻花意,稻花心,意惹人醉心作香。

“咦?稻花村,好名字!小二,来一坛好酒。”

李肖挽着蓝玉琴的手笑道:“蓝兄,你我不醉不归!”

蓝玉琴愣了一下,潇洒的答道:“不,是赌赛。你输了,你就讲你喝酒的故事!”

李肖靠窗坐下,深吸一口气。望着窗外大片大片的金光田野,李肖不禁心情大好回头招呼蓝玉琴道:“我喝酒那是消遣,你看这世界多么的好,我姓李的可不能辜负!”

李肖从小二手中接过酒坛,先替蓝玉琴斟酒,然后举起酒碗道:“来,蓝兄,小弟先干为敬!”

“好,请。”

两人就在这村头的小酒坊推杯换盏痛饮美酒,蓝玉琴修为深湛酒气在体内被丹田中的元气消解了大半,因此她反而酒量胜过了李肖这个自幼喝酒的专业酒鬼。李肖又干了一碗酒,带着三分醉意抬头望着蓝玉琴道:“你这么漂亮,不该陪我这个废物喝酒的。”

蓝玉琴放下酒碗苦笑道:“怎么会漂亮呢,没有人会夸我漂亮,一个杀兄克夫的罪人不能漂亮。”

李肖笑了笑,借着酒劲走到窗外一手抓着酒碗一手揽过蓝玉琴的肩膀道:“你很漂亮而且很好很好,人要向前看,不要老活在自己的阴影里面,明白么?”

蓝玉琴望着午后的秋日,素面朝天没有说话。李肖见她不说话,指了指自己继续说道:“我啊,我。无父无母,没有兄弟,没有亲戚,好像一生下来就是一个人。每天浑浑噩噩,就只知道挣钱养活自己。你明不明白什么感觉?”

“明白。”

“不不不,你不明白,一个人活着的感觉你不明白。直到那一天一切都变了,我不再是以前的我,这一切真就像是一场美梦。”

蓝玉琴看着李肖变幻不定的脸色,忍不住问道:“李兄,你这么快就喝多了。”

“一只怪鸟,一场梦,只有我活着。原来我是个所谓的修士,可以修炼元气,这种本领可以让高高在上的公主作朋友。后来,当上了驸马,我真的疯了。某一刻我真心想着风风光光的成家立业,可以活的不那么累。”

李肖看着蓝玉琴的眼睛继续说道:“对,她和你一样漂亮温柔善良,可惜公主永远不会喜欢一个乡巴佬一个废物。我拼命的吃丹药提升修为,我的这个境界是用命换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还回去!可她去了魔心宗,变了心。不,应该说她根本没有动过心,是我错了……”

蓝玉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默默地陪着他站在窗边。随着两人的影子不断的拉长,蓝玉琴似乎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重重的拍了一下李肖的肩膀道:“好,我可以帮你。”

本来就只有三分醉意的李肖,被这一拍彻底拍醒了,龇牙咧嘴的骂道:“你小点劲,帮就帮嘛,大惊小怪的。”

“今年年末有一个四大宗门的联合狩猎大会,就在天南的大荒之中。你我司徒枫,还有那个木头,再随便加一个人组队。然后赢了你那个公主的心上人,把她抢回来不就好了?”

李肖摇头道:“我的修为看似是后天九重,其实什么都不会,后天七八重的人我都对付不了。再说了,人家压根就不喜欢我,强求不得的。”

“你问过她么?”

“没有啊!”

蓝玉琴抚掌笑道:“对嘛,没问过怎么知道呢!咱们现在就动身,怎么样?”

李肖上上下下审视了蓝玉琴一圈,疑惑的问道:“咱们不过是酒友,为什么帮我。”

蓝玉琴似乎心情不错,眨眨眼笑道:“可我只有一个酒友,所以我要帮你。”

“起码准备个个把月的干粮,啊,这就飞啊,慢点慢点。”

蓝玉琴素手轻轻一挥,脚下的宝剑迅速变长变宽,足有五丈长两丈宽简直就想一艘飞在天上的大船。蓝玉琴随即变戏法似的在飞剑上搭建了一个凉棚,自己悠闲的躺在藤椅上继续喝酒。李肖对这种神奇的本领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弱弱的问道:“蓝兄,据说魔心宗离咱们剑山庄可不近啊。”

“当然,剑山庄在北,魔心宗在西,相隔足有几百万里之遥。不过,我的飞剑与众不同。放心吧,来,干杯。”

既来之则安之,毕竟人都在天上了。那个蓝玉琴又不会害自己,反正啊有鱼没鱼就看这一遭了!看着李肖满腹心事的样子,蓝玉琴抿了口酒笑道:“李兄昨天那股英雄气呢?等会保持住,我看啊嫂子保管回心转意!”

李肖回怼道:“少拿我寻开心。你呢,杀兄克夫什么意思。”

蓝玉琴笑容顿敛,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答道:“其实也很简单,因为我先天受到魔气侵染,所以以前总有那么几天我会魔化,明不明白?”

“变成女魔头?”

蓝玉琴苦笑道:“也差不多。小时候没人愿意跟我玩,只有哥哥和林哥一直陪着我。本来即使我魔化也不是他二人的对手,所以长辈们一直没有在意。可惜后来我觉醒了武魂,魔化的那天晚上哥被我亲手杀死了,林哥为了压制我的魔性全身修为被废变成了废人——”

李肖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道:“你家里那么厉害,也没有办法?”

“爹娘为了我费尽了心血,可是也只是暂时压制而已。早晚有一天,我会彻底的魔化。我听林哥说,族中的长老提议要杀了我免除后患,可我爹坚决不同意。可有的时候我自己也想着一了百了,不过事到临头又下不了决心。”

李肖宽慰道:“你爹爹神通广大,会治好你的。再说了,就算有那么一天,说不定到时候你能控制自己不杀人呢?”

“可是魔修和妖兽一样,人人得而诛之!我不想看到那一幕,我会提早了断的。”

看着蓝玉琴那哀婉欲绝的眼神。李肖心中一颤,这一幕似乎自己见过,但是非常模糊好像又根本没见过。蓝玉琴深吸了一口气,斜了一眼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李肖,似笑非笑的问道:“你是不是害怕了?”

李肖猛的一激灵,答道:“像,真像,你好像一个人!”

“是么?”

“对,我的一个朋友。她教我修炼,帮我通过了试炼。美的像个仙女,有时候很大气,有时候又很刻薄。心情也总是阴晴不定……”

蓝玉琴冷眼看着表情特异的李肖,调侃道:“你是夸我像仙女呢,还是说我小气呢?”

李肖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你我弟兄的感情不一样,不过要论漂亮你不如我媳妇。”

“我一个丑丫头,哪比得上你家公主小姐呢。不过似你这般人品相貌,我都瞧不上,何况金枝玉叶呢!”

“哎,玩笑话而已,我先睡了,到了叫醒我。”

蓝玉琴拽出一条毛毯盖在自己身上,偏着头盯着夕阳残照发呆。而她身旁的李肖向来都是随机应变走三步看一步,到手的驸马爷简简单单的拱手让人可不符合李肖的为人,无论如何也得收点利息不是。

蓝玉琴的飞剑虽快,但是两地之间几乎横跨整个雄据北方的魏帝国,而魔心宗又在西方的大秦帝国,所以绝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到达的。但李肖没想到蓝玉琴嘴里的待会,一待就是半月。人家蓝玉琴虽然天天醉醺醺的,但是练功却日夜不缀,所以十天对于她来说也就是一会功夫。可李肖不一样,天赋平平的他后天巅峰就是一道极难突破的瓶颈,所以修炼也是白瞎。

蓝玉琴不明此理,她身边的人无不是天赋异禀勤于修炼,像李肖这样游手好闲的修士她还是第一次见。看着李肖连续几天百无聊赖的走来走去,蓝玉琴忍不住提醒道:“李兄,你要挽回人家公主殿下的芳心,可不能久疏修炼,到时候……”

“你可算说话了,还以为你死了呢!修炼?大可不必,我丹药吃的多了,现在是光反胃了修为是一点不涨。猜摸着是到了顶了,想再突破得另想办法了。”

蓝玉琴可不信他的鬼话,能来剑山庄的修士最差也不至于突破不了先天,十七八岁达到后天巅峰的修士突破先天容易的很,怎的他李肖就到了顶了呢。李肖见她写在脸上的不相信,瞪大了眼睛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眼会变颜色,能偷听人说话也能查身体。你不信,自己看喽!”

蓝玉琴自然不会瞳术,但通过观察李肖的气息波动还是看出了些端倪,惊道:“瞳术,我一个剑修怎么可能去修炼瞳术?不过你的元气的确很不稳定,刚突破?”

李肖不愿再聊自己的事,赶紧岔开话题道:“还有多久能到啊,这样下去我没法回功法阁报到,丢了饭碗可是大大的不妙?”

蓝玉琴开心的虚指远处方的一大片宫殿,大包大揽道:“前面就是魔心宗了,壮观吧!你去找你的公主,我还有事先走了。这块玉佩给你,有事再联络!”

蓝玉琴话音未落已经连人带剑一起消失了,李肖从半空中跌落差点把腰都摔断了,幸好树高枝繁阻挡了下落的势头才不至于摔的太惨。李肖一边把身上的枯草败叶拂去,一边暗骂蓝玉琴不仗义。俗话说的好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都到了门口了把自己扔下了,还真是邪的够可以的。

这魔心宗与剑山庄不同,剑山庄在山里坐落在群峰之中,而魔心宗在平原几乎等于一个小的城池。剑山庄各峰各脉相距较远,所以显的不似魔心宗这般恢弘大气庄严气象。里面层层叠叠的楼阁就不说了,单是数丈高的牌坊就显得魔心宗非同凡响。

“镇魔清心,外人止步。师兄,何解啊?”

“很简单,像你这样的外人啊不能进。”

李肖闻言赶紧深施一礼取出剑山庄的制式佩剑晃了晃,笑嘻嘻的说道:“小弟可不是外人,是剑山庄的弟子,来这里是顺便看望故友。师兄,小小意思,喝杯茶。烦请通报一下,就说剑山庄李肖来访。”

那当值的杂役弟子手头也不宽裕,李肖这点人事说是雪中送炭也不为过。只见那人立即换了一副笑脸,客气问道:“原来是李师兄,师兄要找谁?”

“贵宗的薛婉儿。”

“哎呀,原来是薛师姐啊,师兄请进。这个时辰宗门一般是不待客的,师兄不消走大道,顺着这条小路一路走看到门口种着桃树的就是了。”

李肖千恩万谢的进门去,顺着小路一路前行,边走边编故事。总不能就说自己临时起意被人捎过来的吧,怎么也得编排点曲折故事才好打动薛婉儿芳心。不过当他念念有词的走到了门口有桃树的院子前面时,李肖编好的词一下子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李元昊就站在门口,薛婉儿正细心的替李元昊系披风的带子。动作温柔而优雅,月光撒下衬得檐下的少男少女光彩照人,整个画面无比的和谐而美好。站在阴影里的李肖看到这幅画面立即就想掉头走掉,但是那不争气的双腿像陷入了沼泽地一样拔都拔不动。眼睁睁的看着李元昊领着几个随从离去,薛婉儿诸自倚在门框边目送一行人离去并没有看到在另一边不远处的李肖。

反锁上的院门前,李肖来回转了二十圈,终于他还是决定离开。毕竟人家郎才女貌,自己实在不该给人家添堵。不过就在他决定走的时候门开了,开门的正是薛婉儿。其实薛婉儿一直就在门的另一侧没有离开,两个人总不能一直隔着门在转圈。薛婉儿不打算逃避,于是她打算打开门和李肖说清楚。

“李师兄,怎么……”

“那个,刚才那个,李元昊喽?”

薛婉儿给李肖倒了一杯茶,轻轻点了点头,答道:“是。”

“那婚约不作数了?”

薛婉儿偷偷看了李肖一眼,柔声道:“李师兄,对不住,这件事我会补偿的。”

李肖哈哈大笑,斩钉截铁的道:“不必了,我这就走。”

看到立即客客气气起身相送的薛婉儿,李肖更加的气不打一处来,愤愤的说:“好,这么盼我走,太好了,再见罢!”

薛婉儿以为两个人本来就没什么感情说开了就算了,结果没想到李肖这么大反应,实在是有点令人费解。薛婉儿皱了皱眉,客气的问道:“李师兄若有难处,小妹一定——”

“我修为一下子提升这么多,怎么会有难处呢,你不先恭喜我么?”

薛婉儿的武魂特殊,可以感应到修士的身体状态,而李肖的状态简直不能用差来形容了。驳杂混乱的元气正在慢慢的摧残李肖的经脉,沉积在五脏中的大量毒素也随时会毒气攻心,除了修为提升了以外可以说是一身的暗疾。薛婉儿面露不忍之色,委婉的说道:“你体内淤积了大量的毒素,想来是为了提升修为服用大量的丹药,李师兄你这是何苦呢?”

“哼,何苦?我也不知道,为了一个信差的差事,拼了命的提升修为,我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着提升修为时时来见你。”

“什么?”

“信差,必须先天境界以上,学习御剑术才可以,所以我……”

薛婉儿一脸的不可思议,磕磕巴巴的说道:“为了我?可是——”

“你是我未婚妻,没有什么可是。不过后来我听说了你和李元昊的事,原来你从来没想过我,我不该来。”

薛婉儿向来没有主见,几个月来被李元昊不断追求,她几乎就要应允了。可突然李肖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这一通表白她心中又纠结了起来。自己和李肖早有婚约在先,而且他身上的修为和毒素是骗不了人的,他是真心对待婚约的。薛婉儿犹豫了一会,坚定的说道:“你的心意婉儿明白。”

看到薛婉儿拉着自己走入里间,坐在床沿开始宽衣解带,李肖大惊之下连忙说道:“媳妇,这种事情不用那么着急吧。”

薛婉儿刷的一下闹了个大红脸,小声说道:“你在想什么,你快上来,我可以替你疗伤。”

“不会吧,你还有这种本事?疗伤就疗伤,脱衣服干嘛,这个习惯可不好!”

薛婉儿害羞的捏着小衣的领子,低声解释道:“我的武魂是月玲珑,但是我修为不够,只有肌肤相接才可以为他人治疗内伤,你快闭上眼睛。”

李肖陷入了昏迷状态,模糊之间他能够感受到自己怀中的温香软玉,闻到一股薛婉儿身上独有的淡淡清香。自己体内杂乱狂暴的元气被一道道的白色的柔光抚平,淤积的丹毒化作一缕缕黑烟融入到了月波之中。李肖能够明显的感受到那白色月光正在急剧的衰弱,丹毒清理干净的一霎那李肖猛的睁开眼睛,对上的正好是薛婉儿缓缓阖上的秀目……

薛婉儿的武魂虽然神奇,但是本身缺陷也极大。她的武魂力量并不能依靠元气催动,而是只能消耗自身的血气来激发。所以也就导致了薛婉儿其实就是透支自己的身体来替别人疗伤,一但使用过度反而会伤及自身。李肖只是觉得怀里的薛婉儿轻了一点气息也变得极度微弱。但李肖并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还以为只是元气消耗过度导致的。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薛婉儿依然没有醒,李肖怕打扰薛婉儿休息所以他一晚上一直维持着这一个姿势,到现在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没一处不酸痛。但是这么搂着也不是办法,毕竟人姑娘还没嫁给自己呢,她醒过来大家不是都很尴尬?就在李肖纠结着是不是把薛婉儿挪一下的时候她却醒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艰难的说道:“扶我起来。”

李肖赶紧把薛婉儿抱到床头,又给她披上外衣盖上被子问道:“你没事吧,我咋看你不太对劲?”

“不碍事,身体不太舒服而已。”

李肖挨着她坐在床沿,笑嘻嘻的道:“要不要试试我的手艺?我可是轻易不出手的,尝尝?”

薛婉儿似乎不太愿意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李肖开心的打了个响指,指了指院外的锅灶说道:“看好了,我的厨艺那是东郡一绝。”

薛婉儿勉力偏了偏看着李肖在外面忙活,心里难免甜丝丝的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绪。她不喜欢热闹,对别人也不甚热心,但这些并不妨碍她喜欢被关心的感觉。

“来来来,蛋花汤,冻豆腐,酸白菜,酒花生,老豆皮。”

李肖把桌子搬到床边,自己先夹手凌空拿了粒花生丢到嘴中,一边咀嚼一边夸张的说道:“嗯,皇帝老子也无福消受啊,今天算便宜你了!”

薛婉儿勉强笑了笑,说道:“不用故意讨好我,你的一身伤也是为了我,补偿而已。”

情绪激荡的薛婉儿一口气说的太多了,忍不住大口的喘气想要再说话怕是不能了。她说的补偿就是单纯的补偿,但话到了李肖耳朵里,再跟昨天晚上的话一串联,那补偿二字的含义就多了一层两个人再无瓜葛的意思了。笑容凝固的李肖舔了舔嘴唇,疑惑的问道:“只是补偿,你还是要跟那个李元昊在一起?”

看着一个字说不出来的薛婉儿,李肖气极反笑怕自己误会了薛婉儿,又问了一遍:“你不说话,是默认,还是不想跟我多说?”

其实薛婉儿非常想开口解释,可是她越是激动就越说不出话,甚至连摇头的力气都提不起来。李肖失望的看着无动于衷的薛婉儿,自嘲的笑了笑。李肖缓缓的走出院子,看来是的自己总是一厢情愿总是想的太多。李肖走到昨天进门的那大牌坊前刚要取出玉佩联系蓝玉琴,就看到一道快若闪电的流光从自己身边掠过,刺鼻的酒气告诉李肖这道身影就是蓝玉琴。

蓝玉琴一把提起李肖,速度丝毫不减一眨眼间又来到了门前种着桃树的院前。蓝玉琴潇洒走上前去,一边敲门一边问道:“李兄,怎么这么急啊,也不领我见见人家金枝玉叶。”

“不用见了,没人开门的,走吧。”

不过李肖话音还没落,门却已经开了,一个身穿魔心宗外门服饰的弟子走了出来。那人很客气很谦卑,因为他看出了那个穿着不男不女浑身酒气的怪人和自家殿下李元昊有一个共同点。两个人身上都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他们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释放强者的气息,他们的优越感源自血脉刻在骨头上,让人总能若有若无的感觉到。那个魔心宗的弟子弓着身子笑道:“请问两位师兄找谁?”

“行了,别挡道,我来看老朋友来了。”

李肖跟着一贯张扬的蓝玉琴算是明白了,做人还是嚣张一点的好。自己客客气气进啥门都难,人家蓝玉琴嚣张跋扈进啥门都简单。蓝玉琴缓步进院,伸长了脖子观看四周的陈设,笑道:“院里种花,小姐习气。这么多随从,小姐习气。你看看摆那么多书,小姐习气。哇,喝粥还要人喂——”

蓝玉琴尴尬的偏头看向李肖,安慰道:“大家小姐都这样,我以前也是要人喂的,你可千万别多心!”

李肖深吸了一口气,无言的拍了拍蓝玉琴的肩膀,转身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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