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顿了下,好像没想到林叹叹竟然会先问这个问题。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朝看身后站满了人那屋瞧若,嘴巴诺诺缩缩,“姑娘,咱们是不是先把贼
找出来?这贼真是太可恨了,咱们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有机会能够挣钱,结果反过来不念好不说
,还偷毛笔!“
苏景的眼睛都有些红了,这要是原来在柳府,对待贼的态度可是相当残忍的,动辄断手断脚
,就算是去官府也没有办法。
谁让好端端要愉人东西呢?
尤其是家里的奴仆,胆敢偷主人家的东西,一辈子基本上都算完了,挨打残废不说,还得被
赶出去。
因此苏景和绿荷对偷盗的警戒线都非常高,没成想到了作坊里,随随便便就敢有贼横行!
“不用急,咱们先把流程捋顺了,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贼有机可乘了,然后才能反
向推倒,看看到底是谁偷了东西。“
林叹叹不慌不忙,主要是她本身就没对这些村民的素质抱有太大的希望。
她做这些,不能算是思想品德高尚,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的同时,顺道也开拓一下自己的事业
版图。
对于工人的素质,哪里都会有害群之马,发现了踢出去就是,没必要太过苛求,上纲上线。
可是,苏景明显不解,他指着身后那屋人说:“姑娘,咱们为何不搜上一搜?看看能在谁身
上发现毛笔?要是晚了,东西被转移了,那就糟了!”
苏景急的直想跳脚。
在林叹叹来之前,苏景就是要搜身,不过这些工人男女都有,没愉的自然不愿意平白被搜身
,而偷东西的自然就更不愿意了,是以你争我吵相当热闹。
林叹叹看了一眼,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
眼看着那屋子里的人眼色不善,林叹叹对苏景说道:“苏景,我教过你,咱们和这些工人是
平等的关系,咱们付他们工钱,他们给咱们做工,仅此而已,不能有进一步的要求,搜身有些过
了。
看林叹叹脸板了下来,苏景莫名委屈,他是为了谁?还不是一心一意为了林叹叹?
“可是,不搜怎么知道是谁拿的?“
林叹叹也不着恼,她理解苏景的做法,毕竟不用说,他原来在柳府,肯定就是被这样对待的
,是以他才会不犹豫地这样对待别人。
她要改变苏景和绿荷他们,从来也没想过一次就可以,总是要循序渐进的。
“想要知道是谁拿的,咱们可以明察,可以暗访,道路千万条,可是搜身有些悔辱人,我们
不能这么做。“
绿荷在一旁看苏景一句一句和林叹叹呛,有些着急,偷偷拉了拉苏景的袖子,小声道:“苏
景,你脑门被夹了?和姑娘争个什么?姑娘多厉害?你还能比姑娘厉害?你就听姑娘的吧,姑娘
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你难道忘了,咱们之前在柳府的时候,每次被搜身,咱们这些下人谁不难
堪?”
贸然提起以前,连绿荷的眼里都有些忌讳莫深。
若是从来没遇到过林叹叹,她大抵以为这样没什么不能挨的。
可是认识林叹叹以来,她告诉绿荷她可以好看,可以自尊自爱,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可以
和自己爱的人相守......
这有多美好?绿荷觉得她走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而之前在柳府,东西失窃了之后怎么办?
男的小厮们一个屋,丫们一个屋,要么是脏兮兮臭乎乎的柴房里,要么直接就是院子里,
大冷的冬天,哪怕地上全都是雪,主家一个命令让脱,身上都得一丝不剩。
几十个人排成队,根据命令坐着动作,双手上举着,一个一个在管事面前转圈,有时候还会
让做动作,或蹲下,或起跳,甚至连嘴巴里,有时候都要像检查牲口一般被摸一遍,那样有意思
吗?
谁会愿意被那般对待?
绿荷的话,点醒了苏景。
昔日的记忆,像是一记响鞭,抽的他生疼。
他红了脸,低头道:“姑娘,对不住了,苏景错了。”
林叹叹淡然笑了笑,说道:“没关系的,我理解你,想开了就好,那咱们把整个流程捋一下
?“
苏景郑重点头,边想边说:“姑娘,我都是按照你说的来做的,有三分之一的人负责清洗
裁剪、分类,准备原材料,三分之一的人负责组装毛笔头,还有三分之一的人负责做毛笔杆,最
后的组装,是我一人组装的。·
“那你是如何发现毛笔少了的?“
“是这样的姑娘,每支毛笔里面都会有一些狼毛,狼毛咱们这里统共也没多少,还是之前梁
大哥积报的一只,我都给锁起来的,每日取一些来用,所以每日的狼毛是有数的,我前几次发现
至少少了一支毛笔的量,还没怎么在意,以为是损耗了,可是这两日,少的至少可以做三支!”
苏景越说越激动,这个作坊,林叹叹从建房子开始,就交到了他的手上,他看的无比的重要
,出了任何一点儿差错,心里都难过的不得了。
林叹叹眉头皱了下,直接站起来说道:“行了,我知道了,让工人散了吧!“
“啊?“
苏景和绿荷一齐发出惊叹。
这也太佛系了吧?
“姑娘,散了,可就不好查了啊!“苏景到底是不死心。
他可以不搜身,但是他没办法放任不管。
林叹叹狡黠一笑,小声说道:“急什么,既然明面上不能查,咱们就暗暗地查,你现在扣着
大家不让走,除了激起民愤,还能如何?“
苏景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这才走过去,交代大家可以回去了。
回到家,苏景一直在偷偷观察林叹叹。
林叹叹吃饭的时候,他就不停拿眼睛瞄她,和柳夫人聊天的时候,苏景就在旁边蘑菇,考察
柳依依功课的时候,苏景更是闪若大眼睛光明正大地偷听,最后林叹叹要去茅房,实在忍不住了
,指着苏景怒道:“你还有没有点儿出息了?你已经跟着我一晚上了!”
苏景撇微唇,不以为然,“姑娘,你说我没出息就没出息吧,反正我就想看看你有什么好办
法?咱们作坊要是放任这种事情不管,以后有咱们哭的时候。”
林叹叹被苏景的狠话弄得哭笑不得,这难道还成她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