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林府的下人们私下都在议论一件事。他们家大少爷变了,开始关心那位不受待见的少奶奶。今天送布,明天送水果。还把原本被老太太停掉的月例钱都給补上了。
下人们都在说,林府的天变了。
“昨儿林少爷给那边儿送了一箱荔枝。”小梅一边给主子扇扇子,一边嘟囔,“前天还送了好些匹绸缎,都是南边来的上好料子。”
徐姜白了她一眼,“荔枝你没吃到?还是短了你的布料做衣服?”
“可是,”小梅不甘的撅着嘴,“不止这些呢!我偷偷问过小六,他说少爷还让小七给那边送去了五十两银票,说是月例钱。三小姐每月才一两银子,她凭什么要那么多。”
徐姜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她名义上毕竟的正室,吃穿用度太寒酸,绍堂哥脸上也挂不住。”
“可以前也没见少爷对她用心。自从她被救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原来还只是蛮横,现在变得骚里骚气的。你看她走路那样,一步三扭,也不怕扭掉胯骨轴。说话还拿帕子掩着嘴。窑子里的姐儿都没她骚。”
徐姜白了她一眼,“你见过窑姐?”
小梅:“我怎么能见过。”
“没见过就别胡说。”徐姜冷了脸,“这种腌臜话若是传了出去。你叫我怎么做人!”
“我也就是在你面前唠叨,不会出去乱说的”
徐姜蹬她一眼“你知道就好。”
“小姐,你不能坐视不理,男人没有不好色的。我怕少爷经不住诱惑,忍不住要和那位......”
“闭嘴。”徐姜重重的把茶杯拍在桌子上,
“你个奴才知道什么!绍堂对她示好是为了安抚她,怕她作。他最厌恶的就是那个女人。我们从小在一处长大,他心里怎么想的我最清楚,不需要你多嘴。”
徐姜不耐烦摆手“滚出去,别在我跟前碍眼。”
第二天晌午,徐姜端了一盅参汤来到林母处,说是起大早特意炖的,熬了好些时辰。
“姑妈尝尝我做的梅花糕。”徐姜端起一盘点心举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拿起一块放在嘴里,直夸做的好。一旁的宋妈妈盯着徐姜的手腕,问道,“你的手腕怎么破皮了。”
徐姜忙收回端盘子的手“没什么,不小心摔倒,被地上石子划了一下。”
林母:“多大人啦,走路还这么不小心。”
“我......”徐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时,徐姜身后的丫鬟小梅突然走出来,跪老太太面前。
林母一脸诧异,“你这是干什么?”
“老夫人,求您给我家小姐做主。”
“怎么了。”
“我家小姐不是自己摔倒的。”小梅一脸委屈,“是被少奶奶推到的。那日我家小姐在池塘边偶遇少奶奶,并未得罪她,她却出手伤人。当时三小姐四小姐都在场,她们可以作证。”
林母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先起来。”
又冲屋内众人摆手,“你们都下去,徐姜你留下。”
待众人退了出去,房里只剩下徐姜和林母二人。
林母把徐姜唤道眼前,“徐姜啊!你来我们林家有五年了吧!“
徐姜心内诧异,不知林母为何从此事说起。
但还是乖巧的点头,“那年我才12岁。”
“我知你是个好孩子,本质不坏。但有时难免年轻气盛,做事没有分寸。你既然要入我林家,我必然要教导你为人妻的道理。”
“我十六岁嫁入林家。那时你姨夫房里已经有了人。但我并未为难她们,而是把那两个通房都抬了姨娘。打那儿起,你姨夫对我心怀感激,尊我、敬我。我们夫妻二人也算是琴瑟和鸣,夫唱妇随。后来我生下了绍堂。你姨夫无人照顾,我又把自家表妹许他做了姨娘。也就是二郎和四妹的生母秦氏。”说到这,林老太太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条。
“咱们女人啊,要少些抱怨。对自家男人要多体贴多担待,凡事替男人着想。男人生来就是干大事的,不能让他为后院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分心。你说,你在后院瞎闹腾,把内宅弄的鸡飞狗跳,不是给自己男人添堵么?”
徐姜恭敬的站在一旁,始终一声未吭。老太太说这番话的用意是什么,她心里明白,却不知如何回答。
林老太太拉着徐姜的手,把她拉到近前,“我生的儿子,他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绍堂最爱温柔可人的女子,不喜欢行事大胆不受拘束的泼辣货。绍堂心里最喜欢的还是你。前几日他做主给郑氏月例钱的事,是经过我同意的。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安抚那个闹人精,让她少闹腾。”
“那个郑氏,这些天来老实了许多。想必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本是正妻,该有的体面还是要给的,不然外人会戳我们林家的脊梁骨,说我们罔顾礼数、不成体统。”
林母喝了口茶,话锋一软,“你是我跟前看着长大的,我能看着你受欺负么?你虽是平妻,但未必低原配一头。你有绍堂的宠爱,私下里必定不会吃亏。将来府中大事小情,必是由你来主持中馈。”说道这儿,林老太太拍拍她的手“徐姜啊,想要当好主母,必须大度,有容人之量,还要把眼光放长远了,你明白么。”
徐姜低着头,微微福身:“姨妈,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林老太太笑笑,“你是个有福气的。我家绍堂于男女之事最是木纳,前两年,我寻思着把我房里的大丫头拨给他,给他做个通房。可这孩子执意不肯,说是要专研武艺、不想被男女之事乱了心。等你们成亲之后,一人服侍不来,也必然要给他房里填些伶俐人,好为我们林家开枝散叶。“
徐姜福了福身,“姨妈教训的是,一切都听姨妈做主。”
徐姜出了院子,一路浑浑噩噩。小梅见自家主子情绪不对,没敢开口问。待回到院子进了屋,这才问道:“小姐,老夫人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徐姜没答,她坐在梳妆台前,直愣愣地看着镜中人。忽然说出一句话:“难道我们女人就得忍,男人就该就三妻四妾么?”
小梅吓了一跳,压低了声音,”小姐慎言,让人听了去,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就不好了,小姐有什么委屈就忍忍吧”
徐姜忽地吼道:“忍多久,一辈子么?我偏不。”
她拿起手边胭脂盒,重重地砸到了镜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