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炎天义在打扫学堂。
虚灵族虽然隐世,但是很重视教育。他们注重孩童的品行,才学反倒是次要。
学童们都已经散学回家。
学童们很少乱丢垃圾,所以其实没有什么脏乱的东西可以打扫。但是炎天义能多领一份钱。
这又是对炎天义的照顾了。
学堂里还有一位中年人没有离开。他是学堂的几位先生之一,也是虚灵族现任族长,夜胜阳。那一天,正是他和他的女儿发现了受伤昏倒密林中的炎天义。
虚灵族作为隐世古族,实在没有繁杂的事务可以处理。因此这位族主十分的清闲,便兼任了学堂的先生。
他叫住打扫过学堂准备离开的炎天义:“你来虚灵城也一个月有余了。至今都无法修炼?”
炎天义心中一惊,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莫非他发现了什么。
炎天义忐忑答道:“是。”
“明天我开授最基础的炼气和聚元法门,你也来听吧。”
炎天义摇头:“我不能修炼,还是不必耽误时间了。”更何况学堂的束脩又是一笔开支啊,虽然不多,对于炎天义来说却是不少。
夜胜阳轻笑:“也许是你没有找到正确的法子。你听了我讲的方法未必不能成功。至于这听学的束脩嘛,寒冬时季快到了,你每天早上将学堂的炉火升起就可将之抵去,如何?”
“十分感激。”炎天义心中有暖意,他如何听不出夜胜阳话中的善意,实在不忍再推脱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夜胜阳说罢便离去。
炎天义却不见得有多高兴。相反,他心情低沉,有愧疚之意。虚灵族人不仅救他性命,而且如此善意对待,他却隐瞒了很多东西,使自己坐立不安。
炎天义回到住处,关紧门窗。确定周围无人之后才取出一枚火红色晶石。晶石发出红光,如同火焰燃烧。
炎天义不能修炼的原因,并不是众人所知道的那样。他并不是一个没有修炼天赋的废柴,当然也不是因为修炼功法出错。
他之所以答应夜胜阳去听学,因为他有私心,他害怕夜胜阳怀疑。
如果自己真的被怀疑了,那自己离开便是,反正要去北方完成使命的。
他又觉得自己多虑,夜胜阳应该只是一片好心,怎么会怀疑自己。
想到此处,炎天义心情莫名的更加遭糕。他紧紧盯着手中晶石,眼眸倒映出红色火光。
……
清晨,炎天义已经“晨练”(砍树)完毕,他来到学堂升起炉火,然后找一处墙角的坐位安心等待。煤炭是从城主府运来的,算是夜胜阳捐赠给学堂。
今天天还不亮就起来砍树,所以没有见到练剑的少女,炎天义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学童们陆续来了,学堂的先生们也来了。第一节课是夜胜阳的修炼课。
虚灵族的学童们,一般都是在这个年纪开始接触修炼一途。
他们很惊讶,因为炎天义居然没有离开,而是同他们一起听学。炎天义自己也感觉到尴尬,他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已经过了上学堂的年纪,现在却和六七岁的孩童们一起听学,着实有些怪异。
夜胜阳看到炎天义也在,向他点头示意,就开始讲学了。
“我们知道天地间充满了一种神奇的力量,就是天地元气。汲取天地元气化为已用,便是修行,或者说修炼。”
炎天义知道很多修炼的知识,所以没打算认真听学,装装样子就好。
谁知夜胜阳刚开始讲,炎天义就神色一变:这与他心中对修炼的定义差别很大。
难道修炼不是提升自己修为的过程吗?汲取天地元气只是手段而已。他开始认真听夜胜阳讲下去。
“修行境界,是别人创造的概念,强加在修行中的东西。很复杂,暂且不提。”
“你们只要知道,修行,就是汲取天地元力为已用的过程。”
“虽然我们将天地元气挂在嘴边,但是元和气是有区别的。元,可以分成很多种,是五颜六色的,像彩虹一般;气,是单一的,只有一种色彩。”
“当然,并不是说元气真的有颜色,它们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是当你开始修行,开始汲取天地元气,它们就会发生变化……”
炎天义明白,夜胜阳毕竟主要是讲给从未修炼过的学童们听,所以用了简单浅显的比喻,也忽略了很多复杂的东西。不过这并不妨碍其中蕴涵的真理。
夜胜阳对修炼确有独到的理解,炎天义觉得幸好昨天没有拒绝。他确实学到了不少,虽然这是幼儿班的课程。
夜胜阳的修行者入门课程结束后,是其他先生的品行课与文字课,炎天义当然不会继续听。
炎天义又开始打杂工作,为一天的口粮而努力。
到了晚上,炎天义打扫街道。夜斐洛过来找他。
“嘿,大龄学徒,你怎么还和一群小童在一块儿听学?难道不怕别人笑话?”夜斐洛喜欢与学童们搅和在一起,当然就知道了炎天义上学的事情,特意跑过来嘲笑。
炎天义也不生气,道:“怕,怎么不怕?可是难道我怕了你就不来看我笑话了?”
“这倒也是。”夜斐洛似乎还有话要讲。炎天义只顾打扫街道。
“换作你,你会嘲笑‘大龄学童’吗?”夜斐洛试探问道。
“不会。”炎天义打扫的动作不停。
“为什么?”
“求学有什么不对?为什么要嘲笑?”
夜斐洛闻言放下心来:“那就好。我爹非说我品行不端、学识浅薄,让我也去学堂听学。”
炎天义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顿时就笑出声:“哈哈哈,你也要去?我没听错吧?”
“你、你不是说好了不会嘲笑的吗?!”
“本来是不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大龄学童’竟然是你,我就实在忍不住……哈哈哈……”
夜斐洛顿时就不好了:“你能不能一起听品行课和文字课?这样我的压力也小一些啊。”
“不行不行,我哪儿有那么多时间听学?”炎天义果断拒绝,毕竟他要用一天的大部分时间做杂工养活自己。
“我给你钱行不行?算我雇你听学。”
炎天义有点心动,不过出于种种考虑,还是坚决地拒绝了。
夜斐洛只好苦着一张脸离开,嘴上还不停歇:“不讲义气的家伙!我可是你救命恩人……(又被瞪了)……的儿子!啍,算我怕了你,我走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