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声音依旧哔哔啵啵不止,李申此时已经形同见了猫咪的老鼠,酥骨颤抖:“大人不是最后一个,大人不是最后一个……”
“那你说说看,谁是最后一个?!”季相瑜的面色愈加狰狞,看着李申,几近将他撕碎。
李申不知所措,说什么都是个错:“这……”
“狗东西!”季相瑜又是一脚上去,李申但是趴地不起。
火光冲天,刚刚灭火半晌也已经白费。
国子监书房中的传世经卷,就在今夜,统统付之一炬。
季相瑜来的路上,就有人向他通风报信了:国子监失火的书房一直是助教们负责看管,尤其是萧助教萧玲珑,无课时候便在里面消磨时间,这次跑火,受审的人,首当其冲就该是他!
当然,季相瑜不会追究这个——毕竟萧玲珑是看在若夕的面子上给搞进来的,连李申都知道萧玲珑和季相瑜是“远方”亲戚。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季相瑜现在根本不准备提起。
“来人,把国子监的人都统统给我抓起来,都送去大理寺听候受审!”季相瑜下令。
顿时,求救声传出一片。萧玲珑只觉得脑中嗡嗡直叫,头痛欲裂。
生活真是丰富多彩,这辈子进得了国子监,下得去牢房,不过这帮古代人还真是够野蛮的……玲珑“嘶”地一声,手腕已经被麻绳勒得生疼。
“走!”
“快走!”
除了专门救火的侍卫,其余国子监的官员全都被绑了起来,大理寺判寺和少卿也已经命人封锁了该场地,等待着灭火之后的现场勘测。
季相瑜一见判寺郭然,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郭大人,发生这样的事情,还请郭大人一定要查出真凶啊。”
“季大人为何将所有人都捆起来?”郭然问道。
“这些人都又嫌疑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要……”
“季大人不必如此费心,我只带走一个人便可。”郭然说着,摆手示意少卿上前。
少卿上前拜了季相瑜一拜,公事公办道:“我们在国子监的后院水井内侧发现了一封信,信上的笔迹和四门馆助教萧玲珑的亲笔很像,所以我们暂且只带走他一人便可。”
季相瑜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直面郭然,他道:“我季相瑜的外甥玲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外甥。
郭然收到信息,却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只得冲季相瑜用了个眼色,恭敬一笑:“还请季大人放心,天道自然公正,如果萧助教有所不为,我们也不会冤枉了他。”
“那就有劳郭大人了,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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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日庄严的国子监从来没有今夜这样国光冲天的热烈,第二日便闹得满城风雨。
都知道国子监书房失火,烧掉经卷两万余册,还包括轩齐祖的亲手编纂的镇国经卷。
一时间龙颜大怒,轩寅帝直接将礼部尚书季相瑜从正三品降职成国子监祭酒,官拜四品,还是个从的;原祭酒大人李申贬为国子监司业,官拜六品。
竖日,国子学中临时派遣了新助教。
新助教魏查博学通识,严厉克己,说好听了是施教严谨,难听了就是古董一只。四十多岁却依旧还是个助教,可见他做人功底。国子学监生对他早有耳闻,一直被他远扬在外的大名所威慑,也就很快就进入了学习状态。
但是,魏查第一日点名,却发现教室后排以后两个位子一直空荡荡。
仔细问之,曰林云清,曰韩远。
魏查“哦”了一声,脸色阴沉,不再多做询问,开始讲详释博士上节课领读粗解的经文。
赵大公子赵贤一副痞样,这新助教长相不如萧玲珑,他也“厌屋及乌”,眼皮不抬一下。
不知是不是学生们都有同感,上课后不出一刻便开始有人私下讲小话,客堂开始变得躁动。
然魏查恭谨,又严厉执教,对顽皮的学生,他一向与之水火不容。
“行国者,切忌过河拆桥,又切记过河拆桥,致我为良民之策,大策万全为我朝黎民。”魏查阴森一句,绕口遁出,轻轻桑,戒尺扬起,指着监生们游离了一圈。
“你叫什么名字?”
寻着戒尺志向,二三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坐在最后一排的赵贤。
赵贤起身,拱手施礼:“学生赵贤。”
“好,赵贤,你来解释一下方才我所讲。”魏查爱杀鸡儆猴,这次也要达到目的。
赵贤没听讲,魏查方才说的一连串,他根本就没听,如何作答?
“学生方才没甚挺清楚题目,可否劳烦先生再重申一遍?”无奈,赵贤只得硬着头皮拜托那个长的不好的助教。
魏查是铁了心拿他做靶子,杀鸡儆猴,怎肯轻易帮他开脱?三缄其口,魏查只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宗卷,看不都看赵贤一下。
火气一下子冲冠,赵贤何时曾受过这等委屈?这个魏查,明明就是找死,敢拿老子开刀……赵贤想着,气愤之余,倒是看清了魏查的长相。
八撇胡子山羊下巴,外加松懈褶皱腮帮,一低头,下巴颏还挤出好几层下巴。
这长相,让人痛恨。
魏查依旧低头看自己的宗卷,学堂一片寂静,赵贤还背挂在一边,监生们都不知所措。
倏然,赵贤桌上,有人丢过来一张宣纸纸团,上面密密麻麻五行字,就是方才魏查提问的答案。
目光飞速扫视一下答案,赵贤果断作答,无半点拖沓。
语毕,魏查抬头,一脸疑惑看着赵贤,口中叨念了一句不知是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