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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晨阳光说它睡醒了(5)

许年华黯然地松开手,拒绝了苏致远的好意,随后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在松开苏致远的手的一刹那,她暗暗下定决心,她要减肥。

她要减肥,她要摆脱那段卑微而孤独的生活,要做一个和苏致远一样出众的女孩。她再也不要像那天一样,松开自己喜欢的人的手。

为了减肥,许年华开始节食,每顿只吃很少的青菜,有时候甚至饿得头晕眼花,只有在补课的时候看着苏致远的背影,她才勉强提起精神来。

“你还好吗?我看你最近脸色很苍白。”一天补课的时候,许年华埋头抄着笔记,面前突然传来一张小纸条,是苏致远写给她的。

许年华捏着纸条不知所措,在她的青春年华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关心。她在纸条上写了又擦,擦了又写,最后只能笨拙地回复道:“我在减肥,谢谢你的关心。”

其实她真正想写的是自己的心意,一个自卑的胖女孩不被人理解和尊重。

如果表达出来,就是,苏致远,我喜欢你。

许年华揉揉自己饿扁的肚子,望着窗外的一片黑暗,落寞地叹了口气。

过度的减肥不仅没有让许年华瘦下来,反而让她的身体日渐虚弱,加上学业负担重,她时常会低血糖。一天补完课,她收拾好书包后站起来,头晕得站不稳,幸好苏致远及时地扶了她一把,她才没有又一次摔倒出丑。

“你怎么了?”苏致远问她。她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低下了头,听见那些讨厌她的女生又在骂她:“这个胖子,一定要缠着苏致远吗?她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我很孤独。”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有一天,由于过度减肥,身体虚弱的许年华在学校里昏倒了,她被送到医院输葡萄糖。许年华醒来以后,望着吊针心下黯然。这葡萄糖一打,前一段时间辛辛苦苦坚持的减肥就全废了。难道许年华一辈子都只能做那个胖胖的、不受欢迎的、孤单落寞的胖子吗?

许年华正忧伤着,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穿着一尘不染的白校服的苏致远。

“许年华,你还好吗?”苏致远关切地问道。

许年华摇摇头。

“你何必这样为难自己呢?”苏致远顿了顿,轻声说:“其实女孩子胖一点也没什么呀。”

“你不懂。”许年华低下头,望着自己肉肉的手掌,“你一直都很出众,有很多女孩喜欢。所以你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出‘没什么’这种话。

你不知道一个胖女孩要遭受多少不公平的待遇,在没有人愿意陪伴她、帮助她的时候,又有多孤单。”

“可是我一直都愿意帮助你的啊,许年华。”苏致远诚恳地说,“在你摔倒的时候,脆弱的时候,我都会站出来帮你的。所以,其实你一点也不孤单。”

许年华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苏致远。她的确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平凡的青春年华其实一点也不孤单,像苏致远一样愿意对她伸出援手接纳她的人一直都有,只是她缩在自卑的黑暗里,不敢接受。

“会有男生喜欢你的,许年华,胖胖的女孩其实很可爱。如果没有的话,我愿意算上一个。”苏致远说。

而许年华,她终于可以摆脱自卑,自信地告诉苏致远:“那当然,因为男生本来就应该喜欢胖胖的女孩。”

许你沉默时光

冯寒喜欢欺负梁慕霏,这是全班同学都知道的事情。

冯寒是天才,对数字有着天生的敏感。小学的时候他就学完了初中的数学,初中的时候学完了高中的数学,到了高中的时候,他能看大学的线性代数了。

“喂!猪头,你又发什么花痴?看帅哥看傻了吧!一道题到现在都解不出来!”

冯寒抢过了梁慕霏桌上的数学练习册,看了一眼空空一片的习题册,扯着嗓子开始在教室里嚷起来。

冯寒喜欢在班上对梁慕霏嚷嚷,这事大家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冯寒,你还给我!”

梁慕霏踮起脚尖,去夺被冯寒拿在手里的练习册,可天生的身高差距,她努力了半天都是徒劳。

“你要我还给你啊?可以,除非……”

“说吧!干什么?”

冯寒转了转眼珠子。梁慕霏知道,他一定又想让她干什么跑腿的事情了。

“中午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学校外面那家店的蛋挞,双份的,记住了!”

“知道了,还给我吧!”

冯寒欺负梁慕霏,在高二三班的教室里,一天上演的次数不下三次。

“这个星期我值日,梁慕霏你记得留下来把黑板擦干净,教室的垃圾倒了!”

“下午篮球赛,你记得给我送水!”

“……”

其实梁慕霏的心底,对冯寒还是有一丝丝的感激,因为他,她觉得,至少在班级里她不是一个“隐形人”。

从小到大,她都是“隐形人”,学习成绩不高不低,同学关系马马虎虎,基本上没有几个人真正记得她。

周六的下午,冯寒的爸爸在医院值班。冯寒中午吃过饭之后,妈妈便让他去给在医院值班的爸爸送饭。

最意外的一次遇见。他竟然在医院的走廊里,看到了梁慕霏。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可是,沿着病房的走廊将那个楼层转了一大圈之后,他却找不到她了。

心底的疑惑,渐渐地扩大。很奇怪的感觉。因为,梁慕霏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去学校了。她没有在教室,他竟然也那般无聊。

慢悠悠地在几个科室间晃荡,突然间,他耳边传来几个阿姨的议论声,他不由得驻足聆听。

“很坚强的女孩子,都已经被查出来了,还是要去学校里学习。如果这亲属都匹配不上,转到中华骨髓库去找的话,希望就更渺茫了!”

“可是,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你说这孩子得了这么大的病,现在都见不到她爸爸的人影,真是可怜!”

“主任说她妈妈还是一个公司的老板,家里有钱,转到国外去说不定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周一的时候,冯寒看到了梁慕霏,她戴了一顶针织帽,坐在教室的窗前读书,窗户还开着。

秋末,北方的天,已经微微有些寒意了。

阿姨的话,又一次响在他的耳边。“一个叫梁慕霏的女孩,前段时间刚查出来,是白血病。可是,她还坚持上学,哎,小寒,好像还是你们学校的!”

他走进教室,放下了书包,起身关掉了梁慕霏身边的窗户,连他都感觉到窗外渗出的那点点寒意。

“开什么窗户,你想冻死我啊,梁、慕、霏!”

是威胁,是吓唬,但更多的,是一份隐隐的关怀。

课间的时候,冯寒看到梁慕霏从书包里拿出了药,二话没说,便抢走了她放在桌角的杯子,跑到教室前面的饮水机里,帮她接了一杯温水。

温水,正适合吃药。

“你以后别再生病了,你走了,害得我想欺负别人都找不到人!”

憋到嘴边的关心,还是转化成了浅浅的威胁。

高二三班的人,渐渐地发现了一个现象:冯寒还是在欺负梁慕霏,但那种欺负很奇怪。

“梁、慕、霏!给你说过了,这星期值日的是我,谁让你擦黑板的!”

“这是我刚从家里带来的药,你赶紧喝了!”

欺负,谈不上,关心,又不止。

一个月之后,梁慕霏休学了。

班里的流言渐渐多了起来,梁慕霏的休学,有什么隐情?

关于梁慕霏的事情,冯寒没有在班上说一句话。以前的他,一听到梁慕霏有什么八卦或囧事,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但这一次,他选择了沉默。

梁慕霏做手术的时候,冯寒一直守在手术室外面。

“她爸爸专门从国外赶回来的,幸亏不晚,手术的成功率百分之九十多,放心吧!冯寒,她以后的人生会很灿烂的!”

手术室外面,梁慕霏的妈妈这样对他讲。他看到那个商场上的女强人,眼底泛着泪光。从梁慕霏住院一直到手术,冯寒从来都没有见过她哭泣,她比任何人都坚强。

而梁慕霏,是笑着被推进手术室的。

“谢谢你,冯寒,谢谢你愿意帮霏霏。”梁慕霏的妈妈说。

梁慕霏醒来的时候,还很虚弱,但她还是笑着对他打招呼,对坐在病床前的冯寒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谢谢你”。

谢谢你的沉默,谢谢你这些天的关心,谢谢你一直以来让我不是一个“隐形人”。

别人或许听不懂,但是冯寒听得懂。是的,她在谢谢他的沉默。

印象里,这是梁慕霏第一次对他说“谢谢”。

这个世界上,流言蜚语最伤人。或许,别人不懂,但单亲家庭长大的梁慕霏,怎么可能不懂。

从小到大,她因为没有爸爸,受到小朋友的冷嘲热讽,大人的讥笑,她听得太多太多了……

所以,只有她知道,冯寒的沉默,对她来说,是多么弥足珍贵。

他用沉默,许了她一片安详。

急景流年,那一份沉默缱绻在了时光深处。

她,还有他,都会记得。

再见,迷失

有人说,青春的路上,我们总会遇见一些人,惊艳了岁月,温暖了时光。

——题记最近叶宸有一个习惯,每一次上自习的时候,他总会不自觉地望向窗外,幻想一下一年后的九月自己在哪里,然后埋头读书。

因为他怕,他怕那个第二名的顾铭超过自己。他们的分数,每次都是几分的差距。

高二的暑假,虽然放了三个星期的假,但是这个假期对于叶宸来说一点儿也不轻松。他依旧脱离不了母亲的唠叨,对于叶宸,她的要求,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苛刻。

“宸宸,这次的年级排名,虽然你还是第一,但是你知道吗,那个第二的顾铭只比你少一分!妈妈阅卷的时候,对比了一下你跟顾铭的卷子,妈妈发现你跟顾铭的差距越来越小了,不要因为多出来的那一分就沾沾自喜,他超过你,指日可待,你要是不好好努力,下次第一名就得让给人家了……”

妈妈在厨房里炒菜的时候,还不忘对着坐在客厅看电视的叶宸叨叨上半天。

“妈,你能不能别再说了,让我安安静静看会儿电视不行吗?”叶宸有些不耐烦,语气有些冲,他实在受不了每天都这样。

“看什么电视,你不知道你都高三了吗?这样下去怎么能考得上大学?”妈妈拿着锅铲出了厨房挡在了电视前面。

“把电视关了,学习去!”

“……”

叶宸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张开口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默默放下了遥控器,然后回了房间。

虽然是放假,然而高三重点班的教室,从来都没关闭过,每天都有人去上自习。叶宸每天早上都会被妈妈叫醒,然后被迫去学校上自习。

只是,叶宸越来越不知道学习到底是为了什么。

叶宸的脾气越来越烦躁。他开始迷茫,开始不知所措。

他的书桌上渐渐地不全是课本,还有从校门口报刊亭里买的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杂志。妈妈让他来上自习的时候,他便在教室里看杂志,或者是玩游戏。

叶宸对同桌苏晓晓不是特别熟悉,只是听说她来自农村,穿得也土里土气,她的成绩不怎么高,但是他总能看到她埋头书海奋笔疾书。

她一直很安静,偶尔问上他几道题,他爱理不理的,高兴的时候给她讲讲,不高兴了,他根本不会搭理她。

那一天,天有些阴沉。教室里上自习的人不是很多。叶宸想到妈妈早上又是把他跟顾铭比较了半天,心底莫名的烦躁,于是拿出手机玩游戏。

或许是他的动静打扰到苏晓晓了,她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压着声音劝他:“哎,别玩游戏了,都高三了!”

叶宸没有理她,继续玩游戏。

“叶宸,怎么你最近老是玩游戏,别以为你考了全年级第一就很了不起,就可以不用再学习了……”

“啪”的一声,叶宸把手里的手机摔在了课桌上,“把你的嘴闭上!”

“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我提醒你也是为你好,都要升高三了!”苏晓晓还是不愿意放弃。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就算我不学,也比你这么笨的人考得高!别再烦我了!”

苏晓晓的眼眶有些发红,瞪了叶宸几眼后,没有说话,放下笔跑出了教室。

教室里看热闹的人都回过神,纷纷埋头写着自己的作业。

叶宸坐在座位上,看着外面越来越暗的天,心底有些过意不去。

两个小时之后,天越发阴沉了,这是下暴雨的征兆。他坐不住了,绕了学校一大圈,终于在学校后花园一个小角落找到了苏晓晓,她一个人蹲在地上,轻轻地啜泣。

“你在这里干什么?快点回去吧,一会儿要下暴雨了!喂!跟你说话呢!”

苏晓晓突然站起身,有些激动。

“叶宸,我是没有资格管你,你很优秀,有一个大家都羡慕的妈妈,她是老师,可以给你提供更好的教育,可是,我呢?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儿才考进这所重点中学吗?小时候,我每天放学后去大街上捡别人丢在垃圾桶里的塑料瓶,攒多了我就卖上几块钱,十几块钱,然后才能去书店买我想要的书……我不像你,我基础不好,也不聪明,也没人给我指导,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苏晓晓双眼通红,泪水一次次地从眼眶里滚落。

这样的苏晓晓,叶宸第一次见到,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她的童年是这样的。看着她,他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

天,越来越沉了,大雨即将倾盆而下。

坐在古亭里,叶宸开口,有一丝自嘲,一份无奈。

“苏晓晓,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不明白到底什么才算优秀,妈妈总是说第二的成绩离我特别近,我只要稍微不努力就会被超过。可是无论我怎么学习、怎么优秀,她从来不会满意。我一次次地为了让她满意拼命学习。

可是,就算我努力学习,又能怎么样呢?得到老师的表扬,同学的羡慕?可是我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苏晓晓,我是真的失去了方向,我不知道我到底该做些什么!”

苏晓晓没有说话,一直在倾听。然后,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叶宸,你只是迷失在自己为自己限定的框里一直走不出来。学习到底是为了些什么,仅仅是为了得到父母的赞美吗?难道你就不会抛开所有的束缚,好好地认识自己吗?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学习?为什么不跟你的妈妈好好地沟通一次,她是一个很慈祥的老师,也会是一个通情达理的母亲,你从来不去跟她交流,只是一次次地抱怨,为什么她不满足?叶宸,你根本没有资格迷失!”

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叶宸跑出了古亭,站在雨里,任豆大的雨点打在他的身上,很快他就全身湿透了。但他一点都不觉得冷。因为,他需要一场雨让自己清醒。

后来,叶宸跟妈妈仔细沟通了,他的心豁然开朗。

他跟苏晓晓,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他想,或许苏晓晓便是他青春里的那个温暖岁月的人。

青春,于他,不再迷失。

青春,于我们,也不再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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