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那位据说有着白虎血脉的大雷音寺佛子,这气度和异象当真是无比恢宏,我怎么感觉他这异象的强度好像比你强了不知道多少,这是错觉吗?”
李轻罗在听到叶世安的介绍之后收敛了自身的气息,但她看向叶世安的眼神和说话的言语之中都充斥着些许疑惑之意,看起来似乎是想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毕竟在她的元神对于这位盘踞在虚空之上的佛子周身异象的感知之中,不要说什么履霜境,这气息强度几乎超过了包括她在内的大半天人境强者,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这种年纪的年轻人能够达到的修为境界,哪怕是什么老怪物的转世之躯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天秀他主修的是大雷音寺七十二镇寺神功中威力可排在前三甲的金刚降魔真经,这门功法和他的白虎血脉颇为契合,由于其年岁的缘故,他的修为境界略微比我高上一筹,但我们两个的战力基本上在一个档次之中,不打上很长一段时间分不出胜负”
叶世安神色有些古怪地开口解释道:“至于他身后这些花里胡哨的异象,你等上一会儿就会知道了。”
“还要等上一会儿?这有什么好玩神秘的……”
李轻罗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但也并没有继续说些什么,而是再度将精神集中于了那位盘膝坐在空中的天秀佛子身上。
盘坐在虚空之中的天秀佛子缓缓降临而下,身形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身上更是体现出了一种翩然出尘,超凡脱俗般的别样气质。
他看起来气度极为不凡,感觉就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浊世莲花,莫名透出了一种清秀而又端庄的意味。
紧接着,只见天秀佛子拈花一笑,轻轻叩动起了手中那串古朴而又圆润的琉璃佛珠,身后那漫天的佛影异象便当即随之消散,就好像是从来未曾出现过一样。
“好久不见了,天秀”
叶世安冲不远处的那位天秀佛子挥了挥手,脸上除了有老友重逢时应有的喜悦之外,还闪烁着些许看起来略显古怪的笑意。
而这位天秀佛子在见到叶世安的那一刻眼神明显一亮,那张俊俏的脸庞上浮现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当即便是身形一闪,迅速来到了这位许久未见的好友身旁。
下一刻,这位大雷音寺的佛子便用一种复杂而隐秘的眼神看了至少数百米开外的秋月一眼,在确定其无法听到这里的对话之后方才长出了一口气,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憋得很难受的人好不容易释放了的那种样子。
“阿弥个陀佛,贫僧终于有机会脱离苦海了,这离开了佛寺之后还得每天念诵佛经的日子着实是过不下去,差点没把贫僧的嘴给念瓢了”
“幸好有叶兄弟你及时赶到,让贫僧之后的日子终于能找到借口不念佛经了,兄弟大恩,在此谢过了”
此言一出,叶世安的神情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是嘴角翘起的弧度看起来微微有些无奈,但一旁的李轻罗瞬间就有些懵了,一时间似乎难以接受这会是从一位西漠佛土的代表人物,大雷音寺佛子口中说出来的话。
“咦?这又是一位天人境的修行者,叶兄弟你身边居然又多了这样一位新的侍女,当真是让人羡慕的紧啊!可惜了,贫僧这辈子想来也都是没有这个待遇了”
天秀佛子微微侧身,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李轻罗,那一双眼眸之中顿时跳动起了些许别样的光彩,但紧接着又迅速黯淡了下去,神色看起来略显悲哀地长叹了一口气:
“唉!当初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会想到去西漠拜师呢?这还不如随便找个道观当道士呢,至少那样日子能够过得逍遥一些,这寺庙里的生活当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这……这真的是因为从大雷音寺出来的佛子?当代大雷音寺如来的亲传弟子,下一任如来的不二人选吗?你确定这不是假冒的?”
虽然出于礼貌的缘由,李轻罗并没有把这些话给说出来,但叶世安却从这位神女宫弟子投射过来的眼神中极为精准地读出了这些,紧接着当即点了点头,向其表明眼前这个人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
李轻罗在得到回应之后顿时咽了口唾沫,看着眼前这个一下子便从得道高僧转变成了花和尚的天秀佛子,开口说道:“敢问佛子,那刚才的异象………”
“哦,你说的应该是贫僧手里这串佛珠所引起的异象,这是贫僧的师尊特意炼制出来的法器,和贫僧没有多大关系”
天秀笑着冲李轻罗扬了扬手中那串琉璃色的佛珠,顺便掐了一个不怎么庄重的佛号,开口说道:“这位女施主需要知道,世间万物都有真有假,而你刚才看到的基本都是幻觉,莫要当真!”
而在看到李轻罗依旧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后,天秀佛子便只好又无奈地挠了挠自己的光头,继续开口解释道:
“贫僧对寺里面的佛经没有多么高深的研究,可没那个本事凝聚出如此恢宏的菩提异象,方才的一切都是家师以无上神通存储在佛珠之中的异象”
“由于贫僧为人太过随性,除了长得英俊一些之外没有任何突出的优点,师尊就特意将这串佛珠交到了贫僧的手上”
“同时要求贫僧每一次现身都需要打开佛珠之中的异象,否则就关贫僧的禁闭,还要每天一边念经一边抄经,这简直是一种毫无人性可言的惩罚,无情无义!”
说到最后,天秀佛子在脸庞上浮现出了浓浓的不满和愤慨,甚至其中还隐隐藏着些许被压迫之后才会出现的委屈之意。
这世间的修行之法千万种,但从大的角度而言,大致也可以总结成那么几类,其中传播程度最广的国教,也就是道门的修行之法最受世人认可,这也是世间各大道统之中最为包罗万象的一种。
修行有时就等于修心,所以那些已然登临神圣领域或者是即将封圣的大人物们为了保持自己心灵的纯净,很少会去做一些类似于欺诈隐瞒这种与自身大道不相符合的事情,毕竟人可以骗得了别人,但永远骗不了自己的内心。
与自己大道不相符合的事情做多了,很容易会导致自身的道心蒙尘,甚至落到道心崩溃,境界跌落的地步,历史上便有不少已然登临圣位的大人物便是因为道心崩溃而跌堕了境界。
由于道门包罗万象,所以这一脉的修行之法对于心灵的要求往往是因人而异,但儒门和佛门两脉对于意志心灵的要求极高,但凡是在儒门和佛门这两种修行之法上有所成就的人,几乎每一个都有着极为坚定的心灵和顽强的意志。
儒门中人必须始终恪守君子之道,将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这种理念刻入灵魂深处,并时刻在生活中贯彻,这才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个时刻登临儒圣之位。
而佛门则必须保持着自身对于真佛的虔诚,时刻精修佛法,提高自身在佛法上的造诣,这才有可能成就和神圣领域相应的佛陀果位。
而天秀佛子此刻表现出来的行为和一位精通佛法的高僧丝毫不沾边,如果一直照这样发展下去,这位天赋异禀的佛子在未来几乎没有可能成就佛陀果位,而大雷音寺的历代如来都必须是一位现世佛陀。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李轻罗才一直很难相信堂堂大雷音寺的佛子居然会是这样一个模样,难不成这大雷音寺真的不想要未来传承了吗?
她看着眼前满脸委屈和愤懑的天秀佛子,心里不由得在那里暗自嘀咕道:“这……这大雷音寺的如来到底是怎么想的?把这样一个花和尚收为亲传弟子也就算了,居然还把他定为下一任如来,这大雷音寺甚至整个西漠佛土内部就没有什么人来反对吗?”
“每个人心中的佛都不一样,对于佛的理解也都各有千秋,或许你认为天秀这样不是佛,但在我看来的话,他比世间任何人都要懂佛”
叶世安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然后很熟练地伸手揽住了天秀佛子的肩膀,笑着开口说道:“赶紧找辆马车过来,我之前买的那辆已经不能用了,你总不能让我们走着去云州吧?”
天秀佛子闻言面色又是一苦,在挠了挠他的大光头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师尊他给的盘缠的确挺多,但这些钱被他交给了秋月师弟,我没有任何支配权。”
“我发现你这佛子当的还真是失败透顶,你那位老师居然连点盘缠都不愿意交给你,可见他对你有多不信任”
叶世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显然对于眼前这位好友的遭遇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心里并没有因此出现任何同情之意,因为自己这位好友在某些方面的确配不上佛子这个身份。
由于自身修行之法和过往历史的问题,佛门是各大道统中最需要传教的一个,毕竟西漠一地虽然广阔,但对于强者如云的佛门来说已经有所不足,他们需要将自己的信仰传入大离疆域之内,以此来谋求更好的发展。
由于当年的历史原因,整个大离本土的强者并不欢迎佛门里老一辈人物的到来,只有年轻一辈活动,相对自由一些。
所以在这种有关于佛门发展的重要时刻,代表整个西漠佛土行走天下的大雷音寺佛子就是一个相当重要的人物了,传教的责任很大一部分都得放在这位佛子身上,毕竟他是整个佛门这一代最出色的年轻人。
但作为这一任大雷音寺佛子的天秀却是整个西漠佛土之中极为少见的一个异类,对于整个佛门几乎人人必修的佛法,这位佛子几乎没有什么研究,对其的理解甚至仅仅停留在能够看懂文字这个层面。
尽管他本人的战力的确杰出,在整个大陆上的年轻一辈之中都少有能敌者,但对于弘扬佛法,让世人去了解并领悟我佛真谛这个伟大的任务,天秀一点也不擅长,所以至今为止佛门在大离本土上的传教工作没有任何明显的进展。
摊上这样一个从来都只知道惩奸除恶,习惯了动手不动口,做好事不留名的佛子,不得不说,这也算是整个佛门的一种悲哀吧!
不过能够在不通晓佛法的情况下坐稳佛子之位,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位天秀佛子的天赋和实力的确强悍,没有辜负他那天赐的白虎血脉。
叶世安轻轻转动着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黑色戒指,开口说道:“那你去找秋月禅师说说,我为了帮你们的忙,特地从神都城这个安全的地方出来了,这可是冒着很大的风险,总不能一路出行的马车都要我付钱吧?”
天秀佛子在听到这话之后看起来更加不好意思了,一边挠头,一边开口说道:“师弟他说师尊曾经有过教诲,说是徒步行走能够更好地感悟这片以前从未看到过的山川大河,更有利于佛法和心境上的修行的进步,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去马车行里租马车。”
“你这师弟和你还真是完全两个样子,也不知道你那位老师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收了这么两个性子截然相反的徒弟……真就不怕大雷音寺内部的传承日后出问题吗?”
当然,由于某些原因,这最后一句话叶世安只是在心里稍微想了想,并没有开口说出来,毕竟这话听起来有着挑拨他们师兄弟关系的嫌疑。
“师尊行事自然会有师尊他自己的道理,我等只需要遵从便是,毕竟经验不足的晚辈总是需要有长辈的教诲和提点,不是吗?”
秋月此时已经缓步走了过来,并在听到叶世安的话之后不卑不亢地解释了一句,礼数看起来依旧是那么周到。
或许秋月并没有别的意思,但在这位国教的少宗殿下听来这话却是格外刺耳,因为他不是一个习惯于听从长辈教诲和指示的人,这句话不免隐隐让他感受到了些许若有若无的讥讽之意。
于是叶世安冷哼了一声,开口说道:“长辈的教诲自然要听,但做人也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比如说靠着自己的双脚走遍山河大川这件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在我看来就显得格外愚蠢。”
“愚蠢不愚蠢不能只看一个人的想法,小僧认为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想法,至少在没有人说服小僧之前是这样的,而师兄他之前就没能说服小僧改变这个想法,所以这一路走来都是徒步”
“如果叶施主想乘坐马车的话,还请你用实际行动来说服小僧”
秋月的态度看起来依旧谦逊有礼,如果单纯以形象和佛法造诣而言的话,这位秋月禅师要比一旁看似英俊,实则莽汉的天秀更像是大雷音寺的佛子。
叶世安眉头微微挑了挑,其眉宇之间顿时闪过了一道明显的不悦之意:“说服你?这一点本公子倒是愿闻其详,怎么个说服法呢?”
在听到这话之后,秋月那双原本平静如水的眼眸之中似乎突然燃起了些许异样的火焰,当即抱拳开口说道:“大雷音寺秋月,请叶施主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