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世安手掌往下轻轻一压,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便让天空中密布的乌云随之低垂了一些,云层之中的隆隆雷声也变得更加狂猛了一些。
国教雷字卷天书,雷狱!
轰隆隆!
在一阵阵连绵不绝的雷鸣声之中,一道道足足有一人粗细的黑色雷霆朝着前方的所有姜家人迅猛地劈下,包括姜三爷和那些姜家的小辈全部都在这片隐隐化作了黑色雷海的雷霆的笼罩之内。
不过刹那间的工夫,方圆十里之内的山林便彻底化作了黑色雷霆的海洋,无数棵树木以及隐藏在暗处的昆虫动物都在雷电的肆虐之下化为了飞灰。
但让人感到惊讶的是,这隆隆的雷声以及从天而降的雷霆似乎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限制在方圆十里的区域之内,一丝一毫都没有向外泄露出去。
“年轻人做事还真是有些草率,斩草除根这种事情自然是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如果动静到了,让别人知道了,那可不什么好事”
在中州城外的一处山坡上,一个身穿青色儒衫的中年人在抬手将天穹上汹涌而出的雷霆尽数磨灭成了虚无后便把自己周身鼓荡着的浩然正气尽数收敛而起,然后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一个角落,神色冷漠地开口说道:
“好歹也是一位法相层次的天人境高手,居然躲在角落里看了这么久还不出来,你信不信我直接给你一掌,让你永远待在那里出不来”
在其话音落下了大概有数个呼吸的时间之后,那个本来空无一人的角落处空间顿时一阵扭曲,一个背着一柄黑色重剑的青衣中年人在那里悄然浮现了出来。
“百年前曾经名扬整个稷下学宫的书法大家,如今的书院十二镇守之一,人称夺命书生的徐天然,居然会屈尊给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做护道者,而且还只是护道者之一,这真是让人有些意想不到啊!”
虽然是表面上是一位修着浩然气的儒门修士,但这个名叫徐天然的中年儒士显然并没有一般儒门君子那种永远宽以待人的涵养,他看着眼前这个身背重剑的中年人当即冷笑着说道:
“我也没想到,曾经凭着一柄修罗剑纵横整个神都城地下江湖,让隐帝都为之侧目的白修罗,居然会有这样一个不知进退的孙子”
“不对,是我说错了,你有这个孙子才是理所应当,毕竟你这样一个靠不光彩手段窃取了藏剑冢重宝的剑宗叛徒,有怎样的孙子都不值得奇怪”
说到最后,徐天然脸上掀起了一抹极具嘲讽的笑容,看起来完全没有一个宽容随和的儒门君子该有的样子,相反更像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市井之徒。
听到这话之后,那整个人锋锐如同一柄出鞘长剑般的中年男子面色微微一变,那一对如同神兵宝剑般锋芒必露的眉毛随之扬起,他开口回答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无比冰冷而又肃杀:
“难怪在书院十二镇守中你只能排在第五,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你的身份,恐怕天底下不会有多少人认为你是一个读圣贤书曾经读到了大朝试文试探花位置的的读书人”
“看来果真就像当年书院夫子说的那样,你的存在和你那位一天到晚玩桃花的二师兄一样,简直就是读书人之耻!”
这个名为白修罗的天人境大剑修的言辞显然如同他的剑气一样锋锐,不过区区几句话就使得徐天然身上的浩然正气随之鼓荡起来,原本还算是平静的脸庞上也多出了几分难掩的冷意。
“我总算知道当年你为什么会被人联手赶出神都城了,不是因为你的实力成了众矢之的,而是你这张臭嘴拙实是犯贱得很!”
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一股略微带着血红之色的浩然正气登时从其体内喷涌而出,紧接着便化为一条正在奔腾不休的大河,朝着前方的白修罗席卷而去。
“来!想为你孙子讨回公道的话就陪我过上两招,看看你那曾经名震神都城的剑术有没有像你这张嘴那么厉害?”
背负在身后的黑色重剑瞬间被白修罗抓住了手中,道道冲天而起的剑气仿佛在空中幻化成了一柄能够撕天裂地的黑色巨剑,硬生生斩开了眼前这条由血色浩然气所凝聚而成的浩荡长河。
但在这条血色长河被剑气斩开的那一刻,一个由血色浩然气所凝聚而成的巨大手印随之从蒙蒙亮的夜空之中探出,朝着白修罗当头拍落而下。
白修罗面色微微一变,手中重剑猛地向上抬起,一道道漆黑如墨的剑气如同瀑布喷泉般向天穹之上喷涌而起,方圆十丈之内皆是在这一刻被剑气所笼罩在了其中,一条蜿蜒狰狞的霸道黑龙也随之在其身后缓缓成形。
轰隆!
纯黑色的剑气与略带着些许血色的浩然正气在这方圆十里的区域之内不断碰撞,发出了一道道如同平地惊雷般的巨响声,就连上方的天穹都被黑色和血色两种不同的颜色所占据着。
若非两人在动手之前及时布下来一处足够坚固的结界,这种层次的交手波动估计早就引起了中州城内高手的注意,甚至连在中州城内休息的百姓也会为之惊醒。
……
叶世安自然不会知道自己的一位护道者和一位因痛失爱孙而想要赶来报仇的剑道强者在神州城的郊外发生了一场大战。
他在把姜家的事情彻底解决之后便和李轻罗汇合,为了不让那三位来自西漠佛土的天之骄子察觉得两人今晚的动向,他们还特意动用了极其高明的隐匿术法悄无声息地赶回了之前落脚的那家客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但叶世安不知道的是,就在离他不远的房间之中,一双明媚而富有智慧的眼眸目睹了他走进客栈和回到房间躺下的全过程。
“虽然身上的那件白袍依旧是一尘不染,但这股血腥味却是怎么也掩饰不掉的,果然中原一带的杀戮和斗争要比西漠多了太多,我要学的东西也还有很多啊!”
在看到叶世安所居住的房间中彻底失去了动静,那原本一直盘坐在床上的上官收回了感知用的神魂之力,在有些感慨地轻叹了口气的同时轻轻吹灭了一旁本就快要燃烧殆尽的油灯。
那一双动人的眼眸也是随之紧紧闭上,整个人安然地顺势躺在了床铺之上,真正进入了夜晚的睡眠之中。
……
“眼下已经出了中州城,你们对接下来的路线有什么看法?”
此时已经是离开中州城后赶路的第三天,叶世安、李轻罗以及那佛门这一代最出色的三位修行天才乘坐着一辆价值五十两银子的马车之后安然无恙地驶出了中州界域。
现在,他们一行人正呆在官道旁的一家驿站里稍作休息,并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前往位居北方的云洲的路线。
“贫僧等人在这中原之地人生地不熟,反正目的地已经确定,其中的路线自然由叶施主来规划,想来施主这一次从神都城出来,也应该并不仅仅是为了帮助我等吧?”
吃完了一碗素粥的秋月轻轻将碗筷放下,那张俊秀的脸庞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如果不是那个不见任何毛发的光头太过显眼,估计会有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一个出自于儒门的如玉君子。
叶世安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入了嘴中,点头说道:“帮助你们是主要目的,但这次出行对我来说也算是一种特殊的试炼,家中的长辈和师长们在这一路上给我安排了不少的任务,之前落脚中州城的时候我完成了第一件事情,之后的路上可还有的忙呢!”
“叶兄弟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这种培养人才的方式让人感觉就是别具一格,不像我们寺里动不动就让人抄经书,念佛经的,真是没用又让人厌烦”
一直在埋头扒饭的天秀终于抬起了头来,一双眼眸之中透露出了浓浓的羡慕之意,显然这位佛子心里对大雷音寺里枯燥的生活充满了怨意。
“师兄,你怎么能……”
秋月见状眉头微微一皱,刚想要开口劝说自己这位一直以来都不务正业的师兄,但却被天秀略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直接打断道:“我知道师弟你要说什么,但现在又不是在寺里,你总得让师兄我发发牢骚吧,毕竟堵不如疏,总在心里憋着怪难受的。”
相比于天秀这个对于佛法丝毫没有任何精通的佛门大师兄,秋月是一个非常正统而又优秀的佛门弟子,因此在听到了自己师兄充满怨念的话之后他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一些,眉宇之间显然有着一抹不怎么认同的意味一闪而逝。
不过就在他想要继续开口对自家师兄进行说教的时候,一旁的叶世安抽准机会开口打断了秋月:
“沿着我们眼下这条路线过去,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达灵州,然后再从灵州的渡口坐船,就可以到云州了,前后大约还需要七、八天的时间,你们觉得如何?”
细嚼慢咽地将自己的那一碗素面和旁边放着的清汤消化入腹中之后,上官拿出一块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开口说道:“七、八天的时间有些长了,不过对于这条路线我倒是觉得不错,毕竟灵州也算是中原三十六州之中的大洲了,去那里多见识一下倒也挺好”。
“贫僧也觉得可以,听说那个地方的水墨兰花和幽兰猪可谓是天下一绝,还有那灵州王氏一族独有的融刀术,这可都是值得好好见识见识的好东西”
天秀显然对于灵州这一个路途中转站感到很满意,尤其是在提到幽兰猪和融刀术这两个东西的时候更是双眼放光,毫不掩饰脸上的迫切渴望之意。
而就在天秀满脸渴望的时候,一旁的秋月转动着手中的念珠,平静地开口说道:“师兄,我们是出家人,不可杀生亦不可沾染荤腥,你已经破过一次荤戒了,师弟我是不会让你再有机会破第二次的,所以你趁早打消吃幽兰猪这个念头。”
天秀闻言面色瞬间一黑,忍不住不满地冷哼了一声,然后便带着一脸不高兴的神色,一语不发地重新埋头扒饭。
看着这对怄气的师兄弟,叶世安不禁莞尔一笑,随后对一旁的上官开口说道:“如果你觉得七八天的时间有点长的话,那等会儿就到附近的城镇里面去买几匹快马,这样的话应该能够缩短一些行程。”
说到这里,他面色突然微微一变,双眸深处随之闪过了一道异样的光彩,但很快又迅速恢复了原本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上官姑娘,如此一来,你对于我规划的这条路线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看着眼前一脸温润儒雅的叶世安,上官美眸之中微微闪烁,随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既然这样的话,我没有别的意见了,叶公子安排便是。”
叶世安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几乎已经空空如也的餐桌,说道:“这样子看起来你们吃的应该也已经差不多了,我出去把新换的那几匹马从马厩里面牵出来,等会儿就可以直接上路了”
秋月无奈地看了一眼身边那个已经在吃第三碗白米饭的天秀,随后点了点头,礼貌又带着几分谦顺地回答道:“那就麻烦叶施主了。”
“举手之劳而已”
叶世安笑着放下了碗筷,然后对一直在旁边埋头吃饭,一语不发的李轻罗开口说道:“轻罗,去掌柜的那里结一下帐,我们等会准备出发了。”
说完,这位少宗殿下便缓步走出了客栈,不过几个闪身的工夫便直接横跨了数百米的距离,来到了客栈旁那处马厩边上的一处隐秘山林之中。
在感知到周围没有旁人的气息之后,叶世安方才看着不远处一个黑暗的角落,开口说道:“现在这里没人了,你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抹身形完全被黑雾笼罩在其中的人影悄然从那个角落里浮现了出来,并恭敬地对叶世安行了一礼,说道:“见过少爷。”
“卫影,你之前招呼不打一声便从我身边消失了这么一段时间,这不会又是像小时候那样,是我爷爷去安排你做什么专门用来为难我的秘密任务了吧?”
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影子,叶世安脸上难得浮现出了一抹真挚的笑容,说话的语气里也充满了随和。
虽然人近在咫尺,旧卫影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虚妄和飘渺:
“少爷你说笑了,我之前只是因为自身功法修炼的问题被老师找回去专门进行特训了,如果不是家主的吩咐,这一次恐怕还不能出来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