骝虞幡是一块用竹竿挑起来的黑色长旗,上面绣着骝虞纹(骝:红尾巴的黑马;虞:一种野兽。)。但凡是掌兵之人都认识骝虞幡——骝虞幡所到之处不起刀兵,彰显天子威严,骝虞幡临如天子亲临。
长沙王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骝虞幡,那持幡之人就在自己十步之外,哪怕只是再多往凑合一下,长沙王都能摸到骝虞幡。
但长沙王也是第一次那么不想要见到骝虞幡。
兄长楚王率领军队铲除汝南王司马亮与大将军卫瓘,此刻骝虞幡突然前来止住刀兵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陛下既然让楚王动手,那么至少在天亮之前都不会对楚王加以干涉,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派出了骝虞幡?
长沙王不得不亲自下马,跪拜骝虞幡
“臣下长沙王司马乂拜见天子使者。”礼仪没有任何问题,对方果不其然地在司马乂行礼之后,开口说话了。
“长沙王听诏,今楚王作乱,掉禁军以攻杀大臣,汝南王太宰大将军以造其戮。天子不忍禁军相互攻杀,乃遣使者持骝虞幡捉拿楚王及其乱党入廷尉。而虽为楚王之弟,起兵助乱实为楚王所欺,望尔好自为之不要再执迷不悟。”
“……你说什么!”
就算是面对天子的使者必须要保持威严,听到天子要捉拿自己的兄长,司马乂立刻就跪不住了,几乎就是“蹭——!”得一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顺手就从身边士兵背后取下了一张弓一根箭矢。直接就对准了使者手中的骝虞幡。
“兄长他是奉陛下之命行事的,诏书我都看过了。怎么可能是矫诏!”
可是那使者并没有对长沙王手中的弓箭感到畏惧。
“既然殿下看过诏书,那也应该记得那份诏书的内容吧。陛下的确让楚王殿下废去汝南王与大将军卫瓘,但是从来没有给楚王动用禁军的权力。如今楚王裹挟着牙门三十六军,占据汝南王府,没有与陛下商议就擅自杀害汝南王,这不是矫诏是什么!”那使者也不闪躲,反倒是将手中的骝虞幡高高举起。
“长沙王你看清楚,我手中的骝虞幡是陛下所赐的信物,骝虞幡所到之处不起刀兵,难道说殿下已经将天子的威严视作无物了吗!你楚王和长沙王这不是在矫诏某乱吗!”
司马乂无言可对,当骝虞幡出现之后,自己本来接管的东掖门守卫也知道到底是一个长沙王分量重还是天子威严所在的骝虞幡分量重。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无计可施……
“我……兄长不是谋反……兄长是奉诏行事……”
说着,长沙王哭了出来——他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突然就被牵扯进入了如此复杂的局面。他坚信自己的兄长不会谋反,但天子的使者难道会说谎吗?
自己到底该相信谁?自己要怎么做?
压力从来就没有如此巨大过,虽然别人叫他长沙王,但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与“王”的差距不仅仅是年龄上的。
也许是在愤懑之中实在是无能为力,司马乂只能将手中的弓箭狠狠地丢向了城门。
本来完好的良弓被这蛮力一震,弓弦便从中断裂成了两截。
就像是楚王与长沙王,从此就分道扬镳了。
……
“听说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好像是什么王杀了什么王,然后什么王又被杀了,然后什么王被逐出了京城。”匐勒在摆摊期间不禁问了一下旁边卖包子的张老头,“我昨天晚上睡低太死,根本就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如果是换了别人估计不爱搭理这个有一双蓝眼睛的小子,但老张头还挺欣赏这个如此小的年纪就敢远离家乡来洛阳做商贩的勇气。
因为是卖包子做早点的,老张头多少还听到了一些传闻。
“好像是说昨天夜里,楚王假传圣旨杀了汝南王,然后陛下震怒处死了楚王,楚王的弟弟长沙王也因为楚王作乱被贬为常山王,连夜就送出洛阳了。”
“哦……我一个都不认识啊……不过那个常山是不是离上党挺近的?等我回家的时候,如果路过常山郡就说不定可以遇到那个常山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