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和哥哥一直待在府里守孝,因为不用出门拜访了,赵大夫也没回盛京,如今谢宁得了空,他便专注的给谢宁调理身体,也因此,谢宁的身体倒是好多了,至少看起来脸色好了很多。
之前蒋家的事,谢宁和哥哥听了绿枝的一番话,都觉得有道理,所以一直防备着。果然,当时的猜测是对的。
在谢昀五七的时候,谢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段时日各家各户已经开始闭门谢客了,谢府也不例外,但今日来访的是吴家的当家太太,奇怪的是并没有递帖子,而是直接带着人上门了。谢宁此前打听消息时,对这位吴夫人最深的印象就是,她喜好给人做媒。
吴夫人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脸上一生了些皱纹,看着是个慈眉善目的面相,今日穿着一件牡丹纹的青绿色褂子,头上还簪了翡翠的吉祥纹簪子,看起来倒是显得有些庄重。
谢宁几乎是一听到她来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此刻见了她更加确定了。
谢宁没表现出什么异样,规规矩矩的互相见了礼,便招呼她坐下,倒是吴夫人见到谢宁,着实有些惊艳。
谢家当日的丧礼吴家事先打听过的,霍家和冯家都不准备来,所以他们家也没人来祭拜,后来听闻三公子突然来了,但祭礼已过,他们几家便也未曾上门。但在谢家的丧礼过后,吴夫人也参加了几家的宴会,在宴会上,她听过到了好几位夫人都说,谢家女容貌迤逦,举止有礼,是位难得的美人。当时她自然是没在意的,只想着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再好看又能好看到哪里去,更何况青州霍家专出美人,霍家的小姐她见过几位,都是顶顶的美人,谢家女一个小丫头能算个什么呢。
今日一见谢宁,吴夫人就真的震住了。
今日难得的有太阳,她被谢家的下人带到了谢家女眷会客的花厅里,抬眼间,只见着一个穿白衣白裙的姑娘从门口走了进来。进来的女子脸上含笑,一头鸦青色的长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带着两朵白色的绒花,进门便先给她行礼。吴夫人看着门口的姑娘,恍惚中觉得自己今日终于晓得了为什么说‘女儿俏,一身孝’了。
谢宁年岁不大,但她的母亲祝明仪当年在江州就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谢昀也是个美男子,谢珲长得和父亲很像,就已经颇为俊美了,谢宁几乎是专挑着父母的优点长的,更是难得的美貌。之前在周家时谢宁并不喜欢出门交际,见过她的人不多,周家的姐妹有时候也会互相打趣,夸她长的好看,但都是自家姐妹一起玩笑,谢宁并不在意,她知道自己长的好看些,但平日里并不放在心上。今日这位吴大夫人见到她,一直盯着她的脸看,还有点愣愣的,谢宁不由的有些不快。但这个人不能得罪。
谢宁端起案几上的茶喝了一口,轻声说:“实在是惭愧,我和哥哥虽然回来许久了,但因着父亲的葬礼一直没能上门拜访,还请吴夫人见谅。。”
吴夫人听她说话,这才回神,一瞬间也发现了自己方才一直盯着人家看,实在是失礼。忙说:“今日我来的唐突,谢小姐重孝在身,莫要怪我失礼才是。”
“吴夫人言重了,您是长辈,又难得的来府上拜访,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谢宁见她客气,自己便也更加客气。
吴夫人却更加惊讶,这位谢姑娘果真如传言那般,不是空有美貌,言谈举止也是颇有韵味,这不过是短短几句,话中就藏了许多意思。
这姑娘虽然没有明说,但她言语中都透露着如今还在她父亲的孝期,外人不便上门拜访,也说了因着自己是长辈,所以并不怪罪。她说话温声细语的,脸上也一直含笑,这样的态度并不让人反感,吴夫人也是如此,虽然听出了她的意思,但心里还是很有好感。
“我今日来确实是有件好事要和你们兄妹商量,谢小姐可否将谢公子请过来。”吴夫人记得自己今日来的目的,现在知道谢宁聪慧,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她也就不欲再互相打机锋,便直说了。
“好,我这就让人去请哥哥来,夫人稍等。”谢宁给身后的碧玉使了个眼色,碧玉便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吴夫人对谢宁很好奇,见她这样貌美,心想她哥哥定也不差。她看着谢宁也像是有十二三岁了,这姑娘不仅长得漂亮,行事有度,还很聪慧,三年孝期一过,便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于是便想和谢宁多说几句。
谢宁看她一直围绕着自己挑些话题说,便也耐心的应付着,吴夫人到底是大家族的夫人,交际手段自然是没话说的,和她说话并不让人讨厌。
不多久,谢珲就从外院过来了。
谢珲今日在听朱珉汇报家里的生意,他以前并不管这些,但看账本还是学过的,倒也看得懂,但这几年在家守孝,家中的生意还是需要慢慢接手来管的。碧玉请他来的路上就说了吴夫人的事,他自然也猜到了吴夫人的来意。
谢珲进门,先给吴夫人见了礼,吴夫人一见谢珲,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果真是个俊美的少年公子,也难怪蒋家能看上他。
谢家这样的人家,姑娘嫁过来不用侍奉婆母,进门就能自己当家,家里这个小姑子也温温柔柔的很好说话,况且谢家很是富庶。虽然平日里谢家低调,但青州的人都知道,谢家就是人丁单薄的很,家族没什么势力,但家资丰厚,谢家的钱财比起其他几个大家族也是不差的,这谢家公子举止也是温和有礼。吴夫人禁不住的想,若不是蒋家先看上了他,吴家倒也有适龄姑娘可结亲,只可惜蒋夫人是霍家姑娘,吴家和蒋家关系也不错,自己不好坏了这桩亲事。不过今日见谢宁,要是日后能把谢宁娶回家去,那也是顶好的。
吴夫人与谢珲闲话了几句家常,便切入了正题。
“我今日来,原是你们蒋家伯父和伯母托我来的。”吴夫人笑了笑,继续说:“想必你们也知道,蒋家是咱们城中的大户,蒋大人和蒋夫人也是出名的慈爱之人,蒋家嫡出的小姐还未曾婚配,谢公子也未曾娶妻,蒋大人和蒋夫人都觉得谢公子是难得的皎皎君子,堪当良配,今日便请我来听听谢公子的意思。”
“夫人,我的确还未婚配,但如今还在父亲的孝期······”
“谢公子,你如今正是热孝,你们家中没有长辈,这时候娶妻,那是孝顺长辈,再说了,这蒋家姑娘也是温婉可人,是蒋家唯一的嫡小姐,时常在蒋大夫人膝下承欢,才貌都十分出众,若蒋小姐进了你家的门,也可帮你料理后院,还能照顾谢小姐。”
谢珲猜到他会这么说,也早已想到了对策,便说:“夫人,承蒙蒋家伯父和伯母垂爱,但您也知道我家没有长辈做主,父亲生前叮嘱过,我的婚事需由周家外祖父和外祖母来做主。既然是蒋家的姑娘,又有蒋伯父和蒋伯母教导,想必也是极好的,我这便给外祖家写信,您看这样可好?”
吴夫人听得一愣,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但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拒绝。不过她听着这位谢公子的意思,倒有些像是推脱之语。毕竟大家都知道,近日天气不好,常有暴雨,路上不好走,从青州传信去盛京,一来一往也要将近十日,若盛京的周家再有人要过来相看,那热孝怕是要错过了。
吴夫人今日是真的很意外,谢家这对兄妹,确实是让人刮目相看。
“自然是妥帖的,谢公子考虑的很是周到。”如此,吴夫人也没再说这件事,又和谢家兄妹聊了一些其他的话,便也提出了告辞。
谢宁和哥哥一起送了吴夫人出门,兄妹俩都觉得,以吴夫人的阅历,定然能看得出来谢家无意于这门婚事,只看她怎么回蒋家了,即便是蒋家不死心,那就用周家来拖一拖,这门婚事定然是不会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