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坐在船上看一堆美人操琴弄诗,远处荷叶碧绿,摇曳着吹送阵阵凉风,这情景确实惬意之极。
云霁今日一身淡蓝,衣衫飘摆处云纹浅白,如墨的青丝用玉白的簪子松松挽起,有一种特别清雅的味道。
“昔日夫人曾答应为本王做画,却不知今日是否合适?”
“荷叶正圆,清莲盛开,景色的确很美。只是民妇笔拙,更何况今日有这许多美丽女子为王爷做画,民妇就不献丑了!”
杨柳几人上船后才知道今天是苏城甄选花魁之日,花中魁首,自然是琴棋书画,缺一不可。此刻众人身处“瑶池”,远处有美人操琴而歌,吴敏却不屑地撇撇嘴:“还不如我家夫人随手弹的好听。”
杨柳闻声瞪她一眼,却不料云霁已经出声笑问:“原来夫人还弹得一手好琴,此刻若不出手,岂不辜负这良辰美景?”
杨柳皱了皱眉,又听云霁笑道:“夫人若觉为难,此琴不弹也罢,说来确是本王唐突……”
云霁笑意温和地取出棋盒,既不怪罪,也不续话。杨柳无奈地坐下与他谈棋。棋盘上黑子白子,径渭分明,虽各自知道对方的底细,表面上却谁也不点破。
不一时,有丫环领着一队人前来拜见,杨柳抬眉一扫,只见四个中年妇人,身后各自跟着一名绝代佳人。原来是苏城的四朵名花。
杨柳微微一晒,忽然发觉人群中有一道火热的目光,她微微侧转头,果见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正满脸惊讶地盯着自己。心神一震,杨柳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嘴角。
“说起来,琴棋书画,夫人真是无一不精,要论医术高明,更是本王生平所见。夫人……”
云霁右手执黑子,素白修长的手指晶莹如玉一般,衬得他嘴角的笑意温和有如暖风,他定定看着杨柳,轻轻放下棋子,“该你了。”
“王爷过奖。”
落子,棋盘上胜败立现,云霁现出一丝不悦:“夫人为何故意输给本王,论下棋,夫人与本王当棋鼓相当才对。”
杨柳笑了笑,转头看了眼那四名佳人:“民妇只是俗人,承蒙王爷看得起。但当得如此佳人之面,却也不免自惭形秽,更何况王爷的棋艺本就高我甚多。王爷,有佳客至,民妇告退了。”
不理会云霁的挽留,杨柳径自坐船离去。吴敏还在一边报怨:“这个诚亲王文绉绉的,一点都不爽快,跟我们家主子比起来差得远了,真奇怪怎么会有人喜欢他!”
杨柳转头问璃玉:“刚才那个穿红色衣裳的妈妈是谁?”
“妈妈?说的是月娘吧!二十年前,她可是瑶池的头牌!……呃,岁月不饶人,她现在是‘瑶池’的当家人了。”
在杨柳的警告目光下,璃玉也不废话,摸着下巴看看杨柳:“小师妹,我怎么觉得,你对瑶池特别有兴趣呢?那里有你在意的人?”
杨柳不动声色,绿衣却忽然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当晚,杨柳穿着一身男装同璃玉一道前往瑶池,璃玉依旧戴着那青色的鬼脸面具,夜色中看起来狰狞可怖!
两人刚跨出大门,就见门外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多时,车帘掀起,露出云霁笑意温和的脸。
夜晚的瑶池,连空气都带着甜香。杨柳自然地晃着扇子,与云霁一道进了后院,****将三人引至一处楼阁,琴声悠悠,娇声隐隐,倒是个难得清幽的好地方。
“王爷怎会知道小人此行的目的?”
杨柳开门见山,云霁却不慌不忙,看了眼细心研究酒壶的璃玉,轻笑道:“如果本王说是猜的,夫人可信?”
杨柳眯了眯眼,令人着迷的如花容颜瞬间冷了下来。
“其实本王对夫人的事略知一二,夫人的娘亲便是这苏城之人吧。”云霁为杨柳留了一丝面子,倒没有直说柳霁珺就是这瑶池之人。
杨柳面色稍霁,恰此时月娘领着三位姑娘前来,当先一位清高孤傲,竟是白日在船上见的那朵名花,至于身后跟着另两位……杨柳不经意地抬了抬眼,忽地瞳孔一缩,执杯的手禁不住微微一抖。
酒洒,修长的手递来一方白绢。
杨柳愣愣接过,转头对上云霁浅笑的眼:“杨公子,虽然是美人,你也不需如此激动,夜还长着呢!”
说着,他竟然挥挥手:“下去吧,月娘留下,本王有话问你。”
低下头,心中如惊涛骇浪,起伏不定。云霁误以为她看到月娘激动难以自抑,却不想她根本令有所恸。
眼光微微抬起,视线中两道婀娜的身影正转身离去,房门合拢的那一霎那,女子转回头,双目怨毒一如往昔……方瓶儿!
这个名字在杨柳的舌间狠狠地来回打转,她僵坐着理不清此刻混乱的思绪。方瓶儿身边那人飞快地拽过她的身子,附耳不知说了些什么,房门合拢,连带着杨柳的担忧一并阻隔……
她不得不收摄心神,因为云霁已经开口问她:“夫人,有什么想问的,不妨直说。”
“什么想问的?”璃玉好奇地凑过来,给三人满上,捏着杯子碰了一下,“有什么想说的,先喝完这一杯再说。王爷说的对,这晚上还长着呢,不急在一时。”
杨柳心中有事,看也不看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云霁笑笑地,浅浅喝了一口。只有璃玉的嘴角带着一丝阴谋得逞的笑意,抬首,却将杯中酒一滴不漏地倒在身后。
“砰,砰”两声,璃玉看着房中唯一站着的月娘,长袖一挥,“砰”,又一人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