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带来风中的血腥之气。
杨柳皱着眉头还未踏进春熙宫,便被明晃晃的枪尖挡住了去路:“太子有令,闲杂人等一概不准出入。若有硬闯者,以刺客论处!”
冷目微凝,嘴角却忽然带起一丝笑意:“真的不让我进?那好,我走了……”
“姑娘且慢!”尖细的声音从远至近,原来是楚天行身边的小李子,一直守在门口等她回来。
“姑娘,哎哟,您这是去哪啦,太子爷急地都快把春熙宫翻过来啦!”
小李子狠瞪那不识相的禁军一眼,哈着腰请杨柳进去,没走几步,便发觉血腥气越发浓厚,甚至还能听到“啪啪”的用刑之声。
这声音,对于杨柳来说,再熟悉不过!当日在方府之中,她曾数次见人执刑,害怕也好,漠然也罢,却没有眼前这次更令她触目惊心。
宽敞的大殿中,按品阶放着三排刑凳,春熙宫二十八名宫女太监齐整整躺在上面,“啪啪”的行刑声不绝于耳。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严刑中,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叫喊。
她们或是默默流泪,或是咬牙出血,或是惨淡昏迷,或是毫无声息……目光扫过大殿,见不到楚天行的身影。
小李子小心翼翼地觑着杨柳的脸色,赶紧给一边的小太监使个眼色,没一会儿楚天行便急匆匆从内殿冲了出来:“柳儿,柳儿你到哪里去了,你受了伤应该躺在床上好好歇息才对!”
他左右看着杨柳的脸色,大松一口气:“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被人带走了……柳儿,柳儿你千万不要有事!”
杨柳一下挣脱他伸来的怀抱,努力平心静气地走到那些宫女太监中间。行刑在楚天行出来的时候已经停下,然而大殿中还是静地可怕。
杨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一排躺着的无一例外是春熙宫中的粗使宫女和太监,他们身上的宫服无一破损,乍一看受刑最轻,待杨柳伸指去探,才发现这些人竟无一幸存。
十六条性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没了。
杨柳用力深吸一口气,这些她连名字都叫不上的人,不知在死前可有大声喊着“做鬼也不放过你?”……
“柳儿,这些奴才平日无法将你照顾地舒适妥帖,如今连你出了宫门都不知道,孤如何放心将你交给他们照看!只是打死他们,算是轻的了!”
霍然回头,却对上楚天行满满的深情与担忧。
怪他吗?他关心她是真的,他为她不惜一切也是真的!为了找到她,楚天行出卖自己的父亲,为了给她拿解药,他拱手河山送上!
他对自己的痴迷到了令她无法理解的程度,以为她失踪了,只杖杀这区区十几条性命对他又算什么?
可是她呢?杨柳再愤怒,最终也只能隐忍地低下头……
二十八个人,死了二十七个。除了满身是血的小明子,他的全身皮开肉绽,却幸运地保留了性命……
也许那不是幸运!
唇边尝到一抹苦涩,指尖处传来钻心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耳边似乎听到楚天行发了疯似的惊叫声。
杨柳在笑,她轻轻扬起嘴角,鲜血丝丝,不断地从她嘴角流出,染红了她苍白的唇色。
妖骨,孽胎……妖孽,你是这天下最大的祸害……这是命运,即使是你也无法逃脱……
谁人知晓这冥冥中是否真有命运?但这些刺人耳膜的话,却总在你脆弱无力之时猖狂肆虐,尖声叫嚣!
朦胧中睁开眼,面前人双眼布满血丝,焦急的神情却只让她更加无力地闭上眼,沉入更深的黑暗……
“你们这群庸医!”楚天行一脚踹翻一个,气地差点站不稳。
“都睡了五天了,为什么还不醒?解药不是早就给你们了吗?为什么不给她解毒!你们这群庸医,都不想活了是吧!她要是明天再醒不过来,孤要诛你们九族!”
楚天行气地口不择言,太医们跪了一地:“太子殿下,实不是微臣不愿与她解毒,只是这姑娘所中之毒古怪之极,那所谓的解药,臣等也没有一丝把握,唯恐中途出了岔子……”
“难道就不解了?”
太子的威严一下子让殿中所有人吓地魂不附体。可怜的老太医哆嗦着道:“还,还有一个办法……”
“说!”
“是,是。”老太医吓地满头是汗:“这位姑娘本身就是解毒的高手,只要等她醒来,自行看这解药是否有用便可……”
“问题是她睡了足足五天了!你们倒是想法子让她醒来啊!”
楚天行的怒火简直越来越大,正想一脚踢出去,小李子忽然匆匆跑进来:“太子殿下,鬼医的高徒请来了!”
楚天行抬头看到匆匆赶来的璃玉,一身黑色长衫,身形修长有些偏瘦,腰间一根玉带束住他并不强健的腰。长发高高束起,扎成一个冲天的马尾,脸上却戴着一张青色的鬼脸面具,看着狰狞无比。
璃玉二话不说走到床边,搭起杨柳的脉相看了很久,众人看不到他的神色,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无形的杀气。
"我师妹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内伤!太子殿下,当初你承诺会好好照顾她,竟是这样的照顾?”
众人大骇,这少年如此大胆,竟敢当众斥责太子!
“你想指责孤也等先救了柳儿再说。她已经昏睡五天了,再这样下去,命都快没了!”
璃玉冷哼一声,却是毫不迟疑地为杨柳施起针来。直到众人等地满头大汗,才看他收了针,楚天行立刻冲上去:“怎么样,有救么?”
狠瞪他一眼,璃玉语声冰寒:“当然有救!”
“那她中的毒呢?要不要紧?”
“毒,什么毒?”
“她说她中的毒。”楚天行指向太医,“他们也对这种毒束手无策!”
璃玉的神色立刻凝重起来,沉思片刻才道:“我师妹的功夫远在我之上,一切等她醒来再说。只是她这次伤地不轻,还是连续被人伤了几次,若不细心调养,恐会留下病根。”
楚天行听地怒火中烧,在这宫中,就在他的保护下,杨柳还被人连续伤了几次,连她这么高明的医术,竟然还落地如此下场!不由自责不已,当下便安排璃玉在宫中暂住,连绿衣也被派进宫照顾杨柳。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杨柳这一睡,竟整整睡了一个月……
“太子殿下,云国的使者到了,正在殿外候见!”
楚天行不耐烦地挥挥手:“上次走了一个云霁,这次来的又是谁!那婚事孤不是早就推掉了嘛!不见不见!”
“这……”老丞相的脸色也不好看,皇上都称病一个多月了,现在朝中大小事情都由他打理,白头发都因此长出不少。云国使者当然不重要,可是……他偷觑了眼楚天行,他这会儿正抓着一支朱笔批阅奏折,那速度眨眼间就换了一本,不由在心中唉叹,太子这是急着去见他的美人啊!
“太子殿下,这次云国来的特使姓方,乃是云国新上任的御史大夫,听说与宫中那位姑娘有旧……”
“嗯?”楚于行从奏折中抬起头来,“有旧,还姓方?他叫什么?”
“这……这位云国来的特使叫方路遥,据他所说,现下宫中那位姑娘正是他的发妻……”
“哗啦!”奏折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