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心里，你永远不会死。”
杨柳歉然一笑，她知道，方洛尘的这句保证有多么令他难受。“人在死之前，是不是会看地通透些，至少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很好……”
方洛尘哽咽起来，怀里的人却勉力推开他：“走吧，我不想你看到。”
即使不甘心，方洛尘仍是将她交到玄机手里，临走时，他听到杨柳在他身后轻声地呢喃：“你的弱点，是太善良……”
“你也是。”
这不算分别的话语之后，玄机疑惑地看着方洛尘绝然地转身而去，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正如他之时那样消无声息。
“没事，带我去河边，我听到水声了。”
玄机顺从地抱起她，只是他心中也有些讶异，为何在这一刻，他的心中剩下的竟只有纠结？
不是方路遥失忆后的疑惑，也不是方洛尘痴心的绝望，他竟理不清对怀中女子的感情？若说爱，也许只是淡淡的好感，可是他却愿意听从她的话，一路小心地将她送至河边。
“放下我，你可以走了。”
玄机愣了愣，脚步终究没有迈开去。“杨柳，你究竟在做什么打算？如果你想寻死，是不是能给我一个原因？”
“原因？方洛尘说过了，你和我之间已经清了。哪怕还有没还清的，我也无能为力了。”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玄机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知道了我先前的所作所为，为什么还要豁出性命来救我？”
杨柳抬起头，清洌洌的目光在这一刻竟如此清澈无伪，一时看地玄机也呆了。“杨柳，你……”
“我知道。”
河岸边冰冷刺骨的风似乎停了下来，天际的月倒映在冰冷的河面上，泛起迷蒙的月光。她就这么坐在河边，一只手轻轻地撩起河水。这单薄无力的身影，此刻却像游离在俗世之外的一抹游魂，她双目清澈，恍如已看透这世间一切光明与黑暗。
玄机心中微微一动，有这么一瞬间，他以为她会随风而去，而自己，似乎就要失去她了。可是失去？他何曾拥有！
“玄机，我知道你一年前曾经与李嫣然联手将我赶出了宫，也知道你故意放过我一马。之后你放任官兵对我的追杀，看着我一步一步地走入你的陷阱。或者那些官兵就是你派人动的手脚？”
她摇摇头，“不过现在这些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在洛尘从苗族回来之前，我一直都感到很疑惑，为什么你会去做这些看起来根本毫无意义的事？你性子多变，却并不是心胸狭窄，这也是之前我一直没有想到背后是你的原因。”
“杨柳……”
“不要急，在我倒下之前，我会将你心中的疑团解开。”
她抬起微微一笑，那从未有过的温暖笑容，却让玄机从心底悲伤起来。
“害人终害己。我太自负，有今日的结局是必然中事。清心蛊是当日我无奈之下的选择，却没有想到这种蛊毒，却比我知道的厉害许多。原来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痴心虫……”
杨柳轻轻地叹息：“我这辈子，栽在痴心上，也算罪有应得。”
她顿了顿，忽然扬起手，水珠从她手中滑落，却像是她心中压抑而无法流出眼泪，水声叮咚，哀伤却没有挽歌。
“身中清心蛊的男女，若然不相爱，双方便会受蛊毒影响而逐渐变成无情无感的傀儡。想要解毒，唯一的方法是下蛊之人愿意以全身精血相赠！呵，这清心蛊，却不负痴心之名！”
杨柳唇边掠过一丝淡淡的自嘲笑意，看向玄机，却终于认真几分：“可若是其中有一方能刺激对方到情绪失控，则能保证自己不受蛊毒侵扰，所付出的代价是，无力抵挡来自对方的攻击。所以，玄机，我还是要感谢你。”
“感谢我一直以来对你痛下毒手，却又不对你下杀手？你很清楚，我之前说的救你，不过是让我可以多恢复一些的借口！”
“至少在那之前，你并非真正想取我性命！”
玄机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这个不平静的夜晚，似乎他总是处于劣势，此刻被杨柳那格外清澈的目光看着，他竟一时说不出恶毒的话来！他到底怎么了？
“我说过，你的疑惑，我会替你解答。你虽然没要了我的命，可我却会让你痛苦一辈子！到了现在，你还没发觉你有什么不同吗？”
玄机心中一惊，此时被杨柳一提醒，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他的功力再不受禁制，只要给他时间便能恢复！有问题的是他的身体，方才杨柳的靠近竟没有对他产生任何的影响，尤其藏在他体内的另一个自己，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没有半分反应？
他呆呆地张大了嘴，却见那坐在水边的女子轻轻笑起来，可她才刚刚笑出声，猛地一阵咳，唇边流出一道殷红的血丝来！
杨柳不在意地动手擦去：“还记得我之前给你服下的药丸？那是洛尘从苗族特地要来的，以后再也不会有两个玄机，这才是真正一劳永逸的方法！你不会再有另一个你的灵力，而你萌生的野心，将再不会实现！”
“野心？！”
玄机心中惊骇莫名，正想张口说什么，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一串马蹄声在他身后慢慢停下来，随即，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骨碌”着，滚到他的脚边！
